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一座无敌城 第66节

  不过,教的人用心,听的人同样也认真。
  徐行之在一旁静静看着,渐渐看出门道。
  那白衣青年,是个儒家修行者,且层次不低。
  听课的人,大多斗大的字别说一筐了,连半筐都不认识。
  但儒家的锦心绣口被白衣青年用到讲课上,对课堂里学生形成近乎灌顶的效果。
  于是课堂进度与效果,非常喜人。
  徐行之暗中旁观,若有所思。
  不知过了多久,这一堂课宣布结束,屋里的人三三两两离去。
  他们各回各家,还要忙各自的事情。
  但课上的一切,在慢慢改变他们的生活。
  屋内,还留了几个人。
  徐行之很早就注意到他们。
  那是几个读书人。
  不过,没能踏上儒家修行道路。
  而且,据徐行之观察,他们未来应该也没有踏上修行路的潜力。
  这几个书生,是昔日龙北郡灾荒时,他们生活也难以为继,于是跟灾民一起逃难,最终来到长安城。
  入城后,他们重操旧业,招生授课。
  张东云让沈和容开办长安书院后,这些人都被吸收进来。
  他们也听沈和容上课,然后再把这一切传授给其他人。
  城里并非只有长安书院,而是以书院为中心,向外围形成网络。
  加上乌云先生那边不断颁布政令,优待读书人,使得读书的氛围,在长安城越来越浓。
  等到那几个私塾先生离开后,徐行之慢慢踱步入内。
  “何先生,徐行之奉命而来。”
  化身白衣青年模样的沈和容点点头:
  “城南分院即将筹备完毕,你是第六境的修行者,正好过去主持。”
  能自成一家,当然是好,不过徐行之没有忙着高兴:“招生的入学式,不知可有标准?”
  “没有标准,男女老幼,皆可入学。”沈和容答道:“城中已有规定,所有人,都必须入学。”
  真的都是面向老百姓……徐行之慢慢吐出一口气:“其实……要验证一个人是否有才华潜力,如今已经有很多办法。”
  “有没有文华才气,不重要。”
  沈和容之势对方:“重要的是,所有人,都能读书识字。”
  “乌云先生为什么会有这么奇怪的命令……”徐行之低声呢喃。
  沈和容看了他半晌,忽地一笑:“这是长安城主的命令。”
  徐行之一愣,半晌后向面前白衣青年行了一礼:
  “学生定当尽心竭力,不敢有分毫疏忽,谢何先生指点。”
  沈和容上下打量对方一眼,提笔蘸墨,在纸张上书写。
  写完后,她递给徐行之:“这个字送给你。”
  徐行之接过一看,顿时再次楞在当场。
  纸张上的内容是:
  “字”
  沈和容当真半点不含糊,说送他一个“字”,便当真是一个“字”。
  徐行之初时有些啼笑皆非。
  但他再仔细看纸张上的墨迹,目光便渐渐呆滞,精神深深沉浸其中。
  沈和容放下笔,坐在桌后,自顾自看书。
  外面天光,渐渐擦黑入夜。
  屋内亮起灯火,徐行之才猛地惊醒。
  “先生,这字……”他眼睛仍有些离不开那张纸。
  沈和容视线同样没有离开正在看的书:
  “文字,文化、文章、文明之根本,近些年书读得越多,反而越发感觉,一个个文字本身,奥秘无穷,曼妙无方。”
  “谢先生。”
  徐行之有些失魂落魄的道谢离开。
  他眼睛仍盯在纸张上,走路跌跌撞撞,以至于出门时,头上方巾都碰歪了。
  本来不甚在意的沈和容,眉头顿时微微一皱,视线不自觉瞟向对方背影。
  她下意识就想替对方将帽子戴正。
  但突然意识到什么,最终没有站起身,只是身体有些不自在的微微一动。
  她想开口提醒对方,但最终还是闭嘴不言,憋回肚中,只叹息一声。
  “难为你,忍得如此辛苦。”
  张东云的身形,毫无征兆坐在沈和容对面椅中。
  第69章 文抄公的怨念
  “以前的习惯,能忍住,还是尽量忍的好。”
  对张东云的突然现身,沈和容不觉意外:
  “这人虽不知小妹当年习惯,但如果经他口传出去,便有可能落入当年故人耳中,暴露小妹现在的底细。
  敌明我暗,事半功倍,敌暗我明,事倍功半。”
  说话同时,她身形从白衣青年,变回原本的女童模样。
  张东云言道:“出言使人正衣冠,很平常的事情。”
  不会被发现,某人有强迫症的习惯……
  “与小妹先前给他的印象不符。”沈和容摇头:“一点一滴的小事,尤其不容轻忽。”
  张东云失笑。
  “你觉得此人是可造之材?”他转而问道。
  沈和容微微一笑:“只是埋下一颗种子,至于最后能结出什么样的果实,小妹不会强求。”
  张东云微微颔首:“不过,当世儒家都醉心于文章诗词,你转回对文字的深入揣摩,倒不失为一条妙道。”
  沈和容微微一笑:
  “小妹当年钻研经义文章诗词,偶有陷入瓶颈之感。
  小妹思及最初道路或许太顺,积淀不够,因而转头重新从最基础钻研。
  受道家符篆启发,最终揣摩出一条新路子,偶然得之,叫大哥见笑了。”
  “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张东云言道:“你说自己根基不牢,我却说你正是积累深厚,才能别出心裁。”
  “大哥过奖了。”面前女童闻言,眼睛微微一亮。
  “大哥你刚才一句诗,倒是阐明了小妹当时心境,颇见妙处。”
  她望着张东云:“大哥从前可真是深藏不露,你若是修我儒家法门,成就未必低于武道啊。”
  张东云摇头:“不可能。”
  沈和容有些意外:“大哥何必过谦?”
  “诗并非我所作。”张东云神色坦然:“所以也只得这么一句,无前无后。”
  事实是,他记不得句子前后部分了,只能勉强记得原作是一首七律。
  前世能被他记住的诗句,基本都是传颂极广的绝世佳句。
  但他也就是记住最有名的那么几句,能完整背下来的诗词非常有限,屈指可数。
  穿越过来的这个世界,倒是有修行蓄养文化之气的儒家法门。
  但不适合他这个文抄公。
  因为他只会背几首前世名篇,让他自己做一首同水平的作品,断然没那个本事。
  诗词文字的美感,存在共通之处。
  前世蓝星上流传的佳作,到了这个世界仍然是名篇。
  如果一个有真才华的人,自己作出什么水调歌头、行路难等名篇,文化才气泉涌,那在儒家修行上必然高歌猛进。
  此世修行法门,有两家较为特殊。
  一个是佛家,讲顿悟。
  一个是儒家,讲积蓄。
  某种程度上来说,这两家修行法门,最拼天赋。
  儒家文华才气冲霄,厚积薄发,便可能出现朝闻道,夕悟道的旷世之才。
  张东云面前,现在就有一个现成的例子。
  沈和容昔日,童年时刚开始接触书本,并不通晓任何儒家修行法门,只是认真读书,养气存神明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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