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衣非雪心魂一颤。
千钧还挺愿意聊这个话题,款款而谈:“本座当年和扶曦一战,神形俱灭,却留得一缕残魂未散,残魂在世间飘荡了不知道多少年,突然有一天,中土景阳方向传来机缘,本座急忙去寻,却见景阳衣家一团乱糟糟,掌门夫人即将临盆,原来本座的生机就在你娘腹中。”
“难怪你会选中我。”衣非雪嗤笑,积怨这东西妙不可言,可让他想骂娘的是,凭什么这个机缘是自己。
衣非雪神色厉冽,半是笃定半是怀疑的问:“我出生时,魂魄是完整无缺的吧!”
“那当然了。”千钧理直气壮地的道,“一个萝卜一个坑,本座没办法,只能搅碎你三分之一的魂魄,给本座的残魂腾地儿。”
“可惜本座只剩残魂,无法夺舍,太可惜了!”千钧悔恨的跺脚。
衣非雪:“……”
本掌门踹你一脚信不信?
衣非雪还真踹了,只不过千钧躲得快,没踹到。
衣非雪也懒得骂千钧老妖精坏种了。
跟一个嗜血成性屠戮半个灵墟大陆的妖王讲良心讲道德?这不搞笑呢么!
千钧心情似乎不错,安慰道:“你也别恼,这是命中注定。”
“本座也不白在你灵台寄生,你愿意的话,本座可以当你的锦囊秘籍,将所有知道的学过的尽数教给你。”
不得不说,这条件对任何一个修士而言,都是他奶奶的赚大了!
虽说从小拜这货所赐,受了不少罪,但跟有一代妖尊做师父相比,那点罪就当学费了,换谁来都求之不得。
衣非雪冷笑:“跟你学妖法?”
千钧诧异:“世间术法本无正邪之分,很难想象你这样的人,居然也会说出这么狭隘的话。”
衣非雪心说你个丧心病狂杀人屠城的妖孽装什么贤者。
“对,你倾囊相授绝不藏私,把我铸造成最符合你要求的容器。我壮大了你也成长了,然后彻底夺舍,美美的复活。”
千钧当场目瞪鸟呆。
衣非雪在心里冷笑,与虎谋皮哦不对,与鸟谋皮的蠢事他会干?
鸟头歪了歪,眨巴眨巴眼,好大委屈似的:“小子,你在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衣非雪反唇相讥:“君子二字用在阁下身上,你也真好意思!”
千钧语气冷漠而干脆:“本座是真心想栽培你,因为这是你的命,本座不过是顺势而为,乐见其成罢了。”
衣非雪心中困顿,却偏不追问,省得看千钧得意洋洋的孔雀开屏。
他漫不经心的说:“妖言惑心,继续。”
这桩散漫的态度让千钧很不满:“知道你为何是本座的机缘吗?还有,你出生时天象异变,群魔乱舞,你不想知道为什么?”
能为什么?
衣非雪错愕,满心的疑虑几乎要满溢出去。
他只以为天降不详,自己是晦气的灾厄之子,没什么理由,更没什么精彩纷呈的隐情。
就像有人天资聪慧,有人天生愚钝,有人生来身体康健,有人天生病骨支离。
简而言之,全是命。
可千钧如此郑重其事的提出来,莫非这其中另有蹊跷?
千钧知道自己成功吊足了衣非雪的胃口,心中暗爽,高高的支棱起鸟头:“求本座,本座就告诉你。”
衣非雪:“那我求你千万别说,憋死你!”
千钧:“???”
外面有动静,衣非雪头也不回的离开灵台。
“非雪,咦,怎么是结界?非雪,非雪你在里面吗?”
衣非雪撤走结界,让门外的风潇进来:“怎么了?”
风潇没空问结界的事,他呼吸急促,神色凝重道:“季禾醒了。”
衣非雪心里一松,下地道:“我去看看他。”
风潇拉住衣非雪胳膊,提前给他做心理准备:“非雪,季禾看到神秘人的真面目了,你绝对想不到。”
衣非雪越是好奇越是镇定:“是谁?”
风潇念出一个人的名字:“景夫子。”
第64章
“季禾, 你确定你没看错?”周老先生用力掰着季禾的肩膀,眼瞪如牛,不敢置信。
季禾已经反复说过无数次了, 甚至睁眼第一句话就是“景夫子”。
季禾反过来按住周老的胳膊:“我还年轻,眼睛不花。”
周老先生:“但是不可能啊!绝不可能的,小景是个读书人, 他怎么会是……”
衣非雪和风潇先后走进屋。
周老情绪激动的冲过来:“衣掌门, 你也是见过小景的,你觉得呢?”
衣非雪只见过景夫子一次,可就那一次, 印象深刻。
他说不出哪里不对劲,仿佛不是第一次见, 和景夫子有种很熟悉的感觉,可这种熟悉不是好的。
硬要说的话, 就像……仇人相遇,对方传来的气息都能叫自己汗毛倒立, 浑身敏感。
衣非雪确定自己没见过景夫子, 又谈何有仇?那么,只能跟寄生在他灵台内的某只鸟有关了。
衣非雪先按下疑虑,等会儿再入灵台一问究竟,看向周老道:“您说说这个人吧,无关紧要的小细节也不要忽略。”
众人齐刷刷的看向周老,周老如芒刺背, 就像自己一把屎一把尿拉扯大的孩子长歪了,闯下泼天大祸,整个人焦虑的如坐针毡。
“小景很有才华,可惜出身贫民窟, 无权无势,又因刚正不阿的性子得罪了大官儿,接连落榜,跟我年轻时候的遭遇一模一样。”
“后来返乡时,家乡遭洪水,父母和妹妹全都死了,他自己也大病一场。”
周老叹了口气:“我捡到他的时候,他发着高烧,满身水泡,瘦成了皮包骨。给他治好疾病,他感念我的救命之恩非要报答,我说你好好活着就成了,他却执意报恩,说我是他的再生父母,从那刻起,称呼我叫父亲。”
“后来听说我创办了养济院,就留下来给孩子们教书,平时烧菜洗衣的活也是他干。我身体残废腿脚不利索,人也五大三粗的,都是他尽心尽力的照顾我,照顾孩子们。”周老目光变得柔和,且不忍心。
“他确实会些功夫,因为他大病过一场,身子骨坏掉了,从那以后就羸弱的很,我便教他些吐气纳气的功法,强身健体罢了。”
周老还是不敢相信,想为朝夕相处的景夫子辩驳:“他那点修为,不过炼气期罢了,又怎么会是那个布下回溯古阵的神秘人?”
季禾急道:“周老不信景夫子是邪修,可我也眼见为实啊!”
众人没有说话。
“要不你们来探魂,看是不是我说瞎话。”季禾直接往床上一趟,把自己摆成个“大”字,任人宰割,“快来快来,都自己看!”
周老猛地站起身,正颜厉色:“我现在就回红枫镇!”
风潇都没来得及跟周老说话,老人家就风驰电掣的跑了。
风潇急道:“他自己回去没关系吗?”
可不保证景夫子不会对周老痛下杀手啊。
衣非雪气定神闲的坐在榻上:“若你是景夫子,身份都暴露了还会回去?”
风潇后知后觉:“幸好幸好。”
景夫子早逃之夭夭了,周老先生急头白脸的回去,也不过是确认一下他心目中温文尔雅尊师重道的小景,还在不在。
衣非雪让季禾好好休息,自己回屋,进入灵台找千钧。
大孔雀两耳不闻窗外事,活的那叫一个惬意滋润,见到衣非雪火急火燎的进来,幸灾乐祸的支棱起鸟头:“呵呵,看来是你憋不住了,想知道……”
“你认识景夫子吗?”衣非雪冷声打断千钧的逼逼赖赖。
千钧愣了愣:“谁啊?”
衣非雪简单描述景夫子的形象。
千钧道:“不认识,更没听过这人。”
衣非雪刨根问底:“第一次见景夫子,我感觉他有些熟悉,更有隐隐的怒意和恨意,是你作祟吧?”
“第一次?”千钧抬起鸟爪子活动活动关节,恍然大悟道,“原来那次本座突然不爽,就是因为这人啊!那他还真是深藏不露。”
衣非雪心说废话,人家修为强大到能使用“神隐之术”,潜伏在红枫镇糊弄糊弄一个老头和一群小孩,简直易如反掌。
千钧:“本座仇家太多太多了,但能激起本座敏感的少之又少。你且等等,让本座好好想想,都一百多年了,”
本就容量不大的鸟头都锈住了?衣非雪嗤笑。
一百年不是借口,但被扶曦诛的神形俱灭只剩下一缕残魂,在世间漂泊了一百年,没有变成“左手六右手七”的白痴就不错了。
但衣掌门还是要挤兑一句:“啥也不是。”
千钧勃然大怒:“你胆敢羞辱本——咦?”
衣非雪:“想起来了?”
“不是不是。”千钧鸟头一振,喜出望外,“本座的好大儿来了。”
衣非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