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这样的话她不是第一次同江司衡说，甚至也不止一次在微信上跟他说过晚安，但江司衡每次要么回个嗯，要么就直接不回。
江司衡这会儿看了眼手机，不到八点，于是商量道：“十点半之前？”
“给发吗？”
“发什么？”
“晚安啊。”
他弯着眼，淡淡笑道：“嗯，晚安。”
听到出乎意料的回答，林清鱼脑子顿时炸了一下。真说晚安了，她又受不来。
慌乱地收拾完东西后，她忙起身，曲着腰说道：“该…回去了。”
*
翌日。
大家过了午时才到酒店，队伍里的男生都是两个人住一间，林清鱼则住单人间。
简单收拾过东西后，指导老师领着大家去主办学校逛了逛，不到傍晚就带大家回来。
一个新奇的环境，难免会让人亢奋，但老师提醒大家好好调整心态，早点休息，争取明天拿个好成绩。
晚间，林清鱼洗完澡出来后，刚过八点半。吹完头，闲着没事，就打算躺着看会儿手机。
只是刚解锁，立马有一条微信消息弹了出来。
js.h【要不要吃点东西】
林清鱼这会儿并不饿，只想喝点东西，她回道：我想喝鸡尾酒可以吗？
js.h【好】
约莫过了二十分钟，江司衡再次给她发了一条消息：送到你房间还是？
卡布奇诺就是好【去天台吧，有点闷，我想出去吹吹风】
js.h【好】
她快速换完衣服，无意瞥了一眼电脑，打算也将它带上。
因为先前两次的现场失误，让她的心始终无法松懈下来，于是想再同江司衡检查一遍。
刚到天台，层次的台阶上，已经坐了一个人。
她小跑过去在他身边坐下，将电脑放到一边，接过他递来的已经拉开拉环的鸡尾酒，小嘬了一口。
一股凉意顿时侵袭她的口腔，但意外地舒畅。
她满足地晃了晃身子，将酒瓶子放到台阶上，再次拿起电脑轻声道：“江司衡，我们再检查一遍好不好？”
知道她心里的顾虑，江司衡点了点头：“好。”
林清鱼打开电脑，从ppt开始过，一边看着一边念叨道：“ppt不卡顿。”
又开始运行代码，以客户端的身份去运行软件，看着一页又一页流畅跳转的界面，她松了口气，却又没有完全放下心来。
她合上电脑，哀嚎了一声：“江司衡，我好紧张，你紧张吗？”
江司衡眼睫扑朔，低声道：“我其实…也很紧张。”
但于她而言，应该不是一回事。
林清鱼顿时皱眉，不满又疑惑地啊了声：“你都答辩了那么多次，还紧张呢”
她轻轻戳着他，严肃道：“你不准紧张！”
只有她可以紧张，毕竟ppt不是她讲，紧张也不会坏事。
江司衡垂眸笑了笑：“好，我不紧张。”
至少在话术上骗骗她，她也能够安心一些的。
她靠着后一阶台阶，拿起那瓶鸡尾酒又喝了好几口，仰头看着夜空。
今天的星星并不多，只有零碎的几颗，月光倒是亮得很。
今晚并没有什么风，甚至天气预报显示，这几天都有回温的趋势。
林清鱼扬着笑，轻快地说道：“今晚不冷，明天肯定是个好天气。”
江司衡侧眸看向她，她笑得明媚，夜空里缺失的星星仿佛都藏进了她的眼中。他嘴角依旧噙着笑：“我也希望如此。”
如果是雨天的话，应该会很狼狈。
林清鱼头一歪，俏皮地说道：“明天把转运手链带上，求个好运。”
话音刚落，江司衡忽然将手伸进口袋里，而后摸出一条手链来，敞亮地摆在她眼前。
林清鱼顿时噎了下，她的手链原本是戴在手上的，晚上洗澡摘了下来后，就没再戴上。现在边上这人将手链拿出来，在她看来，俨然是在挑衅她，仿佛在问，你的呢。
她紧着小脸嘟囔道：“你点我呢？”
江司衡无辜道：“没有，我只是想说，我没有弄丢。”
林清鱼眨了眨眼，竖了个大拇指：“那我夸你真棒。”
江司衡被她这话逗笑了。看了眼手机，居然已经快十点了，时间过得真快。
他询问道：“要不要回去了？”
他的屏幕还亮着，林清鱼凑过去看了眼时间，随即答道：“好呀。”
一路送她到房间门口，看着阖上的房门，他眸光一瞬间失了焦，低声说了句：“林清鱼，对不起。”
对不起。
我用我的卑劣，伤害了你，那么多次。
他的身子像是顷刻泄了力，向后仰去，紧紧贴着墙面。
他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脸颊在酒精的催化下染上了点绯红。
她一直都不知道的是——
他与她之间，是他先主动的。
大二那年，他第一次参加了服务外包竞赛。因为不成熟的ui设计，挨了老师很多次骂，偶然一次，听到老师提及刘鑫队里的那个女孩子，是她这些年来见过的界面设计最美观的同学。
彼时他并不知道那个女生是谁，但他有些好奇，也带着这个好奇点开了群里的参赛人员表。
刘鑫队里的成员他大部分认识，除了——
林清鱼。
一个学院的，但不同专业。
这份好奇也只停在那一刻，看过，但没往心上去。
那段时间他感冒了，总是戴着一个口罩，怕传染给别人。
他照旧地出席每一次会议，直到有一次，因为约了号，想提前汇报完去医院一趟，所以他在刘鑫的后一个位接了龙。
那天赶到教室时，刘鑫那组正好在汇报进度，在他的身边，坐着一个扎着丸子头的女生。
他难得来了兴致，想看看老师口中极致的夸赞，到底有多好。
结果确实也满足了他的期待。
他不得不承认，那个叫林清鱼的同学，的确没有辜负老师的所有赞赏。
待他们汇报结束，他不紧不慢地站起身，朝着讲台走去。
身影交错的瞬间，是他先偏了头。
他们似乎在聊着天，她笑得很灿烂，眼睛里是不掺一丝杂质的纯粹。
她并没有察觉，来自身边的那一道视线。
因为刘鑫想留下来看其他组的进度，她便陪同一起留了下来。只是好像临时接到了任务，视线始终停留在手机。
待他下来时，因为刘鑫的一声招呼，她终于抬起了头。
余光里，她漫不经心地瞥了自己一眼。
许是不熟的缘故，这一眼并没有撑过一秒。
他以为那一次，她会留下点印象。但现在看来，她只是无意识地匆匆掠过罢了。
不过那一面，依旧没有在他心里掀起多大波澜。
再次见到她，不是在线下，而是隔着屏幕的一张照片。
那时是在上课，刘鑫坐在他旁边，正百无聊赖地刷着朋友圈。
界面停到一组照片上，刘鑫点开查看的时候，他不经意扫过一眼。
照片里的少女穿着一条鹅黄色的长裙，头发绑了条辫子，她站在热烈的阳光下，白皙的牙齿露出来，笑得明亮而鲜活。
寒意渐起的初冬，她自带耀眼的温度。
他心神开始紊乱，那股温度像是隔着屏幕注入他的体内，瞬时涌散开来，缠绕住他每根神经，他久久移不开眼。
察觉到他的目光，刘鑫看向他说道：“这个女孩子好看吧，我们队的，还很牛。”
不需要介绍，他也认得出来她是谁。
林、清、鱼。
他淡淡收回视线，只是笑了下，没搭话。
身前的金铖却在听到这话回过头来，小声地惊呼道：“哈？你在给他介绍对象吗？他还需要人给他介绍啊，他要是想谈，那不早谈上了。”
刘鑫解释道：“啥介绍对象啊，我就是单纯夸一下我们前端。”
那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他虽不吭声，但留了一只耳去听。他视线落到窗外，这会儿的紫外线依旧强烈，阳光透过玻璃窗晕开来，教室里一片亮堂。
不知为何，脑中忽然又浮现出了刚刚那张照片，那个少女的笑。
半晌，思绪拉回，内心的冲动却在加剧。
愈演愈烈，难以压制。
但博弈的理智在告诉他，不过掩饰的话术，太容易露馅。
于是他沉寂了一节课，临近下课时，他低声向刘鑫询问道：“那张照片可以发我一下吗？刚才没看清，总觉得有些眼熟。”
他笑了笑，表情平淡：“一时间有些想不起来了。”
在他话说出口的瞬间，他顿时又有些后悔，觉得这个说辞太过单薄，漏洞百出。正要用另一个谎来圆之时，刘鑫已经点开了那张照片，他似乎没有任何起疑，只回道：“是这个吗？我发你了。”
他手机并不习惯开震动模式，闻言，下意识摁亮屏幕，低低扫过一眼，那上面显示有一条刘鑫的未读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