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3602。
  房卡在门上轻轻一贴。
  锁开了。
  满室空寂的黑暗里,男人走向沙发,外套扣子与茶几玻璃碰撞出清脆的响。
  高大的身体向后滑进靠背深处,长臂舒展着搭在两旁,枕下的软垫承托住他疲惫的后脑,宋叙闭上双眼,静静感受黑夜带来的松弛。
  窗外明月高悬。
  姣白冷色顺着地面,无声无息攀上他黑色西裤的一角,慢慢、慢慢爬上小腿,没有重量,缠住膝盖,继续缓缓向上。
  干燥空气里,有丝微弱的橙花香气隐隐浮动。
  此时此刻,大脑警觉的神经已经醒了。
  身体却纹丝未动。
  直到眼前的黑暗中多了双柔弱无骨的细手,喉结不动声色地上下一滚。
  生涩的腥味在胸腔漫开。
  女人腕间温热的脉搏贴着太阳穴,
  一下,一下跳动。
  宋叙睁开眼,
  耳边轻灵的戏谑蓦地消失,“猜,我是谁——”
  ……
  第31章 黄昏恋
  是夜。
  入了静。
  冷气将温度掩盖。
  味道,
  声音,
  触觉。
  暗红丝绒的窗帘温柔而紧密地裹住身体,一切光亮都在气息交换中不断湮灭。
  潮湿的温热在肩胛的皮肤上梭巡, 她颤抖着, 用纤细的指尖向后探, 轻轻握住。
  “她也用这样的动作吗。”她难耐地问。
  “谁。”
  “她”
  “她是谁。”
  男人喘得很深, 完全隐蔽的黑暗中,轻微酒气将暧昧发酵出性感的原味, 他喉间淡淡烟草的苦掺杂了一丝兴奋的野性。
  嘤/咛不由自主溢出来。
  她也不成词句。
  好久, 她在停顿的间隙找到自己的声音,“我是说, 她已经说服你了?”
  “没有人能说服我。”
  “为什么。”
  他将她的腰在掌心里转个圈, 吻从眉毛开始下落, “这世上所有事,只分想做,不想做;想要, 不想要。不得不做的事就是想做。没法拒绝的人就是想要。有些哲理说的太复杂, 而世界的运行规则往往很简单。顾虑不是面对问题的最优解。直面是永远的不二法则。”
  “所以我的字典里没有说服。”
  她睁开双眼,无法看见他在说这话时的样子。
  大约是狂漠的。
  他的锋利和干脆总是能把所有事情都轻而易举地一分为二。
  很难想象,这种非黑即白的人也有灰色地带。
  干脆双目紧闭, 感受他缠绵的吻如影随形。
  无限向外扩散的感官之中,他暗昧的眼光像幻觉里的火柴。
  明暗交错着, 捉摸不定。
  这极致昏暗的环境所带来的不安与忐忑让她犹如迷失在海上的小船,只有紧紧抓住手里的帆才不会跌进汹涌的浪里。
  双臂蛇一样攀到他的脖子, 勾住, 压下来,在漆黑里面对他。
  呵气如兰。
  “所以我也拒绝与她一起使用你。”
  头顶的窗帘盒难以承受两个人交缠的重量, 她感觉自己被裹得更紧,几乎窒息,有双手在腰间猛地一托,后背撞到坚硬的玻璃,丝绒的帘子在身旁荡开深重的波纹,像星星一样的碎光在夜里隐晦闪耀。
  她疼得闷哼,“唔...”
  男人的动作冷下来:“使用?”
  荷尔蒙营造出的微妙氛围在骤然间消散。
  激热的温度褪去,因欢愉而泛红的肌肤被瞬间席卷而来的冷意冻结,变得苍白。
  暗影中,她白色纤细的四肢如同陷在腐烂的落花里。
  浓到发黑的残败深重地遮掩她,试图将她吞没。
  手臂,大腿。
  洁白从半空滑落,颓靡曳到地上。
  冷空气源源不断侵袭,她迷茫地抱住自己,抬头看向突然离开的男人。
  “宋叙?”
  她能感觉到他就在离她不远的地方,她努力睁开眼睛往那里看。
  一个隐约的轮廓。
  像从夜里裁下来的剪影,模糊着,没有五官。
  他的视线居高临下,森森寒意缠住她踩在地面的脚踝,关节可怜的微红轻轻缩回窗帘背后,裸/露的大腿蜷曲着,再往上,是她因惶恐而瑟瑟的脸。
  深邃中,男人眼底隐约松动的暗芒带着几分无奈。
  他还是过去,弯腰把她从地上抱起来。
  他体温恰到好处地熨帖着她冰凉的指尖,但他刚才的撤离让她后怕,碰到他胸口的手先是一缩,跟着试探性地放上三根手指,他不拒绝,她才放心地将整个掌心贴住他。
  随之而来的是她依偎的脸。
  他怀里很暖。
  她不由自主缩成一团。
  床边,他把她放下,随即侧躺下来,从身后抱住她。
  他很喜欢这个姿势。
  像拼图的两半,她后背的曲线与他的胸怀完全贴合,形成一个完美的整体。
  他在她耳后叹息。
  很深,很长。
  “睡吧。”
  她不明白他为什么不把刚才继续进行下去,但他的声音像有魔力,被他用唇灌进耳朵,封闭在大脑,不多久就搅乱了她的思绪。
  渐行渐远的意识在最后时刻只隐约记得今天好像已经星期三了。
  昨天是怎么过的?
  不太有印象。
  应该一样是上班,下班。
  然后,她见到李渊,
  还有周凛。
  /
  深江大学医院肿瘤科。
  周凛打完电话,回来时李渊正从主任办公室里出来。
  他们在门边道别。
  不知刚才两人关起门来都说了什么,一向不苟言笑的大主任满面温和微笑,依依不舍地像是还没聊够。
  “方主任留步,有机会我再来看您。”
  “一言为定啊!”
  “一定。”李渊金丝眼镜下的那双眼睛和煦的像清晨的阳光,“我表弟来了,我们就先走了。”
  被他点到名,靠墙的周凛都不自觉地站得板正了点。
  手机放进口袋,对看过来的两个人颔了颔下巴示意。
  等电梯的时候,李渊夸他,你小子知道懂礼貌了。
  周凛撇撇嘴,对这种程度的夸奖不置可否。
  “接下来去哪?”
  电梯来了,李渊先进去,按了b1。
  回头,周凛懒散地倚在扶手上,盯着脚尖,没说话。
  他了然微笑。
  “懂了。”
  这电梯是工作人员专用,中途没人进出,一路顺畅无比。
  周凛看着李渊那身万年不变的长袖衬衣与长裤,外头40度的天,他好像完全不嫌热似的,袖口领口都规规整整地系着,略显消瘦的后背给人种孱弱的感觉。
  他突然叫他:“哥。”
  “你是不是变矮了?”
  李渊个头不是很高,一米七六左右。
  以前在家的时候,周凛总是习惯性地仰着头看他,但今天在这种封闭空间里,他忽然意识到自己的视线是向下的。
  都说人的个头会随着年龄增长而缩水,可李渊才三十六。
  李渊看出他在想什么,“想说你哥老了就直说,拐来拐去的,一点都不坦白。”
  周凛抬了抬肩膀,“你也在乎年龄?”
  “怎么不行?”
  李渊:“虽然我是个男人,但谁说年龄对男人来说不重要呢。你哥我现在还是个单身汉,不用你提醒,已经有很多人跟我说过诸如再不注意一下个人形象,有生之年恐怕就难找到另一半,之类的话了。”
  这话听起来让人有点难受。
  周凛黑眸微动:“慌什么,现在黄昏恋也很流行。”
  “......你哥现在三十六,不是六十三。”李渊被他一个“黄昏恋”气笑了,想揍他,但年轻人硬邦邦的肌肉感觉揍起来会让自己手更疼,于是作罢。
  话题又转回去。
  “不过阿凛,我得提醒你,一个家族里要么全是单身汉,要么鹤立鸡群的那一两个总是会被拎出来当做典型的。”李渊拍了拍他肩膀,同情道:“最近最好不要回家。”
  这是个好建议,但已经来不及了。
  过两天周父有个聚会,私人性质的。来的都是他的多年好友,大家许久没见了,多半都会携带家属。不仅要吃饭,结束了大人们还要玩玩牌继续交流感情。他知道周凛对搞这些娱乐活动很有一套,全权交给他去安排。既然如此,周凛少不得要在所有人面前亮相。
  他心里很清楚,什么聚会都是噱头,八成是周母又看中了哪家的女儿,用这种方式逼他相亲罢了。
  李渊摇头失笑,“阿凛,你有时候实在很聪明,有时候又会犯傻。”
  周凛听不得这个字:“我什么时候犯傻了?”
  “就是......”
  b1到了。
  电梯门一开,温白然抱着资料站在外面。
  她抬起眼,最先看见周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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