卑鄙的男替身 第84节

  ——我知道你的秘密,陈言。
  你的室友,你的同学,日常来往的实验室师弟师妹、导师们皆所不知的秘密,可我知道,你为什么会是家属互助群群长。
  因为你也弄丢了你的亲人,你也觉得自己是一个罪人。
  我们都想赎罪,不得其法。
  也想过自私歹毒地抛下阴影,独自存活,可是。无论怎么做,我们身负案底,一个嫉妒姐姐、促使姐姐悲惨命运的人,一个弄丢自己亲弟弟的人,不再被父母承认的人,真的有机会再幸福吗?
  有资格吗?
  所以我才走出家门,你才来到这里。
  万籁俱寂时借意缠绵,即便睁开眼,这里没有丢失的弟弟,没有重病的姐姐,仅有我们两位罪人,万恶的源头。
  犯了同一条罪的人,罪犯理解罪犯,罪犯不会谴责罪犯。多么好笑的原理,令人贪恋的体温。
  “明野。”她听到自己说,“我要洗澡。”
  “好。”假的明野说。
  “但是刚涂了药。”假莉莉说。
  “再涂一遍就好。”他说。
  “好。”她说,“你是一个好人。”
  尽管有前科却不妨碍的好人。
  ——我不是。
  陈言想,乔鸢并不了解。
  他绝非值得褒奖的人,而是一个抱罪的人,被恨的人。
  因此,他可以受到惩罚,她却不一样,是那个很好、很努力、值得跃出泥潭的人。
  只有你,一元。
  第56章
  花洒淅淅沥沥,将人打湿。
  密集的水声好比珍珠,一颗一颗溅到身上,沿皮肤滚落。人则化作湿滑的鱼,剥了鳞片,十指相扣,按压在玻璃上。
  侧脸贴门,是冷的,身后却极其滚烫。
  有人踮起足尖,另一人便往前一步,将自己的脚掌垫进去。更坚实,更紧密。
  温水没至脚踝,不住泛开涟漪。于是乔鸢就像被提起来的天鹅,全身上下,唯一的着陆点在于陈言。
  陈言的手宽大,指骨分明、匀长,干燥。收治的力量似乎能轻易折断圆珠笔,此时格外轻柔地握住乔鸢,给人洗起澡来,既细致又暧昧。
  取下浴巾帮人擦身体、吹头发则接近温柔。
  手指也有点软下来,绵呼呼地穿行于湿长乌黑的发间,指腹轻轻按压头皮,舒服地令人昏昏欲睡。
  好在,其他地方是硬的。
  吹风机呼呼运转,陈言站在雾里,十分陌生但又上手很快的服务着她。
  乔鸢背对镜子,坐在铺了软巾的洗手台上,一条手臂支撑台面,另一只去碰他。
  嘴唇,下巴,生硬的骨头、鼓胀胀的手臂肌肉,以及紧实的腰腹。
  她不出声地把玩着,近似学术研究,以手指丈量人体模特。
  没多久,陈言捉住她的手。
  “先吹干头发。”他道,气息很沉,“别感冒了。”
  “我有说什么吗?”顺势往他的掌心画圈,肌肤若有似无地触到。
  乔鸢身体后仰,拉开距离晃了晃腿,一副不以为然的模样。
  陈言几乎想笑。
  就算做了也不会因此就变得温顺无害,至多稍微收敛起刺。
  无意间流露出悲伤,一个节拍示弱,袒露无助。紧接着捡起任性倨傲,这的确符合乔一元的作风。
  没人比她更爱折腾他,摆布他的情绪。
  为防她再捣乱,陈言一手按住她两只,用毛巾扎起来。
  活像落入劫匪手中的人质。人质手腕相对,冲他招手,他不理,装没看见。人质旋即开口:“过来。”
  她朝劫匪命令:“往前一点。”
  实在没有比这一位更张狂的俘虏了。
  陈言依言靠过去,她抬起胳膊,套住他的脖子,犹如项圈锁住高大的宠物,陡然使劲——
  两张脸顿时逼近,只隔一指距离,呼吸交错呼吸,嘴唇堪堪碰上嘴唇。
  好似被关进同一个笼子里,罪魁祸首挑起眼睛,与他对视。
  一个字都没有说。
  她仅是看着他,瞳孔映出他。
  陈言弯曲着身体,眸色漆黑,去吻她。
  他左手抓台板,右手揽住腰,两只手背爬满蜿蜒的青筋。乔鸢推不动,故意咬紧牙关,不让他的舌头进来。
  入侵者倒也不迫切,缓下节奏转去亲吻她的眉心、眼角。炙热的鼻息掠过耳廓,冷不丁含住耳垂。
  须臾间,耳垂上残留的零丁膏药卷入舌面,猛烈的酥麻感自尾椎骨升起。以至于乔鸢不由得绷直脚背,蜷缩脚趾。
  含吃了好一会儿,直到受害者忍无可忍,拿额头撞他。陈言才慢慢停下,吐出来湿淋淋的一块肉,低笑着问:“还闭不闭?”
  五指更是下流,尤为挑衅地捏了捏她的腿。
  ——乔鸢是这么解读的。
  要打断他的得意,她才去亲他。
  计划浅尝就止,不料对方微愣片刻,当即反吻,唇齿强势地拥堵上来。
  水汽缭绕的浴室内,两人舌头舔着舌头,发出细微的响声,搅弄口腔。
  乔鸢忽然掀开眼,几乎溺毙了,又仿佛能真切望见情欲中那双高高在上的眼睛。
  由于身高差异,陈言太容易处于天然的俯视地位,周身浓郁的侵略性。
  优点是气息确实好闻,明明用一样的沐浴露,擦拭过她的后背再揉到他哪里。
  可陈言身上仍然散发淡淡的沉香,初闻一股清冷的苦与涩,吞咽下去,反而有一丝微妙的回甘。
  所谓的生理性吸引……?
  倘若能嗅到别人身上独特的气味,说明你们基因契合。网上好像有这一类说法。
  一记要命的长吻过后,乔鸢手掌摁住陈言的嘴:“我们换个位置。”
  “为什么?”唇在她的手掌内张合,陈言一边问,其实已经抱她转身。
  乔鸢挂在他身上,延展手臂,抹镜子。
  朦胧的镜面划出一抹清晰,照出两具紧挨的身躯。这样看就很明确了,陈言也白,但比不上她。身形大约宽出两个巴掌。
  “你太壮了。”
  她道,语气听不出好坏。
  “没有人这样说过。”陈言俯首颈窝,浅浅地吮吻,鼻尖充满她的香气,“你是第一个。”
  “可能脱了衣服才明显。”
  她说着,突然挠了他一下。
  三根手指斜穿背肌留下鲜红的长痕,一如他在底下作乱的数目。
  “可以了。”她听见他低声说,“都是水。”
  简直不像他应该说出来的话语。
  浴室当然有水,盥洗盆里有水,海蓝的地砖淌水,地漏滴滴答答流着水。玻璃推门上也挂着一些,无声无息往下掉。
  “痛么?”
  乔鸢问他:“我弄痛你了吗?”
  “没有。”陈言抬起头,看着她说:“可以多抓一点,只要你想。”
  这么好脾气吗?
  乔鸢双手捧他的脸,说不上威胁:“我还能咬你,你怕吗?”
  “怕。”陈言这样说。可又在她真的咬住嘴唇时平稳地问:“好咬吗?”
  “你是说适口性?还行,像果冻。”
  软软的,嫩滑,给人一种用力咬下去或许会回弹、甚至溢出香甜汁液的奇妙口感。
  “那你开心吗?”陈言又追问,“有没有比刚才开心一点?”
  “有。”
  “那我就高兴。”
  “没人问你。”乔鸢刻意压低尾调,冷冷道:“我不关心你。”
  ——说谎。
  陈言无声反驳,你关心我,所以才说对不
  起。
  说明至少你也不想让我太难过。
  别扭的人喜欢挑嘴关键的时节掩饰真心,那是她的惯性,也是自我保护法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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