第67章
*
大约在晚上六点钟左右,别墅外已经停了专车。
眼下天气近九月。
没有那么热了。
祈景在卧室尝试走了几步,但实在太累了,下半身像被卡车碾过一样。
他的膝盖都撑不住。
“你刚才很过分。”
薄承彦西装革履的,任由小孩子在房间里自由发挥,最后还是专权地抬手抱了起来。
闻言也面色平平。
“嗯。”
脖子上有些湿漉漉的,祈景又在试图去咬。
仿佛是为了报复。
但这除了会挑起来□□,没有任何作用。
“回澳门再做。”
祈景愣住了,几乎以为对方在开玩笑,但男人的眸色很清明。
“我不咬了……”
仿佛一下子老实了。
下楼的时候走的楼梯,祈景披着一个宽大的西服,侧眸看了下阿姨。
刚想开口。
“麻烦您这几天看家。”
这道声音很沉稳,比之于前几天有了温度。
阿姨几乎愣了下,好像明白了什么。
“没事的,没事。”
薄承彦怀里的人转了下身子,手还挂在他脖子上,瓮声瓮气地道:
“对不起,我害您担心了,我好好的。”
祈景总觉得要道个歉,他外面还披着个西服,一直盖到坐在手臂上的那部分腰。
皮肤一点也没露出来。
“那我们先走了。”
简短的收尾,甚至没留给少年几句解释的空间。
他小,不懂越说越破绽百出。
*
澳门。
祈景一路上都在睡觉,眉眼温和,靠在薄承彦的胸膛。
没有任何烦恼的事。
他甚至没把拒绝结婚那件事放在心上。
薄承彦神色平淡,掌心是那截细白的手腕,无名指也很细,捻过去还能感觉到软骨。
没长几斤肉。
他养得不好。
是夜里抵达的老宅。
灯火通明。
里面全是些神色不明的薄家人。
司机匆匆地绕过来开车门,老宅的管家已经在门口候着了,见人出来,低眉顺眼地道:
“先生舟车劳顿。”
薄承彦掀起眼皮看了下房子里的景象,漫不经心地道,“都到齐了?”
“大房组织的,说要迎一迎您。”
语气没有偏重,这是客观陈述。
夜里起了风。
“也算懂事。”
字面意义上的。
祈景被从车里抱起来的时候还有些不高兴,抬手环着人的肩背,闷闷地道:“外面好热。”
他不想披着西服。
“等一下,嗯?”
少年没了声音,贴在人的西服上,又乖顺地闭上了眼睛。
薄仲林一共有七房太太,原先的大房是正妻,也是薄承彦的生母,而后去世之后,二房顶了上来。
成了现在的“大房”。
后面那几个是老爷子能活动的时候,自己招惹的,等沈南知进门的时候,薄仲林基本上不太能行人事了。
沈南知是第五房太太。
六房和七房来路不明,名义上是老头子的“妻”,实际上是大房与二房不成器的儿子在外的“小老婆”。
想要依仗孩子进门。
也算是……人丁兴旺。
“阿彦终于回来了,一路上辛苦了。”大房太太程芸还从沙发上站了起来,身着绿色旗袍,很是端庄有礼的样子。
薄承彦没空理会,脚步甚至都没有停。
怀里人手指瑟缩了下。
很明显清醒了。
西服盖不住脸,人只是埋着头。
装死。
这是什么地狱副本?
祈景脚弓都绷直了,薄承彦为了让他在车上睡得舒服,鞋子都给他脱了。
他真成小妖精了。
[看不见我,看不见我,看不见我……]
另一道尖细的女声响了起来,很是故作调侃,“这是谁啊?这孩子就是养在京市的?”
“好歹露个面吧。”
第51章
有种出头鸟是这样的。
在没有权的时候, 认为这是法治社会,用道德去压你,好似风光;但在他有权的时候, 则会极尽地压榨, 从而显出自己的尊贵不同。
薄承彦回头看了下。
面色冷淡得很,旁边的老人低头应了声:“陈秀文。”
提醒了下这个人的名字。
男人了然,瞥了那边一眼。
“赶出去。”
那二房太太脸一阵红一阵绿的, 但看到家里的佣人真的过来了,脸都挂不住了。
她求助般地去看大房, 但程芸高高在上地环着胳膊,眼神中有一抹嫌弃。
“回你自己家吧。”
薄家老宅面积很大,几栋别墅都是连着的, 但唯有正门是宽敞的,很大,风景也好。
按道理是正妻住的地方。
但自从薄承彦掌家之后,这个地界就没人能住,这是她母亲的地方。
就连那老头子, 也是神志不清地在后面的宅子。
亲生父亲尚且不放在眼里。
这个女人怎么没有一点数?
程芸抬眸看向楼梯那里, 对方怀里的人什么也看不到, 只有黑色的软发。
那是个男生。
他真的不成婚?
原本就是来确认一件事, 眼下情况已经知道了,就没有什么必要还待着了。
“散了吧。”
薄家零零散散的人面色各异, 都往外走了,二房太太也才没那么难堪,高跷在地板上咣当作响,扭着腰离开了。
*
二楼卧室。
祈景坐在床边,环顾了一下四周, 发现这个房间和上次来的还不一样。
仿佛是心有灵犀,薄承彦解释道:
“我的房间。”
仍旧是实木的暗色调,有种让人宁静的感觉,男人垂眸给人擦手指。
神色没什么变化。
好似刚才那只是一处蹩脚的戏。
门口有轻轻的叩门声。
是来送吃食的女佣。
托盘上都是些精巧的甜品,还有一碗双皮奶。
窗户外的景色很是宜人,少年这会儿也不觉得热了,或许是房子的原因。
这里没开多低的空调。
还是有些阴凉。
祈景在床边看了下后面的窗户,还是那棵高大的凤凰木,随着风轻轻地摇着叶子。
这个房间并不算很向阳,甚至遮盖了窗户的一部分。
“张嘴。”
少年回过神来,很自然而然地咬住那个勺子,甜滋滋的味道。
也不觉得过于娇气。
喂饭而已。
薄承彦放下了勺子,祈景一只手抓住他的手指,另外一个手去拿甜糕。
托盘的食物全是甜口的,没什么油腻的。
也就孩子爱吃。
在路上也是累得很。
“一会洗完澡就睡觉,嗯?”
少年的发尾有点微翘,像是娃娃那种发质,软,但很多。
他仰头看了过来,“你不饿吗?”
薄承彦回了人一句。
“嗯。”
“为什么这里比上次多那么佣人?”
其实并没有多,一直都是这样的。
上次不过是怕人不适应,遣散了些。
祈景晚上胃口也不是很大,吃得差不多了就放下了,眼眸里全是好奇。
“不喜欢?”
唇瓣被轻轻地拭了下。
少年摇头,“没有,就是觉得,好……封建啊。”
澳门回归得很晚,薄仲林早年风流无数,十几岁就开始养姨太太,这些都是实打实的事。
当地政府为了灵活管理,并没有过多追究回归前的家庭关系,于是就是现在的局面。
“唔。”
祈景被抱了起来,腰被环着,去了洗手间。
洗澡,顺带换药。
淅淅沥沥的水声,偶尔传过来几声呜咽,被抱回来的时候,人眼尾都红了。
衬衫被弄的湿了点,湿哒哒的手指还在拽着。
祈景其实并不太在意薄家的事,被放到床上的时候还有些恋恋不舍,抬手环着对方的脖子。
睫毛都潮了。
“你不陪我睡觉吗?”
他很粘人。
但少年并没有意识到这个事,只是问了问。
“我去洗澡。”
祈景脑子都成浆糊了,忘了这个事,慢慢地松开了手,拽了下自己身上的毯子。
他很听话地看着人。
“拜拜。”
夜里很安静,窗户外的凤凰木还在轻轻摇曳,已经没有花了,过季了。
少年用手臂撑着床,看了看外面的景色。
慢吞吞地钻进了被子里,眼皮开始变得很沉,他想要等人,但是视线还是变得模糊。
啪嗒。
栽进了梦里。
夜里醒了一次,冰凉的手指隔着睡衣也冷冷的,祈景被轻飘飘地往后一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