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张利民深表理解,招呼着助理给他送水,说严老师辛苦,大家多体谅。
  摄影师比了个‘ok’。
  灯光师也点了点头。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桑雅宁依旧呆坐在原处,
  她抬手,指尖轻轻抚过唇畔,失神间,依稀能感到严浩的气息。
  温热的唇碾着唇,贝齿无意中相撞。
  这饱满着怨气的撕咬,在彼此的呼吸中悄然融化,成为一个遗憾而略带不甘的吻。
  桑雅宁看向严浩的背影。
  对方正在测量体温,不知是否因为发烧的缘故,他的耳垂红到刺目。
  桑雅宁紧盯着他。
  严浩始终没有回应她的视线。
  “真讨厌......”
  桑雅宁嘟囔,“不就是咬疼了嘛,干嘛要闹别扭。”
  况且找的理由也太荒诞了吧,谁能相信他严浩会忘词呀。
  桑雅宁越想越羞恼,自己先前演的都是纯爱片,最大的尺度也就是牵手和拥抱。
  ‘占了便宜还卖乖。’
  桑雅宁决定,从现在开始不要和严浩说话了。
  “给。”
  没多久,严浩主动来找她,“草莓糖。”
  桑雅宁哼地转过头。
  严浩挨着她的肩膀坐,她又一个劲地朝旁边躲*。
  “桑雅宁。”
  严浩将糖放在她的手边,“方才是我的失误。”
  失误?
  桑雅宁竖起耳朵听。
  严浩:“表演时掺杂个人情绪,是演员的大忌。”
  严浩:“由于我的不专心,才导致延误了拍摄进程。你因此责怪我,也是应该的。”
  严浩的声音轻却真诚,仿佛是认真检讨许久,才能有如此的觉悟。
  桑雅宁看向他。
  严浩已经微微垂眼,默不作声了。
  “首先,我没有责怪你。”
  桑雅宁平静地说,“其次,你搞错了重点。”
  严浩一怔,恍然抬头。
  桑雅宁见那双泛红的眼睛望向自己,是一字一顿地说:“夺走女生初吻的人,不可以临阵脱逃。”
  “初,初吻?”
  严浩的声音像在天上飘。
  桑雅宁起身,看也不看他:“严浩先生,请你继续反省吧。”
  桑雅宁说完就离开,不急不慢地找化妆师补妆去了。
  一下,两下,三下......
  严浩感受着心脏的躁动,稍许侧目朝旁边看。
  原先放着糖果的位置空空荡荡,仅剩甜腻的气息飘浮在空气里。
  张利民喊开机。
  充斥着草莓味的吻,再度于他们的唇间绽放。
  是撕咬,是宣泄,是报复,是不死不休......
  诸葛遥尽情地用力地咬着兄长的唇,非要逼他将这上瘾的药吞入腹中。
  诸葛朝挣扎,抵抗,却又克制地隐忍地阖眸不语。
  舌尖撬开贝齿,鲜血与药汤相融。
  诸葛朝的喉结滚了滚,咽下了这带有腥甜的苦,喘息着:“你,满意了?”
  诸葛遥抱住他冰冷的身体,贪婪地舔舐着他唇畔的药:“兄长,我是真心爱你。”
  “过!”
  张利民鼓掌。
  桑雅宁根本不敢看严浩的眼睛,衣服都没来及整理,就慌里慌张地起身。
  诸葛遥的设定是美艳魅惑的妖女,编剧给她安排的戏份大都夸张至极,肢体的接触必不可少,表达情绪的方式更要乖戾又疯狂。
  桑雅宁做了一周的思想工作,才能佯装平静地完成和严浩的对戏,去撩拨,触碰,然后故作淡然地调侃‘这是自己的荧幕初吻’。
  可现在戏份拍完,她反倒开始害羞了。
  桑雅宁磨蹭地朝外走,余光斜斜打量着严浩。
  后者身披厚重的毛毯,在听张利民讲解后面的戏份,时而颔首,表情格外认真。
  他似乎已经不在意吻戏了,全心全意地为之后的部分做准备。
  接下来,是王子与公主的互相救赎。
  桑雅宁没打算再看下去,她想要到外面散一散心。
  工作人员在各忙各的,无人能注意到她,她裹紧了羽绒服,缓步离开片场。
  “严老师,严老师?”
  张利民挥着手喊。
  严浩怔了怔,这才收回望向桑雅宁的目光:“啊导演,您继续说。”
  忽有风来,堆叠的云层遮住太阳。
  天色随及转阴,鞋跟踩过薄冰,发出嘎吱嘎吱的响。
  桑雅宁百无聊赖地逛着,边把玩口袋里的糖纸,边回眸看向摄影棚的方向。
  准备面试的时候,她已经将《长夜歌》的剧本背得滚瓜烂熟,即使没有任何提示,也能够知晓后面的剧情。
  江月受到友人的帮助,偷偷潜入诸葛遥的内殿。
  她救下了试图寻死的朝,并在对方枕边,发现了那张属于自己的字画。
  一切骤然明朗,她所嫁之人,正是那日惊鸿一瞥的少年郎。
  诸葛朝并不愿与江月相认,冷漠地让她将出真实的意图。
  江月不卑不亢地说:“请陛下铲除逆党,莫要让战火残害两国百姓。”
  寂静中,姜恩惠的声音十分清晰。
  桑雅宁站在人墙之外,沉默地观望着他们的表演。
  严浩腕部的血浆尚未干透,如瀑的青丝正搭于消瘦的肩头。
  他无力地靠在床边,窘迫而羞涩地别开脸,就像是情窦初开的少年,见到暗恋多时的女子。
  如此想,胸口忽地一酸。
  桑雅宁别开眼,垂在身侧的手攥紧衣角。
  旁边,传来脆生生的响。
  桑雅宁侧目。
  陈楠正捧着虾片,吃得不亦乐乎。
  桑雅宁:“你来这儿干嘛。”
  陈楠:“看表演呀,我们公主和王子多相配。”
  桑雅宁哼了声。
  陈楠仰起头,奶声奶气地问:“你怎么不高兴呀,是没有勾/引成功嘛。”
  桑雅宁被噎个正着,伸手就要去夺她的虾片:“嘿你个臭小孩。”
  “略略略。”
  陈楠扮鬼脸。笑嘻嘻地藏到导演身后,“就不给你吃。”
  桑雅宁刚想去追。
  那头,导演高喊一声:“过!”
  陈楠像箭一般冲过去,像只树濑抱住姜恩惠的腿:“公主真棒,公主最厉害啦。”
  姜恩惠笑,轻抚着她的脑袋。
  陈楠幸福地眯起眼,转瞬又瞥向桑雅宁:‘羡不羡慕,我们好着呢。’
  桑雅宁冷笑,凶巴巴地挥了挥拳头。
  陈楠缩进姜恩惠的怀里,是一声也不敢吭了。
  傍晚,横店飘起小雨。
  张利民劝说严浩回酒店休息,后者则始终拒绝,表示必须拍完今天的戏份。
  何立指着体温计上的数字,警告他不能逞强。
  可严浩听不进任何的话,只对张利民说:“导演,再来一条。”
  桑雅宁担忧地皱眉,回头看,何立像热锅上的蚂蚁在原地来回转。
  “这样下去肯定要出事。”
  何立揣着手,嘟囔,“他就是头倔驴,昏倒了还不知轻重。”
  桑雅宁轻声问:“严浩什么时候昏倒的?”
  何立被吓了一跳,待反应过来,又是一个劲地嘘声叹气:“就今天早晨,刚说两句话就倒了。”
  “雅宁姐。”
  何立说,“你去劝劝浩哥吧。”
  桑雅宁愣住:“我?”
  何立点头:“你说的话,他肯定会听。”
  桑雅宁又看向严浩。
  严浩在与冯太后对峙,苍白的脸颊上神情坚毅:“下令收兵,是朕的命令。”
  冯太后:“皇帝在屋里呆得太久,竟是连天下局势也分不清了。这一仗既利于我大曦,那必将是战个痛快。”
  ......
  桑雅宁早已无心关注表演的内容了,满心记挂着是只有严浩的身体。
  可她不能,也没有资格打扰对方的坚持,因为这是对一名演员最大的尊敬。
  终于,张利民竖起大拇指。
  何立哎呦了声,抱着毛毯就奔向严浩。
  桑雅宁小步跟在后面,边走边斟酌着劝说的词句。
  “身体是本钱,健康最重要。”
  “等病好了,就可以拍出更优秀的作品。”
  桑雅宁一路嘀咕着,还没回过神,双脚就已经站在严浩面前。
  何立把毛毯递给严浩,又把桑雅宁朝前推:“浩哥,雅宁姐找你。”
  严浩微怔,眸间燃起些亮。
  桑雅宁沉吟着,正欲开口说话,启唇却是一声:“咳。”
  顿时,所有人都看向她。
  桑雅宁灵机一动,揪着衣领,咳嗽得更厉害:“我确实有话和你说。”
  严浩张了张口,眉宇间带着些许慌张。
  桑雅宁笑,万分虚弱地说:“抱歉啊严老师,我好像也感冒了。”
  戏是万万不能拍了,张利民吆喝着,让医疗队赶紧过来。
  场务着急忙慌地准备消毒水,以□□感病毒肆意蔓延,大家戴口罩的戴口罩,喷酒精的喷酒精,没多久就如鸟兽作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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