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是我、我的生日,我要负责。”
  薄承彦蹙眉看着他,大抵是明白了他在学什么,学他说过的“负责”么?
  “不需要。”
  少年哭都停了,眼睛一片茫然。
  “我会替你负责。”
  第16章
  “你说你替他负责?”林瑟闻言摇了摇头,起身在抽屉里拿出来准备好的药瓶,神色毫不意外。
  “你打了他几下?”
  薄承彦蹙眉坐在对面的椅子上,面容平等,冷静道:“一下。”
  空气有那么一点安静。
  林瑟环着手臂在工作室走了几圈,又看过去自己的好友,出于对上帝的敬畏和社会伦理的认知,他还是问道:“你是怎么想的呢?”
  “宝贝不是个玩偶,是个人。”
  薄承彦面无表情道:“我知道。”
  “你喜欢他?”
  “我没有那么变态。”
  林瑟实际上是知道一些内情的,薄承彦自从提前接手家业之后,身边就开始出现各种各样的“雀儿”。
  一开始是小女孩儿,后来就是小男孩。
  甚至还有人揣测他是不是爱人妖。
  上流人实在是太肮脏,社会是个橄榄型阶层,都说底层的人会因为缺乏金钱而逐步走向边缘道路,但其实顶层的人也一样,钱如同麻木的数字……不断地波动。
  用钱买人……买灵魂甚至都是可以的。
  上面在堕落,下面也在堕落。
  反倒是中间阶层的人,生活在法律约束的环境内,拥有足够的资产,完善的家庭,他们的心理健康评分是最高的。
  林瑟想了想,“那你为什么不结婚?我也很好奇。”
  对面的人只是平静道:“外界的传言有一个是对的。”
  “我确实不喜欢女人。”
  薄承彦面色平静至极,又抬眼去看他,“我是个商人,我其实并不做亏本的买卖。”
  “祈景于我而言,的确,可能一开始只是为了打发时间。”
  “他长得漂亮,乖巧。”
  “但我分明可以把他扔到市福利院的,没有必要给自己再泼一层脏水。”
  大约停顿了一会。
  “或许我不是什么良善的人。”
  林瑟沉默了一会,然后道:“你知道你这种分析自己的情况,其实是心理不健康的一种表现么?”
  “说得冠冕堂皇的。”
  青年似乎是切了一声,又道:
  “是是是,大恶人因为打了小朋友手心一下,好半天无法自处,大早上来做心理咨询。”
  对面的人不着痕迹地蹙了下眉。
  “行了,你的宝贝的维生素已经配好了,拿走吧。”林瑟把盒子往前一推,双手撑着台面看人,很是无可奈何的样子。
  “其实不用想那么多。”
  薄家在澳门的事他也有所听闻。
  乱七八糟的关系,什么大老婆二老婆三老婆的……都够消消乐了。
  “你只是想绕过无聊的婚姻和爱情,拥有一个类似于小狗小猫的陪伴物,或许前两年你养得不费力,但现在你不是已经发现了么?”
  “他是个活生生的人,会哭会闹,搞不好会牵动你的情绪,影响你的决策。噢不,已经牵动了。”
  林瑟一阵见血地找到了症结,薄承彦大抵是过早地走到了金字塔尖,身边空无一人,外人可能觉得光鲜亮丽,但实际上……
  欸,人活一世,谁不会感到孤独呢。
  “是。”
  薄承彦蹙了下眉,看了下维生素,又道:“药膏呢?”
  林瑟噢了下,转身去拿了一瓶,但说实话他不太理解,敲一下手心能多严重啊。
  就一下。
  除非是他养得太嫩了。
  早上八点四十五了。
  薄承彦起身打算离开,不过就在这时,林瑟头也不抬地提醒道:“不是十八岁了么?小朋友户口不是还在老宅那边,你今年回去正好办了。”
  “我会考虑。”
  等到人彻底走了,穿着白大褂的青年坐在了转椅上,慢悠悠地转了下笔。
  不出所料。
  *
  祈景这几天过得很混乱,周五晚上去的野营,周六凌晨被带回来,发烧了一天,还被敲了手心。
  蛋糕就吃了一勺。
  说不委屈是不可能的。
  第三天早上了,卧室里光线还是很暗,床上隐约有个轮廓,只有一截白皙的手腕露在外面,掌心是朝上的,上面有道红痕。
  九点半了。
  还没有醒。
  卧室门开了,祈景从来没有锁门的习惯,因为他在原来的世界就没有自己的房间。
  薄承彦蹙眉走了过来,坐在旁边的那把椅子上,垂眸拿起来了那个手腕。
  很细。
  很两年前带他回来那时没有什么区别。
  薄承彦拨开人的手指,掌心的红痕处肿起来了,他尽可能地放轻动作。
  用棉签一点一点地给他涂。
  床上的人似乎是“嗯”了声,被子发出摩擦的动静,祈景的手指勾了下。
  “不要舔。”
  语气闷闷的。
  薄承彦愣了一下,几乎还没反应过来这句梦呓是什么意思,少年迷迷糊糊地醒了,脑袋从被子里拱了出来。
  发丝缠绕着,昏暗光线下,眼睛还是亮亮的,其实哭得还是很红。
  在看他。
  “怎么了?”薄承彦蹙眉问。
  似乎是这么一句话,才使得少年突然清醒过来,不由自主地开始抽手。
  薄承彦捏着人的手腕没松,耐着性子道:“不挣,小景。”
  [不是做梦啊……]
  心弦微微被拨了下。
  但下一秒。
  [我说黄牛怎么会变成人……]
  薄承彦蹙眉:“没睡好?”
  少年慢吞吞地坐了起来,很老实地任人拿着手腕,点了点头。
  祈景一直在看人,他有时候目光是不收敛的,或许是没人教导。
  上完药之后,薄承彦抬眸一看,抬手捂住了人的眼睛。
  “啊?”
  停了两三秒,放开了。
  祈景还没来得及问什么,薄承彦就起身了,他又得仰着头了,修长的脖颈露了出来,像是个小天鹅。
  “收拾好下来吃饭。”
  人要走了。
  祈景不知道为什么,他本能地问了句,“不量温度吗?”
  以前都给他量的。
  薄承彦从前没有感觉过小孩子黏人,但他回头的一瞬间,床上的人已经张开了嘴巴。
  大约过了十五分钟。
  祈景如愿以偿地被量了温度,坐在床边看对方拿温度计在看,虽然他觉得时间有点不够。
  但薄承彦用手指拭了下他的额温,视线避开道:“不发烧了。”
  走之前同他说了件事。
  ——不要盯着一个人太久。
  祈景磨磨蹭蹭地在楼上收拾好,握拳的时候,还是觉得有点疼,小脸皱了皱。
  但是他也认错了。
  咬了下唇。
  “任何情况下,你要首先保证自己的个人安全,再考虑帮助他人。”
  “如果二者相冲,你要选前者。”
  祈景还记得昨天的话,低头看了下自己的手腕,没有手环了,估计真的坏了。
  掌心被涂了药,冰冰凉凉的。
  大约十点左右。
  薄承彦陪人吃早午饭,其实这个作息很不健康,但他也没说什么。
  “我给你请两天假。”
  祈景拿勺子本来就歪歪扭扭的,啪嗒又掉碗里了,发出点清脆的动静。
  “好不好?”
  其实这两句话是错开的,前面是习以为常的独断,后面似乎是反应过来了。
  加了询问。
  祈景听不出来,只是问,“为什么啊?”
  眼神很单纯。
  这段时间其实相处比较密切,少年也不是什么不通事理的人,他像个羔羊,隐约察觉到谁对他好。
  溶洞上方的手又紧又牢,伞下的肩背很干燥温暖,他尚不知道“安全感”这个名词的具体含义,就已经提前领会到了。
  “你生日没过好,我带你去休假。”
  祈景有些为难,他已经高三了,不能老是请假的,他害怕考不上好大学。
  他的分数只能上普通本科。
  可是……万一题难了呢。
  薄承彦皱眉道:“你不想的话,那就不请。”
  祈景松了口气。
  “小景,高考不是什么要紧的事。”
  别墅里恒温空调开着,少年坐在带有软垫的椅子上,皮肤瓷白,带着茫然的神色道:“可是其他人说……”
  “社会上存在很多苦难、挫折,高考是目前跨越阶层最公平的道路,这点没有错。”
  祈景手指攥了下衣服。
  “但你不需要这么努力,你已经在上面了,我不需要你这么费力。”
  薄承彦垂眸看着人,试图改变他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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