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一推开门,迎接季年的就是漫天的彩带。
  “欢迎回家!”
  “小鱼?!!”
  少女手拿礼花筒,半倚在门框上,明眸皓齿,笑起来露出两个甜甜的酒窝。
  “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江稚鱼是季年认识多年的死党,从小一起长大,大学去了不同的城市,毕业后在各自的城市发展。虽然隔的有点远,但两人在社交平台上一直保持着联系。
  “你怎么来了?”
  “我辞职了。”
  ?!!
  还不等季年反应,江稚鱼又抛下一枚炸.弹。
  “但是我上岸了!”
  “我考上s城的编制了!”
  江稚鱼猛地抱住季年,笑着说:“我们终于可以在一个城市了!”
  在被江稚鱼压死之前,季年死命喊着:“先进门,先进门!”
  江稚鱼一直知道季年面子思想重,对外喜欢装出一副高冷的样子。
  小时候,两人家住一个小区,江稚鱼一直都是整个小区家长口中别人的家的孩子。
  最开始江稚鱼只敢远远地看着季年,从来没有真正和他接触过。
  有一次上课,季年在全班朗读他的作文——我的爸爸妈妈。
  还没读完底下就有小朋友打断他。
  “季年说谎!”
  “他爸爸妈妈要离婚了!”
  “他妈妈说自己不爱他!”
  “骗子!”
  “季年是说谎精!”
  季年的成绩很好,但在班里朋友很少,可以说是几乎没有。
  在小朋友喜欢抱团玩的年代,独来独往,冷冷淡淡的季年像是个异类。
  再加上他“好孩子”的声名远播,班上早就有很多人看不惯他。
  虽然上课时有老师及时制止,但是下课后这件事仍然像病毒一样迅速传播开。
  以至于只要季年在学校,他的身边就会响起“骗子精”之类的话。
  那天,季年躲在湖边小声地哭,被在附近的江稚鱼撞见了。
  “是谁?”
  尽管江稚鱼已经很小心不弄出声响,但还是被季年发现了。
  季年刚哭过的眼睛湿漉漉的,像两颗水灵灵的葡萄。脸上还有没擦干净的眼泪,鼻子也红红的,完全就是一个粉雕玉琢的糯米草莓小团子。
  江稚鱼这个颜狗,只抵抗了0.01秒,就彻底屈服于季年的美貌之下。
  季年的眼眶泛红,声音软软地质问:“你要干什么?”
  江稚鱼:“我刚刚路过这里。”
  季年用自以为严肃的大眼睛瞪着她,企图逼退江稚鱼。
  小小的江稚鱼早就有了分辨善恶美丑的能力,不管季年怎么说,她都不走。
  江稚鱼给季年讲冷笑话讲了一下午。虽然季年没怎么笑,但她自己讲着讲着就笑得停不下来了。
  离开的时候,季年低着头,拉住江稚鱼衣服的一个小角,小声地说:“我们一起回去吧。”
  后来两人成了最好的朋友,渐渐地江稚鱼发现季年其实也和她一样喜欢吃垃圾食品,喜欢看电视,作业也都是最后几天才开始补。
  只不过这人死要面子,又聪明,不表现出来罢了。
  十几年过去,季年越装越上瘾,早已变成了公司二把手,高冷精英季助理了。
  所以在听到季年最近在门口翻车了后,江稚鱼表示非常震惊。
  “哇——好香!”
  季年进了门就闻到一股浓郁的香味。
  桌子上放着一口铜锅,红油翻滚,辣椒飘浮。桌面上摆满了毛肚,鸭肠,血之类的菜品。
  季年激动地说:“开饭!开饭!”
  “爱死你了,小鱼!”
  *
  周末,江稚鱼以季年都二十五了一次恋爱都没谈过为理由,拉着他去gay吧玩。
  卡座里。
  “哇!”
  “s城帅哥好多啊!”
  “你看那个像不像之前那个黄.漫的攻?”
  季年望过去,状似无意的瞟了一眼,扭头和小声和江稚鱼说:“真的好像啊!”
  “快去要联系方式!”
  季年沉默,默默地喝着蓝绿色的调酒,冷清的气质与吵闹的酒吧格格不入。
  江稚鱼真是恨铁不成钢,想着反正环境好看,不如拉着季年陪她拍照。
  季年今天戴了一个金丝眼镜,两边挂着链条,半架在他高挺的鼻梁上。
  那双丹凤眼没了眼镜的遮挡,彻底地显露了出来,只需要一眼,便足以勾得人忘了心魄。
  冷清的气质与媚惑的容貌完美地交织在一起,两种矛盾的因素却碰撞出了难以言说的魅力。
  江稚鱼一连拍了好几张,怎么拍怎么满意。
  季年把江稚鱼拍的照片发在私人朋友圈里,不一会就有了好多点赞和评论。
  第一个点赞的人是:l
  l的头像是小王子与狐狸站在草坪里,仰头看天空。
  l
  他加过这个人吗?
  他怎么不记得了?
  第11章
  要不删了吧?
  就在季年点击删除键的剎那,身旁传来江稚鱼愤怒的声音。
  “季年,你有多久没给我朋友圈点赞了!”
  这几天工作太忙了,季年完全没时间看,而且江稚鱼又是个一天爱发八百条朋友圈的人。
  季年手一抖,迅速点开江稚鱼的朋友圈逐个点赞。
  与此同时,同在一家酒吧的陆云澈点开了图片。
  昏黄的灯光下,季年的皮肤白的晃眼,一向藏在眼镜后的那双眼睛此刻漂亮的不可方物,藏不住的笑意像是细碎的星星。
  明明没有直视镜头,可就是让人无法移开视线。
  陆云澈的目光在照片上停留了很久,最后点下保存。
  说不清楚这是一种怎样的感受,陆云澈只觉得自己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挠过,痒痒的。莫名有些口渴,甚至连呼吸都不自觉的变轻。
  陆云澈喝了口酒,划到下一张图片。
  照片里的季年依旧耀眼,但他身边靠上了一名少女。
  太近了吧?
  陆云澈眉心微微一蹙,下意识点保存键的手一顿。
  少女的手搭在季年肩上,半拢住他,脸上露出喜悦而得意的神情。
  不是不喜欢和人拉拉扯扯吗?
  季年低头看向少女,眼底流露出自然的笑意,像是整个心都附在了她身上。
  有这么好笑吗?
  平时不是喜欢板着脸吗?
  陆云澈内心划过一丝微妙的不爽,指尖滑动屏幕,却一连看见了好几张两人的合照。
  屏幕上两人的笑脸是那般刺眼,陆云澈索性关掉手机,专心喝酒。
  红色的液体从嘴角溢出,顺着修长的脖颈,漫过凸起的喉结,流淌进衬衣的阴影下。蜿蜒曲折,像是一条小蛇,却远比蛇这种冷血动物滚烫,带着致命的剧毒,蛰伏在这具躁动不安的身体上。
  陆云澈点亮手机屏幕,再次点进照片,沉默地选择了保存。
  太闷了。
  陆云澈不耐烦地扯松了自己的领带,解下一颗扣子。
  不够。
  没由来的烦躁笼罩着他,像一团阴魂不散的乌云。
  陆云澈起身,走到吧台边再要了杯酒。
  台上的歌手唱着缠绵的情歌,特意调暗的光线下,营造出痴情落寞的氛围。
  [我们变成一对差点缘分]
  [装成朋友 少点天真]
  [坦然不是每个人都能]
  ……
  [可你眼中深情的对白如烟花短暂]
  [新鲜感总归不是爱]
  [回忆在倒带 要怎么释怀]
  [说着放下却陷入无限循环]
  谁想的安排这么些歌,一首比一首苦。
  这酒馆是陆云澈年轻时开的。
  十八岁生日当天,他和家里出柜了,他爸气的要死,不准他出门,让他在家里好好反省。
  陆云澈干脆就从三楼的窗户里翻出去,徒步从城郊走到市区,彻底和家里决裂。
  尽管银行卡被冻结了,但陆云澈在高中时就很有经济头脑,靠投资赚了不少。
  一个月后,陆云澈盘下一家店面,距离陆氏集团不到15公里。这家店面原本是个饭店,后来被陆云澈改装成一家gay吧,生意很好,全区闻名。
  再后来陆云澈忙于学业,把酒馆让给朋友经营了。
  但他时不时会来这里喝酒,听听歌看看表演。
  这段时间太忙,他好久都没过来了。陆云澈都不知道现在这个酒馆变成苦情酒吧了。
  没劲。
  陆云澈垂眸,注视着杯里猩红色的酒液。摇晃的酒杯里,液体宛如流动的血,一层又一层地挂在玻璃杯壁上。
  烦死了,却又不知道在烦什么。
  陆云澈一口饮尽杯中的酒,起身准备离开,余光却瞥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浅栗色的短发,柔软又顺滑。金丝眼镜在昏暗的环境下闪闪发光,镜链随着他的动作而微微晃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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