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mirror]:你讲不讲理啊!大家都在宿舍住,这凭什么是我的责任?
[若水方圆]:我是室长我划分的责任。这学期的水电费是思敏缴交的,她说快毕业了,不分摊给大家,她全部交了。宿舍的卫生基本是我做的。这学期宿舍公用的洗涤剂、空调维修费是曲涵付的,地砖破损也是她去报修,又买材料来补的。大家对宿舍都有尽到维护义务,只有你没有。现在热水器报修的事就分到你头上了。请你尽到责任,否则一切后果由你承担。
[mirror]:你说赔偿就赔偿,你算老几。
[若水方圆]:我爸就在法院工作,要我搬法条出来吗?
沈镜忽然没了声响,看着手机屏幕干瞪眼。她退出聊天界面,在网页上搜索法条,找来找去也找不到相关的。这才意识到安若仪在吓唬她,她气呼呼地点开聊天界面,已经过去十多分钟了,现在回什么都没气势了。
她关掉手机。反正她不在意用那个水质洗,反正她可以在化学楼的卫生间洗。报修的事,谁介意谁去吧。
实验进行到一半,看到孙思敏从对面实验室走出来,她迎上去,想和她抱怨安若仪和曲涵抱团欺负她。
还没开口,就被孙思敏的话噎回去。
“我现在很忙。鸡毛蒜皮的小事别来烦我。室长说什么你不照做是你的错。别哔哔了。”
在孙思敏那碰了一鼻子灰,沈镜的怨念更深。
她讨厌所有人。
私刻公章的曲涵,纵容男友和她们用同款ppt模版参赛的安若仪,四处讨好获取综测分的孙思敏。
什么狗屁室友,都见鬼去吧!
—
五一小长假,大家都在赶毕业论文的进度,实验室预约排满。
安若仪要出门,早起发现头发有点油腻,去黎霏云宿舍洗头。她弯腰,埋在脸盆里。
黎霏云坐在书桌前翘着脚追剧,边削苹果边问:“你们宿舍怎么回事,你在我这洗澡,曲涵住药企宿舍,偶尔回宿舍一趟也跑我这洗澡,孙思敏也不在宿舍洗,你们宿舍热水器坏了?”
安若仪回:“是啊。水质黄。”
“报修啊!”
“呃……”安若仪不想把宿舍不和的事说出来,遮遮掩掩的,推说,“大家事情多,谁也没空在宿舍等修理工。”
“我空闲。你要是放心,把钥匙给我,我在宿舍等他来。”黎霏云又说,“我不是嫌弃你们来我这洗麻烦噢。是天气马上要开始热了,浴室坏了怎么行啊。”
安若仪擦干净头发:“我回宿舍和她们商量下吧。”
~
早上八点半,沈镜在学姐的劝说下离开实验室,回寝路上,远远看到孙思敏挽着同学往这走。最近,孙思敏一反常态,脾气很不好,惹不起就躲远点。
沈镜转身,绕小路回寝。
寝室门锁着,推门进去,安若仪和曲涵都不在。宿舍垃圾桶是满的,她撇嘴,暗暗讥讽,什么嘛,安若仪也不是天天倒垃圾,有什么资格说我?
她转头想看看昨天是谁值日。
门上的值日表那栏赫然写着——
沈镜。
她咽唾沫,低头整理洗漱用具。最近太疲惫了,刚在实验室吃了安眠药,准备回来洗个澡就睡,她拿出薰衣草精油在枕头上滴了两滴。提着东西走进浴室,把手机架在窗台,放了首舒缓的轻音乐。
一边哼曲,一边洗澡。
水从莲蓬头喷出来的那刻,她却觉得浑身酥麻,手无法控制地颤抖。沈镜瞪大眼,瞬间意识到是热水器漏电了,她伸手去关,湿漉漉的手掌触碰到金属水龙头的那刻,手掌像被火刀砍过,整个人都昏了过去。
她无力地瘫倒在地。
手扫过窗台打落手机。
不幸中的万幸是手机掉落在她手边,她用尽气力拨出宿管办公室的电话,话筒却传来——
“您拨打的号码是空号,请核对后再拨。”
她的心口一阵痛。
随即失去意识。
—
方羚拿到这个案件的所有报告。
沈镜的尸检报告显示死因是电击导致的心脏骤停。胃内有轻微超量的安眠药。没有其他中毒体征。
安眠药经核实是她自己服用的。
柠檬酸钠和氧化乐果的单项检测报告显示——
摄入过量柠檬酸钠会改变肠道渗透压或者酸碱平衡。
氧化乐果的毒性来源于对乙酰胆碱酯酶的抑制,导致神经递质乙酰胆碱过量堆积。
这两项在沈镜身上都未见异常。
热水器的检测报告出来了,不是人为破坏,是使用年头久,没有定期更换镁棒。农林大学对宿舍的电路和热水器进行维护检修,统一更换了镁棒。
方羚撰写案件报告。排除他杀,系意外事故。学校没有定期对宿舍热水器进行维护检修负主要责任。
农林大学赔偿了一笔钱给沈镜父母。
孙思敏再次被传唤。
父亲孙兴超掏了笔钱赔偿沈镜父母,拿到谅解书,请他们不要再追究。又聘请了专业律师团进行辩护。柠檬酸钠是常见的水垢清洗剂,盛放药剂的暖水瓶虽放在公共场所,但暖水瓶上写了孙思敏的名字。没有证据说明她是故意放在那,误导别人拿水瓶。
因为没有造成任何伤亡。律师为她争取到了不予起诉。
辩诉长达半年,孙思敏错过了研究生入学,办理休学一年。
休息的这段时间,她准备去国外旅游。
在候机室外,安若仪来送行。
短短的半年,安若仪却觉得好像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宿舍四个人,沈镜去世,孙思敏官司缠身,曲涵入职药企,她上岸事业编。毕业后,她回到成州,一直关心孙思敏的近况。
知道她要出国,第一时间飞来送行。
“曲涵也想来的,手头有个项目绊住脚了。你知道的。她工作超拼的。”安若仪替曲涵送了她一个平安符。
孙思敏收好:“我知道。她昨天在微-信上跟我说了。”
“等我回来。给你们带礼物!”孙思敏将头发拢到耳后,颇为潇洒地扬起脸,拍了拍安若仪肩膀,有句话憋了很久,早就应该和她说,可惜一直没机会。
她说:“谢啦。室长。”
安若仪叹息:“唉。后悔了吧?”
“没有。”孙思敏耸肩,“我只是后悔用这个方法。时间倒回,也许我会想个更高明的办法。”
其实最开始两天,安若仪问她怎么去打水了,孙思敏就知道这个计划有漏洞,所以后面她没再打水,让沈镜自己去拿她的水瓶。她没想到安若仪会日复一日,不辞辛苦地去替换水瓶。
表达过谢意,想到沈镜,她仍是一脸嫌恶:“沈镜必须死。”
“登机时间到啦。我走啦!”孙思敏招手。
安若仪站在外面挥手:“拜拜!一路平安!”
—
经过抢救,祁雨婷伤愈出院。只是两腿骨折,都打折石膏,她暂时只能依靠轮椅出行。出院这天,方羚捧着鲜花等在门口。
“雨婷!”方羚奔向她。
这个案件太多人关注,只查到沈镜是意外身亡,方羚还觉得不够,因为祁雨婷曾求助于警方,虽然这事不是刑事范围,但如果那时候能做点什么,她是不是不会跳楼了。
因为这样,方羚总觉得亏欠于她。
只是劝说当事人自我和解是没意义的,唯有严厉打击这些恶意行为,让恶行成本增高才能从源头阻止这一系列悲剧。
她仔细看了网站后台的匿名举报时间,觉得网站对多次举报不成立的用户的惩罚力度不够,举报几乎是0成本。将整理成册的资料转交给网站,督促网站尽快完善举报制度,要惩罚那些明显恶意举报的用户。
方羚将此事告知祁雨婷:“我已经督促网站整改了。你千万别做傻事了。”
祁雨婷摇了摇头:“我不会了。”
躺在医院休息的三个月,父母陪在身边,同学好友轮流来医院探望她。祁雨婷意识到关心她的人有那么多,就连文下评论区都有许多读者在关心她,那些读者id有眼熟的,也有新来的。
她的世界很大,美好的事物也有很多,不应该局限在被举报的困境里。
祁雨婷重新拿起笔,把停更的连载继续写下去。
只是过了一阵,她的后台又亮起红点。
她点开。
又是一封莫名其妙的举报投诉。
这次,她不再愤怒,也没有慌乱。
通往梦想的道路总是充满荆棘,幸运者会生出双翼腾空而起,努力者会踩着泥泞*继续向前,若是太累了,躺在原地看看天空也很好。
世间的恶意永远不会消失,能做的只有和自己一次又一次地和解。
梦想的伟大不在于实现,而是拥有。梦想在脑海里形成的那瞬间,你已经是胜利者。
这是摔断两条腿后,祁雨婷才明白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