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严浩扬唇:“不要紧,我能接受。”
那头,传来导演组的吆喝,说各位演员请就位,拍摄继续进行。
严浩得回a组了。
桑雅宁送他出去:“结束后再联系。”
严浩点头说好,却并没有离开。
桑雅宁:“不走吗,等会导演要催了。”
严浩的余光扫向詹俊生,问桑雅宁:“你之后有哪些安排。”
桑雅宁摆着手指回忆:“先去补两个外景,再找冯太后对峙。晚上的戏份好像是......哦对对,周文与诸葛遥夜游灯市。”
“又是和周文?”
“嗯,导演说要营造一种‘眼前人非心上人’的怅然。”
严浩顿了顿,才说:“怅然?”
桑雅宁笑:“我也不太懂,反正导演让怎么做就怎么做吧。”
“那么,你呢。”
“嗯?”
嘈杂中,严浩望向她的眼睛。
桑雅宁尚未回神,风就已经送来他的声音。
“你......有过这种怅然吗。”
严浩轻声问。
桑雅宁别开眼,慌乱地撩拨耳边的发:“我吗。”
严浩安静地等待她回答。
她似是失落地低头,许久才扬唇说:“当然没有。”
严浩知道,桑雅宁在撒谎。
那双一向闪亮的眸子,此刻正黯淡无神。
可谁才是她的‘可望不可及’?
是詹俊生,还是那个早已背叛她的张泽吾?
严浩已经无从思考。
桑雅宁依旧在急切地催促他走,说导演的耐心非常差,耽误片刻都会挨骂。
“你快去吧。”
桑雅宁说,“别让大家久等。”
严浩点头离开。
桑雅宁这才松了口气,怔怔地望着他消失于风雪中的身影。
‘刚才应该没有被看出来吧?’
桑雅宁怀揣侥幸。
她已经尽力去遮掩情绪,而让自己笑起来更从容。
眼前人非心上人吗?
桑雅宁看向朝她走来的詹俊生,满脑子依旧全是严浩的面容。
在灯火通明中,她逐渐与诸葛遥融为一体,身边虽有周文相伴,心里却依旧记挂着深处高堂的他。
作为影帝严浩的复出作品,《长夜歌》引来巨额的投资。
无论是饮食还是住宿,甚至连接送演员的班车,都比同期的剧组要豪华许多。
夜戏拍完,已经凌晨两点半。
桑雅宁打着哈欠,晕乎乎地刷开客房的门。
分明累得连妆都不想卸,可等真正躺在床上时,却是怎么也睡不着。
硬熬,熬干了全部的思绪,依旧攒不出半分困意。
她哗啦着手机屏幕,想随便找个人聊天,翻来覆去地看,目光偏就黏在那个备注上。
木头人。
发,还是不发?
桑雅宁想了又想,指尖哒哒哒地敲着手机,一咬牙,狠狠地打出一行字。
“严浩,你现在在睡觉吗?”
消息发出去,桑雅宁仍在不停地念,试图用文字感受语气的变化。
她读了两三遍,逐渐皱起眉头:这话虽然干净利落,但唯独缺少人情味。
于是撤回,再绞尽脑汁地想。
“严浩,休息了嘛?”
不行。
“这么晚还在研读剧本嘛?”
太正式了。
“我可以和你聊一会嘛?”
哎呀,听起来好卑微。
聊天框中,‘对方已撤回’的字样一条接一条地弹出。
桑雅宁挠挠脑袋,指尖缓慢地在键盘上跳跃。
“尊敬的严浩先生,晚上好。请问您需要订阅夜间谈话服务吗,需要请按1,等会需要请按2。如需退订,请联系客服。”
嗯,不错,非常棒。
桑雅宁得意地想,这样无论是那种结果,她都会得到严浩的回复。
果真,屏幕上出现新消息。
“没有。”
......
“没有。”
“可以。”
桑雅宁一愣。
严浩的反馈并不在她给出的选择内。
桑雅宁刚想问他是不是发错人了,清晰的数字就猝然撞入眸中。
“1。”
第28章 他眺望星光
◎《鲸鱼》◎
1。是严浩对于最新邀请的回*应,但先前那些‘可以’‘没有’又代表什么呢?
桑雅宁怔了怔,指尖点着屏幕,一条一条地数:“一,二,三......”
忽而,数不下去了。
她的脸越涨越红,攸地将头埋入臂弯中,一个劲地蹬踹被褥。
不算上那条醒目的‘1’,严浩总共发来四条信息。
而她撤回的内容,恰恰好就是四条。
“严浩,你现在在睡觉吗?”
“没有。”
“休息了嘛。”
“没有。”
“在研读剧本嘛。”
“没有。”
“可不可以和我聊一会?”
“可以。”
......
啊,搞什么。
严浩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看手机呀!
桑雅宁窘得像遇见暴风的鸵鸟,恨不得将脑袋全部埋入沙土里。
偏偏,又听见响铃。
桑雅宁硬挺挺地躺了两秒,才弹也似地坐起,双手捧着手机,鼻尖快贴到屏幕上。
严浩:“你想要聊什么。”
桑雅宁:“未解之谜?比如你为什么看见信息却不回复。”
“没有来得及。”
严浩说,“你撤回得实在太快。”
桑雅宁承认,她的手速确实高于常人。
严浩:“睡不着吗。”
桑雅宁:“嗯。”
桑雅宁:“你知不知道哪些办法能缓解失眠?”
严浩:“听歌。”
桑雅宁:“就这么简单?”
严浩:“失眠会使人倦怠,音乐可以舒缓情绪。”
严浩的语气异常轻松,仿佛于他而言,失眠是再寻常不过的事。
可桑雅宁知道睡不着的滋味。
胸闷到无法呼吸,睁眼也看不见光,像有千万只小虫在啃食骨肉,痛苦却怎么都盼不到天明。
桑雅宁:“你经常失眠嘛。”
严浩:“还好,一个月大概能睡两三天。”
严浩说得越平静,桑雅宁就越难受,她不知道对方为什么能轻而易举地带过苦痛。
桑雅宁:“你平常都听什么歌?”
滴滴。
乍然而起的铃声回荡在空荡的房间里,薰衣草香薰燃起的烟拂过窗台,桌角,又在触及灯光时消散。
床头柜上,摆满各种打开瓶盖的药。玻璃杯空着,杯口仍留有斑驳的水痕。
严浩看着那行字,半晌才说:“主要以纯音乐为主。”
“那你有没有听过我的?”
桑雅宁问,临了又补充,“我谱的曲子非常舒缓,和纯音乐也差不多。”
等了等,没有收到严浩的回复。
她蜷缩在被窝里,哒哒地咬着指甲,一动不动地紧盯屏幕。
一秒,两秒,三秒......
月亮似乎已经藏入云层,所有的星星也落下去。
手机这才震动,聊天框内弹出一个“嗯”。
桑雅宁又问:“哪一首?”
严浩打出歌名,桑雅宁的名字变成‘对方正在输入中’。
脑袋比之前昏沉,药物的副作用令他感到腹痛恶心。
严浩起身,想去倒杯水喝,可刚走两步,就踉跄着骤然撞到桌角。
啪嗒。
磁吸的灭烟器盖住烛火,薰衣草的香随及消散。
严浩试图撑住桌沿,身体却使不出半分力气。
越来越焦躁,心脏扑通扑通地狂跳,似乎下一刻就要跃出胸膛。
严浩勉强站稳,汗水就已经浸湿额间的发。他猛地抓住杯子,昂头,将冰凉的液体吞入腹中。
叮铃铃—
铃声响起。
严浩喘息着望向床边。
是被褥中的手机在歌唱,屏幕上显示出‘桑雅宁’三个字。
他缓步走去,努力扯高唇角。
“喂。”
听筒内,传来严浩沙哑的声音。
桑雅宁微怔:“你还好吗。”
严浩:“还好。”
桑雅宁:“我看你始终没回消息,所以想打电话问问。”
严浩:“安心,我没事。”
“我刚才上网搜了搜。”
桑雅宁斟酌着语气,“论坛里说,唱歌有利于睡眠。”
严浩:“唱歌?”
“嗯。”
桑雅宁笑着,“歌唱得累了,自然就会睡着啦。”
桑雅宁:“但是我这人有个坏习惯,唱歌必须要听众,否则就是感觉不痛快。”
“所以......”
桑雅宁清清嗓,轻声问,“严浩先生,可以邀请您做我的听众嘛。”
十分钟过去,依旧没有盼来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