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在她抱着被子说床下有鬼的时候。
在她指着自己的眼珠说这是红色的时候。
在她被指责撒谎、罚跪、关禁闭的时候。
“她怎么会也有阴阳眼。”林玖无声道。
为什么执着在乎宋曼青的看法,多简单,不是什么被下蛊,只是因为觉得她这位母亲应该是最能感同身受她眼中世界的人。
想忘掉,失忆是人世间最美好的逃避方式,没有人会责怪大脑被毁掉一部分的患者。
肩膀被抱住,林玖才骤然回神,抓着男鬼的手不松开。不需要用失忆来逃避,她现在有可以衷心信任的人。
变故突生。
宋曼青神态温和地往前走,从天花板却突然游离凝聚出一只无手无脚的畸形物种,啪地下落挂在她的肩膀上,灰漆漆,或许称得上是嘴的部位死死咬住她,丝丝的黑气便从她的身上冒出来。
空气里有被腐蚀的滋滋响声。
林玖下意识地抬脚上前,尽管她才确认自己遭受背叛,也从未掌握什么如何引火烧鬼,但救人是种本能,她几乎就要喊出口。
快跑。
要伸出手的肩膀却被牢牢攥住。
男鬼低着声:“安心些,她杀鬼的本事比你想象的要厉害得多。”
宋曼青任由肩膀上的怪物腐蚀着她,步履稳定得像无事发生,直到停在一个柱子后面。人流稀疏,除开林玖和男鬼外,没有人会注意到那里。
她的脸沉下来,厌烦有实感似的制扼住怪物,“我最讨厌你们这种恶心的,让别人觉得我不正常的东西,懂吗?”它正蚕食的嘴便呆住,五官只有一官的脸上,竟然透露出隐隐的惧意。
火烧起来。
宋曼青丢弃垃圾一样的将它丢在地上,怪物便翻腾起黑烟,厮叫着融成黑泥,慢慢地变成一张符咒。
林玖抓着男鬼的手,声音极尽细微:“……我们回去车里。”
她实在想不通宋曼青为什么从小对她如此冷漠,又一定要她不停地做心理咨询,强调害怕鬼,强调变得正常。
在她自己也能看到鬼的情况下。
但没关系了。
她苦苦地坚守鬼怪世界不存在,要逃离,要回归正常生活的原因,全是因为宋曼青的教导,现在她自己反而是最纯粹的天师,她现在完全没有继续坚守的理由。
接受阴阳眼。
接受这是个人鬼共存的世界。
尝试接受……闻佑。
副驾驶上,林玖闭着眼断断续续地和男鬼说话,声音轻轻:“回家,我想回家。”
藏在口里,她没有说出来的是,在手指节划过男鬼手背时,她的皮肤上竟然也凭空激起一阵战栗。
这是她阴阳眼走向成熟的标志。
也是生死契即将作废的象征。
第44章 好皮囊
车并没有启动,男鬼坐在驾驶座上,半个身子朝她斜斜地倾倒,眼神多关切地看她:“你还好吗?”
不好,当然不好。
林玖摇头,思绪变得迟钝。她十万个不情愿开车,但又不能真的让男鬼去做,否则被拍到后恐怕会引起远山市的一阵恐慌,空气启动的交通怪谈。
“抱歉,我不知道你不清楚她……”男鬼声音轻轻柔柔的,还没说完便被沾着烫意的指尖捂住。
“没关系。”她勾着唇笑,却忘记自己的脸还藏在黑口罩下,没有弧度的眼睛丧失说服力,却还泪涟涟地下指令,“……我现在只想快点回去。”
“很快,我在让闻佑过来。”男鬼说。
他的人身离他们并不远,也许是未卜先知,但更多的是害怕,有种强硬的联系绑在身体和魂魄间,一天比一天强烈的牵扯,男鬼实在担心,他会在她眼前突然消失。
林玖含糊地“嗯”了声,是因为棉袄裹着吗,皮肤上的热意笼住她,透不过气地闷,更不要说头上还压着棒球帽,来机场前搭配的盔甲,现在成为禁锢她的牢笼。
她闭着眼,耳垂忽然便被拂上股凉意,及时雨一样,只是摩挲着皮肤的声音是沙沙的,也许催眠咒就靠这样温柔的语调。
是男鬼在摘她的口罩。
感官从未放得如此清晰,他只是简单地勾开挂在耳骨上的绳子,那一片皮肤便漫上浅浅的红,成熟前的美丽颜色。
男鬼无碍地看到她的表情后,才稍稍觉得安心,指腹不带情.欲地去蹭她苍白柔软的脸,却被温度烫得惊讶到顿住。
她的阴阳眼要成熟,要失控。男鬼眼变得晦涩不明,语调还轻轻地问:“你的眼睛……在难受吗?”
回答他的是更轻的“嗯”。
“你知道这代表什么吗?”男鬼解开安全带,背着手不知道碰了哪里,车窗便升起黑色的格挡,灯暗暗地亮,他的脸却照得幽白,漂亮眼睛垂着看她。
林玖稍微移开一点视线,男鬼便笑起来,指尖亲昵地去摸她的脸:“所以你知道,我们的契约要失效了。”
他的手从未有过如此受欢迎的时刻,会被盈满热意的脸颊微微贴着,眼眸多可怜地闪动。他是她的工具,不用她要求也会跪着去做,但也许,也许趁着这种时候,她为了使用他,什么也会答应。
要说吗。
男鬼从齿缝里挤出话,眼柔和地笑着,却绵绵地不解躁意:“你永远不会因为别人,去选择抛弃我吧。”
祈祷的语气,林玖听着觉得头晕,她才确认了自己真的被亲人放弃,又怎么会轻易地推开眼前的人。
即使没有生死契。
她咬了下唇,在脑海里默默重复一遍“没有生死契”,亲人之间还有血缘相关,他们之间只剩下……他莫名对她的执念?
这点犹豫很快便被一眨不眨的男鬼察觉,林玖还未张口,失重感便先于话语降临,腿上也一沉——男鬼从主驾驶上压过来,用跪姿钳制着她。
隔着多厚的面料,凉意仍然顺着贴合的部分渗进去,林玖脸上便漫上另一层热,这是她所熟悉的情.色悸动,并不让人想消褪。
“你为什么……”她终于还是问出口,“会想和我在一起?”
男鬼捧着她的脸,才要亲下去的唇停凝在几厘米远的地方,桃花眼里酝酿着沉潭的暗:“……因为我爱你啊。”
“可我记得,”林玖却皱了下眉,“我们才认识的那几天里,你说过,你很想杀了我。”
语气在质问,她的手很诚实的伸进男鬼庸厚的衣服里,停在冰凉的腰腹上,寻找冷源,自救是种本能,尽管摸上去的那一刹那,她自己的小腹便发起颤来。
她并没有觉得会得到什么难以接受的答案,横竖不过是她拿了男鬼的护身符,寻物寻到她门前而已,所以格外心安理得的等着,却只等到难捱的沉默。
“你怎么不回答?”她小声说。
男鬼难以抑制地贴近她,喉中因为她的抚摸而轻喘着。可该怎样说,被害者竟然惧怕告诉加害者真相,明明他早就不在意被背叛杀害过。
“因为……”男鬼轻轻碰一碰她干燥发热的唇,吻落得纯情又细密,“其实我们很久以前,就遇到过。”
林玖格外惊讶地看他。
尽管她对此毫无印象,但大脑竟然没有生出任何怀疑,该说是现在头脑太混沌吗,可她还知道继续追问:“那时候我们是不是很小?对不起,我记不太清……”
男鬼才领略到蒙太奇的美妙之处,他并不需要说假话,掩藏真相才是有意义的,没有人会告诉她,也不会有人有机会告诉她。
“你还记得你房间里的衣柜吗?”他抛走累赘一样的抛走外套,落在后座是轻缓的“砰”声,“以前,你被关禁闭时,我也正好会出现在那里……我们就牵着手的聊天。”
手指从颈线一路向下,做着这样的事竟然在在追忆童年,林玖眼浮着羞耻的亮光,却还知道从温馨描述里揪出一点,很警惕地质询:“那会儿我多大?你又多大?怎么就共处一室了?”
话语中满是暗含的指责。
到底是谁该质问谁。男鬼用指尖去顶那点饱满,动作恶劣语气却哀哀,一副被辜负的表情。
“我那时候甚至还没有你高,你牵着我,说我是最可爱最好看的人,谁知道拿了我的护身符再见面后,不仅翻脸不认人,还恨不得让我有多远离开多远。”
林玖被说得心虚体软,颤巍巍地被紧密扣住,手指难耐地蜷缩一下:“我不太记得……”
所以说好皮囊天生有蛊惑人的优势。
啄吻走调成靡乱的唇舌交融,甜的水液软缠着,好像再追忆童年便是亵渎。濡湿的,他们在车座上交换温度。
舌头也许会被吞噬掉,窒息地过渡快乐,林玖小幅度地挣扎一下,马上被压得更深,手脚发软的嗯嗯唔唔,牙齿还妄想合并,只是哪里来得及。
男鬼扣着她的下巴,舌头湿漉漉地去舔.吻,讨要冰凉不是吗,他什么都会给,所有冷的体.液,全部慷慨地让她吞食,她喜欢用哪里接受,就用哪里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