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宋叙在开车, 压根没看过来。
  但他一心多用的本事她是知道的。
  这会儿不到九点,正是太阳开始散发热力的时候,阳光透过黑色车窗筛进来, 明亮有余,将他一张冷隽的脸照得透彻又干净。
  没有胡茬, 没有毛孔,甚至没有一点点黑眼圈的影子。
  狭长的眼尾深刻而锋锐, 神情散淡着, 睫毛上仿佛铺了一层金粉,随着他转眼, 簌簌地落。
  “信我。”他似笑非笑地说。
  啧。
  凭什么都是熬了一夜,他却这样神清气爽的像睡足了八个小时?
  感叹老天不公的同时,温白然自顾自地拧开了手里的唇膏。
  她从来不觉得男人在化妆品上有什么发言权,长得好看的男人更没有。他们哪里知道雾面口红和镜面唇釉有什么区别,只会问你是不是吃完东西忘了擦嘴。
  反正宋叙肯定说得出这种话。
  但事实证明,他又好像是对的。
  唇膏一上嘴温白然就知道完了——她肤色太白,饱和度过高的红在脸上对比惨烈,衬得她像刚喝过人血的女鬼。
  “......”
  感觉到身边人似乎在笑。
  温白然默默抽了张纸巾擦掉,换了另一只肉粉色。
  嗯,这支不错。
  淡淡的粉贴近她原本的肤色,显得人有颜色又没那么突兀。
  好吧,她承认男人对化妆品了不了解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得有个成熟的审美观。
  快到公司了。
  宋叙老样子把她放在路口,她自己走过去。
  下车前,温白然收拾着东西,突然捞出手机问:“对了,你早上是接我电话了吗?”
  车载蓝牙正连着宋叙手机的播客,一首非常老的英文歌到了尾声,播放下一曲前的空白间隔让车里短暂地陷入了寂静。
  他没回答这个问题。
  这儿不让停车,看了眼已经没电的屏幕,温白然麻利地收起来,开门下去。
  “我先走了。”
  cbd密集的高楼挡住太阳,在路边落下凉爽的阴影。
  她回身关车门,车窗随之降下来,宋叙淡淡的声音和他车里的味道一样,在这个匆忙的早上都显得沉稳又令人心旷神怡。
  “早会别迟到。”
  “......”
  还以为他是要说什么。
  冷血资本家。
  温白然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路口指示灯变绿。
  宋叙的脸消失在升起的车窗背后,银灰色的沃尔沃亮起左转灯,在早高峰的车流里依旧低调的引人注目。
  看了眼时间,她也一刻都不敢停留,马不停蹄赶往公司。
  幸好没有迟到。
  到了位置上还没坐稳,乔伊过来抓着她问,被宋道长奴役的感觉如何?
  温白然诧异她怎么知道她被奴役了?
  乔伊:“你化妆了呗!你平时都不化妆的,今天化了,为什么?肯定是熬了个大夜,早上起来脸色不好看呗。我可看见了,茶水间里的晚餐一口没动,饿肚子的滋味不好受吧?哈哈,你现在懂我为什么死也不给他干活了吧!”
  她分析的头头是道,完全没注意温白然变微妙的脸色。
  “他确实不是人。”她只能这样说。
  她颓丧的语气更加勾起了乔伊幸灾乐祸的兴奋:“快说说,他都指使你干什么了?做合同?翻文件?”
  干了什么?
  温白然回忆了一下,也没想起自己都做了些什么,反而是宋叙做的比较多。
  从前到后,
  从左到右,
  从上到下。
  她完完全全就是在被虐。
  感觉一口气憋在胸前,堵的死死的,温白然虚弱地说:“反正就是...干这干那。”
  “哈哈哈!”乔伊没人性的大笑换来一记幽怨的白眼,她忙捂住嘴,肩膀还在抽,“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笑的,但你现在的表情特别像被恶霸凌/虐过的良家妇女,还是独守空房的那种。”
  温白然:“?”
  “为什么是独守空房?”
  “虐爽了呗!”乔伊笑得更肆无忌惮。
  “......”
  不得不说,乔伊是会透过现象看本质的。
  要不是温白然知道她完全是在胡扯,她都要怀疑乔伊昨天是不是跟踪他们了。
  不过这也给她敲了个警钟。
  都在一个公司里,有些事儿太明显了容易招来麻烦。
  她申请当秘书时没考虑到这点。
  性激素的分泌是会露出痕迹的,他们做的越多,破绽就越多。
  看来她得和宋叙保持一定距离了。
  快到下班,温白然得到了一个消息。
  大运市郊医院的项目已经拟批下来了,接下来他们会派人过来处理土地的招投标事宜。
  快的话明天,慢的话下周。
  来的人是钟毓。
  上次不欢而散,她给了宋叙一个小小的惩戒,大约这回是想来看看他的态度。据说是她自己主动申请的,这一次得在深江待一个月左右。
  乔伊说她绝对是想趁这一个月把宋叙吃干抹净。
  温白然对吃干抹净这个词表示同意,但她强烈怀疑到底是谁把谁吃干抹净。
  俩人在微信上打了个赌。
  深江港高级游船晚餐。
  谁输了谁请客。
  温白然对自己很有信心。
  宋叙这个人外冷内......好吧,至少是温的。
  虽然他现在对钟毓不感兴趣,但有句话叫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只要钟毓在这一个月里死缠烂打、投怀送抱,他保不准会半推半就地与她一夜春宵。
  只要有了第一晚,第二晚、第三晚就会接踵而至。
  这件事上她有经验。
  乔伊看她这么笃定还以为她是有什么内幕消息,懊悔地直呼上当,游船晚餐可是998一个人呢!这一下损失了两千块,她说什么也要让温白然还回来。
  宋叙在办公室里,关电脑时余光看见两个女人挽在一起从外头经过,有说有笑的声音传进来,隐约听见温白然今晚要请客,中展的燕子楼。
  兴致不错。
  他用手机给她发信息说晚上见。
  一直到接近十二点,他从浴室出来,温白然的回信才姗姗来迟。
  [vivi]:累了,休息两天
  字里行间看起来昨晚的阴影犹在。
  宋叙随手将电话扔到一边。
  推车上的香槟还有微凉的余温,他打开,倒了一杯。
  清爽的气泡湿润口腔,高层夜景如星。
  他垂眼低笑,“没口福。”
  //
  蒋世金打电话来这件事,温白然是周五才知道的。
  苏怡出院了,硬要来见她,说是感谢,但大约还是想跟她说周凛的事。
  温白然惊奇的发现,再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她只是瞳孔微缩,握着鼠标的手指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然后,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像没有风的湖面,叶片落下来的涟漪一圈圈淡开,不足以构成浪的纹路。
  她平静得连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这回苏怡还是下午来的。
  但她学聪明了,在大厦的一楼等着。这儿有空调。
  温白然没有加班,一下楼就看见了她的白裙子。
  正是下班的高峰期,在一群上了一天班、攒了满肚子不满和怨气的人群里,苏怡单一的白色显得格外惹眼。
  “我最多给她五分钟。”
  宋叙经过时,低醇的声音从头顶落下。
  只有他们两个听见。
  温白然小腹蓦地一缩。
  她之前在信息里说休息两天,他简直是掐着表在计算。
  昨天开始催她见面,催到今天,他干脆把她堵在了茶水间里。
  午休时分,大家饱餐过后在各自工位上玩手机的玩手机、刷视频的刷视频,只有人事部的同事还在奋战。
  今年公司晋级为外企,校招工作比往年都要繁琐,jennifer做了好几版方案都被经理否了,气得她在办公室骂娘,骂累了想喝口水,没了。
  到茶水间一看,门又不知道被哪个不长眼的锁了,她拧了半天没拧开,骂骂咧咧走了。
  一门之隔的空间里关着灯,窗户上的百叶帘遮光性一般,正对办公区的磨砂玻璃外层隐约能看见一个模糊的白色轮廓。
  温白然被捂着嘴抵在玻璃上,直到门外的人走远,裙下那只手不安分的探进去,她吓得把尖叫咽进喉咙里,双腿死死夹紧,不肯让他再进一步。但这样高度紧张的精神也让她变得极为敏感。
  男人硬梆梆的胸膛压着她,并且还在不断地压过来。
  心跳和呼吸都乱套,分不清是他的还是她的。
  她全身心都在和那根手指僵持。
  进一步是泥泞。
  退一步是湿林。
  进退之间,她崩溃的想哭。
  “唔!”她瞪大眼发出抗议。
  宋叙眼帘低垂,微微侧过脸,带着点故意逗弄的狭促笑意,“真的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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