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后来明宗灭门,三百余口全死了,其实严格来说明宗没有死绝,那些只是嫡系本家,还有无数旁支活着。
而那些旁支,就是如今被世人津津乐道“神秘莫测训练有素”的半遮面。
名声大噪并非明晦兰的本意,实在是他也想低调,但实力不允许。
明晦兰好整以暇道:“有那么难听?”
为了史书留名不失霸气,钟书不得不大胆进言,远的不说,就说人家万贯城千金楼的名号,牛不牛逼?
反观咱们半遮面,不知道的还以为青楼妓馆呢!
钟书:“家里提出好些个名字,最终根据投票表决,筛选出呼声最高的两个,分别是‘天网’和‘暗流’,他们让老奴代为请问小主人,您觉得哪个好?”
明晦兰眸光明灭,莞尔笑道:“我觉得半遮面就很好。”
犹抱琵芭半遮面,藏一半露一半。
露的是举手之劳、微不足道的侠义。
藏的是不为人知、虎豹豺狼的野心。
第28章
衣非雪回到客栈, 对明晦兰给铺好床的举动非常满意,早早睡下。
次日晨起,衣非雪要跟风潇分道扬镳, 他要走弯路回景阳,而风潇是走直线回栖云。
风潇说:“你不到风家坐坐吗?”
栖云风家和万贯城相邻,绕路拐过去, 是过门而不入。
风潇问完这话才反应过来, 顿时后悔不迭,忙道:“那什么,我脑子没睡醒还懵着, 你就当没听见。”
衣非雪余光看见明晦兰从楼上下来,揭过这事不提。
风潇松了口气, 赶紧喝口水压压惊。
与此同时,陆陆续续有修士到大堂吃早饭, 作为城中最大的客栈,堂内人来人往, 热闹不已。
不少人路过衣非雪这桌都停下来打招呼, 衣非雪惯常的爱答不理,全靠风潇社交。
“哦,你们要回家了?那预祝几位一路顺风。”
“我们?我们打算去环琅。”
风潇心里又咯噔一下,本能看向衣非雪。
明晦兰注意到风潇一惊一乍的模样,心绪暗涌。看一眼衣非雪,将剥好的盐焗花生放在他碗里。
那剑修热情洋溢:“屠龙事关苍生, 我辈义不容辞,照规矩,我们约着一起去环琅拜拜。”
“还有这种规矩?”问话的是明晦兰。
风潇有点嗓子紧,正想“嗯啊”两声含糊过去, 就听一旁衣非雪说道:“中土修士在斩妖除魔时都会去环琅祭拜扶曦尊者,就像出海打渔要祭神一样。”
扶曦尊者在世时斗重山齐,飞升成仙更是众望所归。人们为其建庙供奉,凡是遇到大战恶战,皆会提前去扶曦庙上柱香,拜一拜,让远在灵界的仙尊保佑自己。
衣非雪话只说一半,后半段是:是多此一举自我感动一厢情愿的习俗。
明晦兰捏碎花生壳。
他想起风潇之前的忠告,不要在衣非雪面前提扶曦尊者这个人。
被中土修士奉若神明的人物,衣非雪对他像是有深仇大恨。
明晦兰不动声色的看衣非雪用汤勺搅着燕窝粥,用嘴唇试了试温度,正好,这才大口大口的吃,吃到一粒米都不剩。
风潇被熟人叫走,明晦兰说:“木剑陈死前交代了女娲泪的线索,虽然只有一个地名。”
衣非雪微愣:“你倒是不藏私。”
明晦兰笑道:“我可是衣掌门的人。”
衣非雪不听他那虚头巴脑,问:“在哪儿?”
明晦兰:“环琅。”
衣非雪脸色一沉。
明晦兰并没有刻意看,却还是尽收眼底。
衣非雪振衣而起,也没说去不去,直接走了。
然后就把自己关在楼上客房不出来。
风潇站外面喊“我走了”,衣非雪也没有出来相送的意思。
还是明晦兰代为相送。
到万贯城城门口时,风潇说:“劳兰公子相送,请留步。”
明晦兰看出风潇欲言又止,主动道:“风公子放心,我会照顾好衣掌门的。”
讲真,风潇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就觉得季家走一遭,衣非雪和明晦兰的关系似乎好了些。
最值得怀疑的就是他们俩半夜三更跑小树林,也不知干啥了,其中一个累的昏睡三天三夜,真奇怪,捉摸不透。
“有你陪他,我放心的很。”风潇这话是真心的。
说也奇怪,这明晦兰和衣非雪是不死不休的宿敌,距离上次不归原你死我活的血战才过去半年多,他却放心把情绪不稳的衣非雪扔给他。
就觉得有明晦兰在很安心,明明是个连剑都够呛拿得动的“废人”,却莫名有“如果衣非雪暴走只有他能定乾坤”的自信。
迷之自信。
明晦兰:“衣掌门为何心情不好,还请风公子点明一二。”
风潇掀了掀唇,神色纠结。
明晦兰失落道:“如此难言,是不把我当自己人?”
“不不不,当然不是。”风潇有点头疼,也不知这事说了算不算揭表弟的短,衣非雪那么骄傲的人,从来都是轻描淡写。
不过,让明晦兰一头雾水的去哄人,也怪强人所难的。
风潇:“八年前的“环琅变”,你可知道?”
环琅变,是震惊整个中土地域的大事,其严重程度不低于季无涯私放魔龙。
近千年来唯一飞升的扶曦尊者,乃中土环琅人士。成仙之前,扶曦尊者就以宅心仁厚,大慈大悲名扬天下,功德圆满羽化飞升后,人们更是以他为楷模和榜样,更为其建庙供奉,庙堂就安置在扶曦尊者的故居。
前来追念或是祈福的信徒不断,香火鼎盛。
然而八年前,庙塌了,扶曦尊者以玉铸成的雕像也碎了,史称“环琅变”。
明晦兰说:“自是知道。”
风潇:“扶曦尊者的庙堂被毁,这是不吉利的,更被有心之人以讹传讹,传来传去变成了“天降预兆”,矛头直指衣非雪。”
明晦兰心中一震:“关他何干?”
“你也这么想是吧?关一个十岁小孩什么事呢?”风潇面露悲色,“可谁让衣非雪生而不祥,后来环琅变就理所当然成了活靶子,人们都说这是天降预兆,非得诛其神魂献祭天道不可,否则人间浩劫,势必重演当年“天灾”,生灵涂炭。”
明晦兰捏紧手指:“真是荒唐。”
风潇看明晦兰愤愤不平,心理慰藉:“我姑父,也就是非雪的父亲,他为防万一,在听到风声后连夜命亲信将非雪护送走,藏起来。本想等风波过去了,这件事解决了再接人回来,没想到那亲信叛主,非雪虽然成功逃脱,却也下落不明,在外漂流了两年才回到景阳。”
风潇叹了口气:“其中曲折非雪从未详细说过,但我知道肯定是九死一生、受尽苦楚的。”
难怪衣非雪对扶曦尊者没好感。
他儿时的苦难虽非扶曦尊者故意,却因扶曦尊者而起。
迁怒,人之本性。
明晦兰没有追问那个背叛的亲信是什么下场。
却仿佛能穿越时光,看清年幼的衣非雪被亲信或捆绑,或下毒,宛如待宰羔羊般送到扶曦尊者那群疯狂的信徒手中。
因为见识过人性丑恶,所以以恶度人。
先把人想象的坏到极点,当这个人露出善良的一面,你会感到惊喜;而当这个人依旧坏到底,你只会觉得不出所料。
不抱希望也就不会失望。不付出,所以在得不到回报甚至背刺的时候,才不会万念俱灰。
明晦兰和风潇分开后,先去买了炒花生,然后回到客栈。
敲门三下,里面没有回应。
明晦兰等了几秒,门没锁,一推就开。
与此同时劈来一句:“谁让你进来的?”
明晦兰微笑:“衣掌门也没让在下滚蛋啊。”
衣非雪唾了声:“自以为是。”
正要补他个滚犊子,就见明晦兰变戏法似的拿出一包花生。
话都到嘴边了,吃人家的嘴短,他这人虽然尖酸刻薄,但知道好歹,这包花生明显是明晦兰买来哄他的。
切,谁要哄了?尤其是被宿敌哄!
埋汰谁呢?!
衣非雪又想让明晦兰滚犊子了,但……
明晦兰“咔嚓咔嚓”剥花生壳。
衣非雪恍然大悟,对,他需要奴隶留下帮剥花生。
“下不为例。”衣非雪大发慈悲的接过花生,如果奴隶下次再敢未经允许就进来,绝对把他连骨头带筋的卸了。
明晦兰失笑:“多谢衣掌门宽宥。”
衣非雪安静的吃花生,唇齿留香。
“心情好点了吗?”明晦兰道。
“我何时心情不好了。”衣非雪的目光喜怒难明,神思敏锐,“我表哥跟你说什么了?”
明晦兰:“一些披荆斩棘、不屈不挠、成为一代枭雄供后世传唱的童年经历。”
衣非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