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江大厨[八零] 第259节

  乔家大伯伯和大伯母吃过早饭就要去机场,中午的航班回上海,大伯母是肠胃的外科专家,等着她手术的病人,据说要排两个月,所以每次都来去匆匆。
  大堂哥和大嫂嫂要多待些日子,大堂哥要跟联众核对近期进来的设备进度。上海的宁小厨,岳宁一直是求稳不求快,内地的消费能力还没跟上,上海到现在不过开了三家门店,开店慢也是好事,够大嫂嫂慢慢摸索,成长。大嫂嫂到港城刚好回总公司交流。
  岳宁吃着叻沙,跟大嫂嫂闲聊。
  乔君慎一家三口从楼上下来,善善下来就跑叶应漪身边,叶应漪抱起他坐下。
  乔君慎拍了拍弟弟的脑袋:“早上去跑步了?”
  “去了。”乔君贤理所当然。
  乔君慎看向崔慧仪:“我说的吧?”
  崔慧仪摇头,她对这两个真的是无话可说了。
  乔君慎拿起报纸,报纸上铺天盖地都是乔家二公子婚礼的消息。
  乔君慎抬头问岳宁:“宁宁,你接了日本珍珠的广告吗?”
  “没有。”
  “那怎么报纸上突出写你婚礼戴日本珍珠的消息了?”乔君慎把报纸递给她。
  岳宁接过,扫了一眼,报纸用整版说昨天的婚宴。
  “下面一条。”乔君慎说。
  岳宁往下看,是说她和乔君贤昨天礼服的。
  报纸上详尽说了她昨天出门穿褂皇的时候配了五层日本珍珠配上一颗硕大的火烈鸟色海螺珠项链,晚宴开场礼服是南洋金珠,敬酒时候又是日本珍珠,送客是澳白。虽然她戴了两个地方的珍珠,但是报道描写更多侧重日本珍珠的描写,什么又圆又亮,像镜子一样。
  佣人送上一笼虾饺,岳宁夹了一个蘸醋:“现在是云南和四川黑松露品质最好的季节,但是前两天《纽约时报》不是发了一篇《中国松露入侵》的报道,说中国松露是猪饲料,根本不配叫松露。导致今年中国松露滞销。”
  说到一半她吃起了虾饺,乔君慎问:“我在问你珍珠,你跟我讨论松露。”
  叶应漪夹开虾饺,塞了一小口进善善嘴里,笑:“想不通了吧?”
  乔君慎见老婆也在偷笑:“你们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日本珍珠,从六十年代末的高点一路下跌到七十年代中期,价格跌掉了一半,产量也跌掉了一半,海外消费一蹶不振,这两年随着日本国内的消费能力上来,日本珍珠才算是缓过气来。”叶应漪再给孙子喂一口,“日本珍珠和南洋珍珠在市场上,价格相差五六倍。但是从品质上来说,其实各有特点。就像中国松露和法国黑松露、意大利白松露一样。稀少的价贵的有市场,量大的价格低的,也应该有市场。”
  岳宁点头:“但是我要制造,我是在为日本珍珠推货的印象。让全世界购买力最强的日本客户来支持中国松露。”
  乔君慎摇头:“你啊!七拐八弯的,怎么就被你想出来的?”
  第二天的招待晚宴,招待的是纯商务伙伴,这一场宴会日本客人很多。
  岳宁身穿一件粉色锦缎露肩小礼服,脖子里是日本著名珍珠品牌的一套粉光的小颗粒珍珠编织而成的蝴蝶结领结,中间点缀了颜色绚丽的澳大利亚黑欧泊。
  第三天,本该是回门宴,岳宝华现在跟岳宁住一起,也无所谓的回门。
  岳宁和乔君贤请了和自己同龄的朋友,年轻人开了一个派对。
  岳宁一身紫色的衫裤,配上一串细巧,却又极光亮的珍珠项链,俏皮又可爱。
  岳宁作为这样一个有影响力的人物,在婚礼上,戴日本珍珠,带动了日本珍珠的销售量。
  日本报纸、电视台本来就在追踪报道岳宁的婚礼,面对日本媒体的采访,她表现出了对日本珍珠的喜爱,她说:“谁能不爱漂亮的小灯泡呢?”
  见岳宁这样宣传日本珍珠,日本的媒体也不遗余力地吹捧她和乔君贤。
  吹捧岳宁如何尊重每一位食客,如何有礼貌,眼光如何精准。甚至连宝华楼总裁苏菲是从东大毕业的,都成了吹捧的点。
  当然乔君贤的益美如何成功也要吹,不免还要捎带pn,说如果没有pn的支持,益美是没有办法发展这么快的。
  这确实是实情,然而这个实情的背后却是pn跟益美的合作,咽不下去,吐不出来的一颗半生不熟的果子。
  pn看上益美在的销售渠道,包括中国、欧美和东南亚,他们出价八千万美金收购益美。
  这个价格在他们看来,给的条件非常优厚。像乔君贤这样的公子哥儿,那这么一笔钱,在这样的经济形势下,投资其他,肯定比做制造业赚钱。
  让他们意外的是,乔君贤拒绝了,他愿意和日方合作,给日方代工,甚至帮助日方一起益美擅长的开发市场。
  当时港城市场反应也很强烈,知道乔君贤的益美很好,但是益美没有上市融资,也就不知道具体价值多少。日本人开出这个价格,大家一算,乔君贤不算乔家给他的那份,就自己创业的已经身家这么高了?
  他说:“pn是我尊敬的一家公司,我希望以pn为榜样,把益美做成港城的pn,乃至中国的pn,宁宁总是跟大家说港城在未来,是转口贸易最好的年代。未来二十年是转口贸易,那么二十年以后呢?如果内地起来了,不需要港城做转口了呢?那么港城五百万人,做什么?以前我们做塑料花,我们做衣服,但是我们没有叫得上来的品牌。我想试试!”
  这个时候pn才发现,这跟他们预想的完全不同。港城的商人不都是赚快钱的吗?他们跟益美合作,是看上了益美的渠道,并不是想培养竞争对手。
  如果益美只是一家没有什么背景的小公司,他们有的是办法和手段,奈何益美背后是乔家,而且乔君贤和岳宁在日本人气很高。
  pn只能说了一大堆好话,祝贺合作伙伴,新婚快乐。
  这个时候岳宁和乔君贤出发去欧洲度蜜月,第一站选择去巴黎。
  *
  巴黎刚下过一场小雪,香榭丽舍大道的梧桐枝桠上挂着冰晶,岳宁裹紧驼色大衣,她手里那着刚买的可丽饼,一口咬下去奶油异常香甜。
  “岳桑!”一个清脆的女声突然响起,岳宁回头,看见三个穿呢子大衣的日本女孩对着他们招手。
  小夫妻俩跟她们招手。
  “你们是来度蜜月吗?”
  “对啊!”女孩们立刻激动地围上来,拿出笔记本请他们签名合影。
  岳宁给她们推荐了手里的可丽饼,看着她们这么热情,她说:“明天下午两点我们在皮埃尔餐厅开一个小型的发布会,您要是有空的话,可以过来,我在那里做一些黑松露菜肴。”
  “真的吗?”
  “我等您来。”
  1980年代的日本正值经济腾飞,国民海外旅行热潮席卷全球,让这样的偶遇在接下来的几天里成了常态。在埃菲尔铁塔排队时,一个日本老太太认出他们,硬是塞了套巴黎全景的明信片给他们做礼物;在卢浮宫看《蒙娜丽莎》时,一群穿校服的日本学生追上来……
  第315章 尾声
  皮埃尔餐厅是老派法餐的代表,在讲究轻盈简单的今日,他们依然保持着法餐五大酱汁和繁复的技艺。
  一年前,皮埃尔的儿子尼古拉斯回到巴黎,开始推出鸭子盖兰汀,让法国的老饕们兴奋了很久。直到最近中国松露被爆出来是猪饲料,这下喜欢用中国松露做菜的皮埃尔餐厅,被对手疯狂抹黑。
  陷入舆论暴风雨中的皮埃尔餐厅,生意一下子跌了大半。平时露天就餐区都没有空位,现在餐厅里面上座率不足五成。
  今天午市过后露天就餐区被清出了一块,餐厅工作人员搬出了两个灶台,一边是铁板炉,一边是让法国人看不懂的两口汤锅。
  大冬天,汤锅里咕咚咕冒着热气,白色的烟雾带着浓烈的鲜香,勾引着来来往往的行人。
  日常的店招牌上写着,免费试吃铁板炒饭和烧肉面。
  身穿厨师服的尼古拉斯和范秀琴走了出来。
  尼古拉斯原本只在港城学一年,他最终决定学两年,第二年跟范秀琴组队,为宝华楼拿到了中餐厨王大赛的亚军。
  传统法餐大厨的传人,拿中餐亚军,在法餐界看起来,这不是荣誉,这是笑话。
  然而,他一回来就参加法国的mof大赛,获得了法国最佳手工业者奖,以实力,让那些嘲笑他的厨子们闭上了嘴巴。他除了做出了鸭子盖兰汀,又在这个基础上做了鹌鹑盖兰汀,更是让他声名鹊起。
  而和他一起来巴黎的范秀琴,这两年本身就跟尼古拉斯学了法餐,进来之后,她的手艺很快得到了认可,她又是天生喜欢跟人交际,一来二往之间跟老饕们推荐她的隐藏菜单,烤鸭、烧肉卷和面条。
  烤鸭和烧肉得到了皮埃尔餐厅老客人的一致好评,口口相传之下,皮埃尔这样一家老牌法餐厅有中国菜,这个消息传遍了巴黎。
  汤锅冒出来的热气太香了,以至于让很多人驻足。还有很多是专程赶来的日本客人。
  范秀琴和尼古拉斯站在长条桌后,长条桌上摆放着五盘松露,范秀琴拿起话筒,用带着口音,但非常流利地法语说:“大家好,欢迎大家前来皮埃尔餐厅,参与我们的松露品鉴会,我面前的是法国黑松露和中国黑松露,愿意来尝试辨别,并且能猜对的,可以做为特别嘉宾,进餐厅享受,今晚由四位世界级大厨带来的味觉盛宴。”
  “世界级大厨?”有人看着尼古拉斯,这位年轻的大厨身上已经有了mof的头衔,也是皮埃尔餐厅的大厨之一,可以说已经是世界级大厨了。
  “我今天只能轮到在外面给大家做烧肉面,今天在后厨做菜的是,我的父亲皮埃尔大厨,杜兰德餐厅的卢卡斯大厨、宁宴的岳宁,岩西铁板烧的岩西先生。”
  “是用中国黑松露做菜吗?”一位看客问。
  “是用法国黑松露做膀胱鸡,法式鹅肝,用中国黑松露做铁板龙虾、佛跳墙。当然,如果你猜不对,您也可以吃到我和范做的炒饭和面条。”尼古拉斯说道,“只要参加的人,都可以拿到两张,宁小厨面值二十法郎的优惠券,可以在任何一家法国的宁小厨消费。”
  宁小厨在欧洲的热度,是日本客人带起来的,宁小厨通常开在大的百货商圈,日本客人买买买累了之后,就去吃一顿简餐,已经成了大家的习惯,在他们心里,宁小厨是港式餐厅,也是日式餐厅。
  人气旺,自然也吸引了当地人。加上港开那会儿,越南难民事件还如火如荼,宁小厨在欧洲也就站稳了脚跟。
  港城新闻就有“港味征服法国胃,宁小厨巴黎新店火爆开业”的报道。
  只要闻一闻,填一下表,就能白拿四十法郎的免单券,大家纷纷排队。
  餐厅的人,请大家填表,范秀琴做炒饭,尼古拉斯做烧肉面。
  范秀琴说:“我们这两道餐食,都是东方味道,黑松露鹅肝炒饭,是日式的洋食,烧肉面是纯正的中国面。里面都用了当季成熟的中国黑松露。”
  听见用了当季的中国黑松露,有些法国人下意识地皱起眉,其中一个戴贝雷帽的老先生嘟囔着:“用那种猪饲料做菜?亏你们还是皮埃尔餐厅的人。”
  他身边的年轻人赶紧拉了拉他的袖子,这人是巴黎美食圈出了名的老顽固,前几天还在专栏里骂中国松露玷污了法国餐桌。
  皮埃尔给他发了邀请信,请他参加今天的品鉴活动,他还说:“一个为劣质食材洗白的活动,我是不会参加的。”
  范秀琴听见了,却没停下手里铲子。她把刚煎好的鹅肝碎倒进热米饭里,又撒上一勺切碎的中国黑松露,铁板“滋啦”一声冒出白烟,香气瞬间盖过了老先生的抱怨。
  “先生,”她用流利的法语笑着说,“您不妨先尝尝?要是真难吃,我赔您一份佩里戈尔松露煎蛋,算我请客。”
  尼古拉斯在旁边煮着面条,闻言也接话:“我在港城学做菜时,宁宁说味道不会骗人。就像我做鹌鹑盖兰汀,用了中国的脆皮水技法,没人说它不是法餐。松露也一样,好不好吃,舌头比名气靠谱。”
  他把煮好的面条捞进奶白色的汤里:“这烧肉面,松露的香、烧肉的咸、面条的韧,少一样都不叫‘东方味道’。”
  助手们开始分餐,小碟子里一勺炒饭,小碗里一筷面条加上一块香脆的港式烧肉,一片碧绿的烫生菜和一片现刨的黑松露片。
  已经填好单子的日本大叔过来,拿一份组合,到就餐区吃了起来。
  “太好吃了,这份炒饭是我吃过最好吃的日式炒饭。”
  他回头叫了起来,得到了其他几位日本客人的应和。
  第一份炒饭已经分完,范秀琴像杂技演员一样,抛了几下铲子,开始做第二份炒饭,她见老先生没走,抬头问:“雅克先生,《纽约时报》那个撰稿人不知道法国松露怎么寻找的,所以听到中国黑松露有个名字叫‘猪拱菌’就认为是猪饲料。您不会不知道吧?”
  范秀琴边上还有一个日语翻译,把范秀琴说的话,讲给现场的日本客人听。
  范秀琴手里的铲子没停,铁板上的米饭随着她的动作跳跃翻滚,她看向雅克老先生,嘴角噙着笑,声音清亮:“雅克先生是美食家,肯定比谁都清楚,松露这东西,天生就跟猪有缘。”
  她用铲子敲了敲铁板,松露碎加入炒饭:“法国松露靠母猪找,因为松露的气味里有种物质,跟公猪发情时的气味一模一样,母猪闻着就疯了似的往土里拱。咱们中国松露也一样,山里人叫它‘猪拱菌’,直白是直白了点,可哪句不是大实话?”
  这话像颗炸雷,在人群里劈得炸开了锅。法国人面面相觑,他们只知道松露金贵,却很少有人细想找松露的“家底”;日本客人们则听得津津有味,翻译刚把“猪拱菌”三个字译出来,就有人笑出了声:“原来法国松露也靠猪找?那《纽约时报》说中国松露是‘猪饲料’,其实也骂了法国黑松露,法国人居然还跟着一起骂中国松露。”
  范秀琴见大家听进去了,又放缓了语气:“松露的好坏,从来不在名字里藏着。法国松露带着橡木林的沉木香,中国松露有高山草甸的清冽气,味道才是关键。”
  雅克老先生的脸彻底挂不住了。他研究松露一辈子,怎么会不知道找松露要靠母猪?只是《纽约时报》那篇报道出来时,他觉得“猪拱菌”这名字粗鄙,便顺水推舟地默认了对中国松露的贬低。此刻被一个年轻的中国女厨师当众点破,那些藏在“优雅”面具下的偏见,突然就暴露在阳光下,连掩饰都显得滑稽。
  旁边的日本主妇们立刻附和起来:“我们在日本就爱吃松露寿司,原来中国松露这么香,日本能买到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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