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小满,起床了。"蒋轻欢来到床边俯身亲吻陆小满的面颊。
  “轻欢,我不是在做梦,对吗?”陆小满睡眼惺忪地望着面前的蒋轻欢。
  “痛不痛?”蒋轻欢捏了捏陆小满元宝似的耳朵。
  “痛,痛,痛。”陆小满一脸幸福地咧开嘴角。
  “痛就是真的。”蒋轻欢爱怜地揉揉陆小满柔软的头发。
  “我还要被你亲。”陆小满从被子里抽出手指了指自己的面颊。
  “那我就满足你。”蒋轻欢轻啄一下陆小满双唇。
  “今生能被轻欢姐姐这么亲吻一次,哪怕现在立马死去也是值得。”陆小满心满意足地感叹。
  “不许胡说。”蒋轻欢警告似的做出一个封住嘴巴的手势。
  “好的,我不胡说,我不胡说。”陆小满握住蒋轻欢的手像小猫似的用面颊蹭了蹭,蒋轻欢被陆小满蹭得从头到脚一阵酥痒无力,她发觉经过昨夜之后自己的身体仿佛变得更加敏感。
  那是蒋轻欢这辈子第一次体验到爱情给人类身心带来的欢愉,她终于明白人们为什么要像追风筝一样追逐想像之中的绮丽爱情。陆小满一次又一次地用爱与关怀将她从愧疚的深河中救起,她不应该一生沉溺于疼痛的过去,她在爱人之前必须学会爱自己。
  “轻欢。”
  “在呢。”
  “轻欢姐姐。”
  “在呢。”
  “陆小满的女朋友蒋轻欢。”
  “我在呢。”
  陆小满那天找各种机会一次又一次地向蒋轻欢确认、试探,每一次蒋轻欢都温柔而又耐心地柔声回应,她深知陆小满也和自己一样不确信这辈子居然会品尝到幸福的滋味。
  蒋轻欢以身体不适为由给范冬明打电话请了一天假,范冬明在电话里嘱咐她一定要好好吃饭,多多休息,范冬明在这些年间总是不自觉把蒋轻欢与阿雨当做他死去的孩子来弥补。
  那起惨案已经随着岁月的流转在人们记忆当中渐渐褪色,他们死的死,伤的伤,有人被枪决,有人进监牢。新闻媒体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报道新的案件,新案件会在人们脑海里将旧案件覆盖。
  魏舒华当年班里的学生如今已经进入社会走向各自工作岗位,他们之中有人成为教师、有人成为商人,有人成为公务员,每个人都心中带着年少时留下的疤痕麻木地生活,假装欺凌未曾发生,假装遗忘一切。
  “狗小满,你出来,我们谈谈。”阿雨敲门声好似密集的鼓点。
  “稍等。”陆小满应了一声趿拉着拖鞋来到门外走廊。
  “狗小满,你昨晚和我姐……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亲密行为?”阿雨双手抱在胸前虎视眈眈地将眉头拧成山川。
  “猫阿雨,每个人都有守护自己隐私的权利,我认为这种事没有必要向你汇报。”陆小满第一次直白地当面拒绝了阿雨,她打心里认为这样的提问十分无礼。
  “那你的意思就是你们两个之间竟然真的……哦,我明白了,瞧瞧,你的脖子上还有吻痕……咦,好恶心,你哪里来的自信对我姐姐下手,你觉得你能配得上我姐姐吗?我姐姐是浅唐交响乐团的首席小提琴手,你又是什么呢,你只是一个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的穷酸大学生。狗小满,我今天就明明白白告诉你,你连给我姐姐□□趾都不配!”阿雨啪地在陆小满面颊上狠狠甩了一耳光。
  “我今天之所以不还手是因为你是轻欢的妹妹,我也明明白白地告诉你,你没有资格插手我们两个人之间的事情。”陆小满一脸平静地望着对面来势汹汹的阿雨,她并不觉自己爱蒋轻欢这件事是在犯错,她不会因为自己是个穷酸学生在蒋轻欢面前感到自卑。
  “我偏偏要插手,如果你再敢打我姐的主意,信不信我打死你,你大概不知道我从前是因为什么进监狱的吧!”阿雨瞪着眼睛死死地拽住陆小满衬衫领口,陆小满被阿雨嘞得面部胀红喘不过气。
  “你们两个在做什么?”蒋轻欢穿着浴袍出现在走廊尽头。
  “姐,你……你今天怎么没去上班?”阿雨见到蒋轻欢出现下意识地松开陆小满衬衫领口,神情慌乱得仿佛像是个偷东西被家长捉到的年幼孩童。
  第34章
  “阿雨,你们两个在吵架吗,小满,你的脸为什么肿了?”蒋轻欢发觉两人之间气氛不对语气顿时变严厉,她又一次在不知不觉间被架上了家长的位置,只要她在妹妹身边一天就永远无法逃脱“母亲式姐姐”的沉重枷锁。
  “狗小满的脸上有个蚊子,我帮她把蚊子拍死了。”阿雨一脸不服气地敷衍自家姐姐,蒋轻欢一瞬仿佛回到阿雨十几岁时最叛逆的那个时间段,她好厌恶当年那个因为总是倍感无助而常常歇斯底里的自己。
  “你觉得我会信吗?”蒋轻欢将双手抱在胸前蹙起眉头。
  “你可以问问狗小满我说得对不对?”阿雨目光中流露出浓重的敌意与挑衅。
  “阿雨说得对。”陆小满像团柔软的棉花一样放弃了抵抗。
  “你们两个别想着就这么糊弄过去,愚弄我很好玩吗,当我是傻子吗?”蒋轻欢言语间与陆小满目光交汇,陆小满抿了抿嘴唇心虚地避开了蒋轻欢眼眸之中的追问。
  “我打了她……”阿雨见蒋轻欢不依不饶只好承认。
  “为什么?”蒋轻欢满眼不解地质问面前的阿雨。
  “我打她是因为……因为她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我觉得她根本就配不上你,她做狗替你□□趾都不配。”阿雨鄙夷地看了一眼身旁的陆小满,她的目光像一排钉子一样扎进陆小满的心里。
  陆小满很熟悉这种嫌弃的目光,继父看她的时候就是这样,他每一个无声的眼神都是这世间最恶毒的唾骂,他恨不得用目光剥她的皮喝她的血,恨不得用目光把她的骨架死死钉在墙头。
  “所以呢,所以我就该一辈子单身对不对,即便我的女朋友不是陆小满,你依然会吹毛求疵对不对?”蒋轻欢知道阿雨并不是对陆小满这个人有敌意,阿雨真正不满意的地方是陆小满与她之间日渐升温的关系。
  “对。”阿雨坦然承认,她的语气那么理所当然,如同在回答一个今晚吃什么菜或者等下坐哪路公交车之类的无关紧要问题。
  “我需要理由。”蒋轻欢早在开口之前就已经大致知道阿雨即将给出的答案,她需要的仅仅是二次确认。
  “我讨厌狗小满的理由还不够明显吗?因为狗小满的出现分走了你对我的爱,分走了你对我的关注,我的世界里容不下这个抢夺者!姐姐这辈子都不可以谈恋爱,你只能爱我,你只能一辈子像妈妈一样爱我,你必须得用余生里的每一分每一秒来补偿我,补偿这个家庭给我人生带来所有的缺失,补偿爸爸妈妈在过去这些年里的失职。”阿雨红着眼睛对蒋轻欢讲出隐藏在心底的真实想法。
  “可是凭什么呢,阿雨,轻欢不过比你大两岁,那个时候她也是个孩子啊。”陆小满难以置信地望着对面的阿雨,她仿佛这辈子第一次听到如此荒唐的言语。
  “凭她是姐姐,凭我是妹妹。”阿雨像一条惧怕被主人遗弃的狗一样眼巴巴地望着蒋轻欢,她眼神里的渴求像是从头一颗顶横飞来的子弹击碎了平日里的强硬伪装。
  阿雨彼时悲哀地意识到自己经过这么多年并没有长大,她依旧是那个停留在十三岁的小孩子,她什么都不想要,只想一辈子牵着姐姐的衣角跟在姐姐的身后,那才是她这辈子内心深处真正渴求的东西,她不知道那是什么,她不敢细想,她不敢触碰,她不敢描述。
  阿雨在期待姐姐的抉择,当年十几岁的姐姐在音乐理想与她之中选择了坚守理想,如今二十几岁的姐姐又会在陆小满与她之间如何选择呢?阿雨认定蒋轻欢今天的抉择势必会关乎她接下来的后半生,如果姐姐选择她,她会好好生活,如果姐姐选择陆小满,那么她便会彻底破罐子破摔。
  蒋轻欢仿佛听到自己颈子上锁链哗啦啦晃动时的清脆金属声响,她心疼阿雨内心的极度缺乏,同时她也感觉自己似乎一辈子都要背负名为“姐姐”这道沉重枷锁,她不明白为什么犯下错误的是父母和阿雨的老师,她却被判作用一生被剥夺爱情的资格来偿还。
  “如果换做你当姐姐呢?”陆小满又问阿雨。
  “换不了,怎么换?我这种懒人就算是活十辈子也永远无法成为像姐姐这样优秀的人,我有时也想不通……我们明明拥有相同的父母,同一个家庭,为什么你是样样出色的模范青年,我却活成了人们口中的反面教材呢?”阿雨虽然在回答陆小满目光却依旧停留在蒋轻欢面颊。
  阿雨在监狱里每一个难捱的晚上都会盯着灰扑扑的屋顶自问,如果十三岁那年她与母亲见面时没有被娱乐记者拍到,如果母亲没有为了怕事业受到影响紧急给自己安排转学,她的人生又会是怎样一番光景呢?
  阿雨清楚地知道即便没有发生那件事她也一定没有姐姐优秀,她或许会成为学校里一名教书育人的老师,她永远也不会因为家长们的社会地位高低对孩子们区别对待,她永远也不会贩卖班级里的座位,她永远也不会针对任何一个孩子,永远不会,她会把孩子们当做人,真真正正的人,而不是敛财和泄愤的工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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