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温白然宽慰她,“安稳有安稳的好,外面有外面的苦。尤其出门在外,衣食住行,没有哪个地方不用钱,看起来是多拿了点,细算房租水电煤,很多时候都不如你们在这儿来得自由舒坦。”
她这话说到应洁心坎里去了,脸上立刻多云转晴地笑开,“是吧,我就说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狗窝。我现在一回家我妈就给我把晚饭准备好了,还是挺滋润的。”
温白然笑笑,“是呀,我都羡慕了。”
都说人的磁场会自动识别与自己契合的人,应洁从第一眼见到温白然就对她十分有好感。她不仅人长得漂亮,还没什么距离感。一头长发微卷,在阳光下有淡淡栗色的光泽感,说话清清柔柔的,不那么软,透着股韧劲。这两天接触下来,她果然和自己感觉的一样好亲近。
要不是温白然傍晚就要回深江了,应洁都想拉她到自己家里住一晚。
陈志高在对面一直安静听着两个女人有说有笑相见恨晚,不时为她们添汤布菜,沉默的像餐厅里的冷空气。
他平时在单位就是个闷葫芦,好不容易碰到温白然才来了点感觉,昨天回去的车上,他建议应洁建个群,把他也拉进去,明里暗里地想要温白然的联系方式。结果今天倒好,人家下午就要走了,他居然一句话都不说。
应洁借口去卫生间给陈志高发信息,提醒他主动找些话题,远来是客,别冷落人家,结果等她回来,陈志高才憋出了今天的第一句话。
“你领导今天见的什么客户?”
应洁两眼一黑差点晕倒。
大哥,我是让你找话题,不是让你视察工作!
视察工作就算了,还视察人家领导的工作,你谁啊你?!
简直了。
她是没脸见人了,捂着额角坐下。
还好温白然随和,没认为他是冒犯,客气地回答他,“老客户了,今天他们新医院剪彩。”
“新医院剪彩?希瑞啊?”应洁来了精神,“希瑞可是我们这儿最大的私立了。他们新大楼盖的,跟宴会厅似的。”
西湘是三线城市,地方不大,以山水出名,是附近的旅游名胜。撇去每年来的游客,西湘本地常住人口不过四百万。但希瑞在这里建医院,出手就是四个亿,轰动一时。
温白然来的路上翻了点资料,希瑞的幕后老板背靠大运,出手阔绰就可以理解。
应洁还告诉了她一点内幕:“我听说希瑞的老板还在市郊买了块地建了高尔夫球场呢。我们副院长每天都巴不得接到他们老总的电话,跑得那叫一个快。”
“是么。”温白然没多惊讶,她想起宋叙今天穿的那一身,还真是准备去打高尔夫的。
也是。
他这人城府极深,说难听点是唯利是图,向来不会做没意义的事。
这样想,他给的提议似乎又多了几分可信度。
中午时间一晃而过,下午的会议也没什么重点。
温白然估算着宋叙可能结束的时间,改签到四点的一趟高铁,到深江才六点半。
她没有第一时间回家。
柯淑敏约她在榭藜商业路上的餐厅吃饭。
温白然丝毫不担心柯淑敏跟周凛通风报信,更不担心她会带着周凛一起来,如果柯淑敏这样做了,那么她和周凛都会被她拉黑,并且柯淑敏永远都不会再被划进温白然朋友的行列。
柯淑敏深知她的脾气,不禁感叹她和周凛真他妈像,都倔得没一点道理,更倔得让人没办法。
两人见面,基本没有寒暄,直奔主题。
“你这次来真的?”
没记错的话,这是柯淑敏第二次问她这个问题。
温白然抿了口咖啡,“嗯。”
柯淑敏和温白然是大学室友,从大一到现在,周凛与她的点点滴滴,柯淑敏都看在眼里。她深知温白然不是拖泥带水的个性,从前虽然吵吵闹闹,冷静如她,也曾张牙舞爪地要挠人,但那都是因为她还没放下。
但像现在,还是第一次。
平静,淡然,没有起伏和波澜。
温白然回答得没有一丝犹豫,坚定得让人找不到任何可以突破的口子。
柯淑敏有瞬间相信了她,但很快又摇头笑出来,“好啊,我看你这次‘真’多久。”
不是她怀疑,是她见过温白然默默垂泪的背影,也碰到过宿舍楼下刚和周凛吵完架的温白然转身上楼,她决绝的背影淡漠似冰。柯淑敏那时也以为他们分定了,结果还不是照样谈了八年?
无论温白然嘴上怎么说,只要她还肯说,都证明她心里还有周凛。
柯淑敏劝她,“你年纪也不小了,怎么还像个小姑娘似的不分轻重?周凛都跟我说了,肖紫眉不过跟他见过两面,他们连手都没碰到过......”
“我碰了。”
“你碰了谁?肖紫眉啊,哎呀,我这不就是在跟你说嘛,肖紫眉她......”柯淑敏话到一半,蓦地收紧,哑住。
她错愕地看向温白然,嘴巴越长越大,难以置信的声音都在抖,“你碰...碰了谁......”
温白然淡定放下咖啡杯,美得空前绝后的脸安静洁白,仿佛一片云,拨开是另一片空白,“你告诉周凛,不用再找我,我跟他已经没得可回头了。”
/
告别柯淑敏,温白然回了临港湾。
这套房子是她工作后攒钱买的。
四十平的小loft。
同周凛的大平层比起来,她这儿跟鸽子笼没两样。
这种商住楼首付不高,当初问家里借了点钱就凑齐了。
周凛不赞成她贷款,这种房子他手一挥就能送她一层。温白然却坚持,她要自己买。用自己的钱,自己的名字,自己还贷。
彼时周凛刚刚帮她将沙发搬上楼,就坐在扶手边休息,他双手反撑在身后,炎炎夏日,从来养尊处优的少爷连出个汗都像水晶。
他懒洋洋看着她,哼笑一声,跟我分的这么清?
听起来,像是玩笑。
他应该从那时起就察觉到了。
他们会分开。
早晚而已。
温白然不知多庆幸。
庆幸自己当初和现在的决定。
房子在39层,3901。
进屋关门。
手刚摸到开关面板,眼前昏暗中掠过一道黑影。
温白然整个人被推到门上,下颌被大力卡住,抬起,灌进呼吸里的清凉带着男性奢侈品香水的味道,狂烈的吻轻松盖过她的闷哼。
后背剧痛传来,她下意识咬紧牙关,睁开眼,却看见面前男人沉迷的眉眼,心尖倏尔被针扎过一样痛起来。
周凛掐在她脸颊的拇指稍微用力,迫使她张开嘴,下一秒灵巧的舌熟练地钻进她的口腔。他用一条腿抵上她的膝盖,从下至上分开,跟着整个人强力地插进来。
感觉到他身下滚烫的贴着她小腹,温白然瞬间惊醒,搭在开关上的手猛地一拍。
哗
天光大亮。
“周凛!”她呼吸急促地低喝,起伏的胸口撞到他。
男人意犹未尽地停下。
温白然偏过头去,避开他垂落的目光。
对面满墙的陈列柜印出两人重叠的身影,她卷翘的睫毛低在被玻璃窗折射出的光线里,细碎的星芒在她眼尾闪烁。她美得悄无声息,美得你不知不觉,一个垂眸,就沦陷在她沉静的温柔里。
食指爱怜地抚上她脸颊的红痕,周凛黯哑的嗓音催着温白然的心肝,“我生日你都不来见我,温白然,你不爱我了么。”
第7章 第二天
大二那年学校办元旦晚会,原定的女主持人突然阑尾炎犯了,住院开刀,据说她在病床上麻药都没退,跟辅导员推荐了隔壁宿舍的温白然。
温白然平时不算文艺积极分子,突然间框框砸来十页纸的串词,要求她三天内背好,同时还要准备一套晚礼服,为了和其他两个女主持协调,礼服颜色最好是红白两色之一。
深江大学周围有许多高校,其中三所艺术类院校排成一排,校门口有条专门做演出服的门面。当时正值圣诞节与元旦的演出高峰,她几乎跑遍所有店铺,要么看中的礼服没档期,要么干脆什么礼服都没有。组织部的部长说不行就算了,干脆把另一个男主持也扯掉,反正他也背不清串词。
部长恼火,说的也是气话。元旦晚会准备良久,这么多人心血都付进去了,没人愿意看着事情在最后关头出岔子。
温白然的个性是要么就不做,要做就要做好。众人焦灼之际,她主动提出,我们做两手准备,最后一遍彩排结束,如果礼服问题还解决不了,我就不上了。
她长相好,声音条件好,十页纸的串词几天就背会了,台风又稳,不上真是遗憾。部长不死心问,那另一手呢?
前面说过,深江大学旁边有三所艺术院校,其实可以托人到女生宿舍里问问,看有没有人有多余的礼服,今晚不用的,借来应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