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即便伪装被撕破林樾也没有急于解释，淡声道：“数不清。师父你怜惜那些死去的人，怎么不怜惜自己？”
“没了灵力没了自由，你自己撞入我设下的囚牢，不应该满心满眼只有我一人吗？”
“师父住进这殿中便没有给过我好脸色，师父你再不哄哄我，不怕我杀去清玄宗吗？”
“你敢。”易溯的声音骤然冷了下来，他扭头望向林樾的眸中充斥着凶狠的光芒，仿佛要将面前人撕碎。然而林樾单手撑在头边，饶有兴趣地观察易溯的神情，随后两指点于他的额前便使人昏睡过去。
次日易溯依旧被困在床铺之上，只是这次他长发散乱，身上多出几道伤痕，松松垮垮的外衫随意笼罩在身前。他垂首坐在原地，束缚在腕间的铁环已经没了软垫，粗糙的铁器勒出道道红痕，这番模样看上去极为凄惨。
突兀的笑声捅破房间宁静，再熟悉不过的声音传入易溯耳中：“这不是闻名四方的易溯仙师吗？如今沦为禁脔日子过得可还好？”
易溯冷哼一声，毫不留情反驳道：“与其关心我，倒不如关心你自己。□□已被天道击溃，仅靠魂魄寄存在林樾体内，现在竟还有闲心找我聊天，好胆量。”
“那又如何，现在我同林樾一体，他手上沾的血不比我少，若天道再次怪罪下来，你觉得他能活吗？”
易溯闻言眉眼带笑，缓缓抬头透过凌乱的发丝望向婪：“我是清玄宗的人，你觉得我会放过魔界的人吗？”
“那你猜是我的剑快，还是天道来得快？”
婪拍了拍手佯装感慨道：“你的命是他救的，如今竟要因入魔之事杀了他。”
说罢他眯起眼睛收敛笑容，拉远两人之间的距离：“真当我傻吗？以你二人间情意，绝无可能。”
紧接着嘲讽的笑声从易溯口中发出，他不屑地看着婪，眼中尽是无情的怜悯：“果真只是个小书灵，空有一身能力，却没有判断人性的脑子。”
“在人间我顺着林樾的意，装出一副心疼理解他的模样骗他把我带到这，诱引他将所有的注意力都落在我身上。如此不仅能让那个险些惨死剑下的人逃跑，同样也能让师兄他们有了充足的时间应对。”
“你当真觉得林樾在我这里是不可杀的存在吗？”
“我谁都敢杀。”
婪静静听着这一切并没有出声，在易溯说完后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他身体转向后方唤道：“好绝情的话。林樾，你听见了吗？这就是你天天记挂在心里的好师父。”
缀满玉珠的帘布后走出一人，易溯抬眸望向对方，可视线并未多停留，仿若在注视着一个陌生人，随后他轻笑道：“本就猜到他在帘后，不然你也不敢离身这么久。”
玄黑衣袍上道道金线绣出盛放的莲花，黑靴踩在地毯上停在易溯面前，手指钳住他的下巴迫使易溯仰头望着自己，林樾眸中尽是失望：“师父果真狠心，可你明知哄我，我便会当真，却偏要说出实情。你之前不是这样向我承诺的。”
“人都会变。”易溯不躲也不避径直对上他的视线，冷声列举林樾罪名，“林樾，你伤害烛玄，盗窃魔器，斩杀无辜百姓，你在我眼中与魔无异。”
“在天道审判之前，我会替死去的众生斩杀你。”
林樾嘴唇不住颤抖，双眼有些泛红慢慢涌上一层薄雾，他手指用力几分注意到易溯微皱的眉毛时又卸去力气，不敢置信地盯着易溯再次重复道：“我在你眼中……与魔无异？”
“是。”
没有半分犹豫地回答令林樾吸气声骤然发颤，他钳制的手无力落下，后退的步伐有些踉跄，不住点头：“好，好……好一个无异。”
话音刚落一抹金光破空而出，冲破殿外阻碍停于三人面前，一张布满字迹的纸张展露在林樾面前，他顺势望去低声念着上方内容，声音里逐渐带着自嘲：“清玄宗烛玄，静檀宗秋岷珏，潮海宗邱仕……”
还未读完他眼眶早已通红，泪水滑落的瞬间他扭头望向易溯，径直咬破指腹毫无留恋地旋身将血印盖于纸上。直到那抹金光消逝，他肩膀微颤始终背对着易溯，长剑出鞘，他抛向后方斩断铁链随即收回剑身，揽起易溯腰间直直朝外侧走去……
天边阴云遍布，整个世界被黑暗吞噬，闪电划破天际照亮了不远处黑压压的一群人影，林樾站在对面扫视一圈瞧见不少熟悉的面庞，他不由得笑出声，话语中的讽刺显而易见：“好大的阵仗，仙家各派这么畏惧我的存在？仅杀我一人还耗费这么多资源，当真是——”
箭光划过他的面庞，林樾单手折断箭矢，脸上的笑容骤然消失，数道飞刃悄无声息出现在射箭人身后，霎那间血液四溅，林樾勾动手指甩落剑刃上的血液补充刚刚未说完的话：“浪费。”
还未交手便已经有一人丧命。自己门下弟子被斩杀，无量宗宗主的脸色变得铁青，他紧攥武器怒视林樾，强压下内心悲痛命其他弟子不可轻举妄动。随即他将目光投向烛玄身上，只见烛玄上前一步搭在霜灭剑剑柄处，直截了当道：“放了易溯。”
林樾闻言挑起眉，光明正大地举起易溯被束缚的双手，又在众目睽睽之下在自己腕间生出一条金丝与易溯相连。
他勾起一抹笑猖狂地扫过众人，眉宇间尽是狂妄。
在金丝出现的瞬间霜灭早已出鞘飞向两人间，然而还未触及丝线便被林樾反手勾剑抵挡住霜灭剑的进攻。剑柄重新回到烛玄手中，若是没了那条丝线，烛玄大可放手出招，可如今若是一时不慎伤了易溯……
更何况林樾的剑招皆出自易溯之手，哪怕自己与易溯一同长大，他也未能琢磨透彻该如何防住易溯出其不意的剑气。
正当他思索该如何应对时，身边有人站了出来毫不客气地朝林樾喊话：“林樾你可知你这是离经叛道违背师训！易仙师平日对你那般好，你竟然做出这等行为，当真可恨！”
秋岷珏气得脸涨红，全然不顾往日的情分转手持剑朝林樾劈去。林樾本就对秋岷珏有极大的敌意，瞧见那缕金光越来越近他烦躁地皱紧眉，手中黑气瞬间吞噬剑身，反手推回一团黑雾直奔秋岷珏所在处。
烛玄意识到不对劲赶忙向身后丢下一句“结阵”便立刻前去助秋岷珏。
黑气翻涌撞上秋岷珏的剑刃，相同的剑招撞击在一起更是令林樾心生烦躁，杀戮之意再度涌上心头，数道黑气从中生出，越过剑刃直逼秋岷珏身体，寒霜将至周遭生出一道冰墙，化作剑刃的黑气嵌入墙内失了形态徒留数个黑洞。
林樾抬指催动黑刃，在曲指将刀刃指向秋岷珏时，他的右手猛然被人拽住，身体毫无预兆地朝后侧歪去，手中利剑也本能地甩出一道剑气将秋岷珏相抵的剑刃掀开，黑刃偏了方向却依旧追踪秋岷珏的存在。
秋岷珏凝神踩着轻功躲避迎面而来的攻击，速度极快地抵挡飞来的刀刃，连续不断地撞击极为耗费心神，一时不慎一柄黑刃偏过剑柄直直朝秋岷珏心口飞去，速度之快他完全无法反应过来。
第101章 穿心
远处传来破空之音, 一条细鞭灵巧地缠住黑刃尾端甩至旁侧。
白蓝袖袍随风翻动，一人脚尖点剑借力空翻捞回长鞭，滞空时一改方向在落地前结结实实地将秋岷珏踹倒至不远处, 自己优雅地重新立于剑面将长鞭绕回腕间。
她疑惑地环顾四周, 目光顿在交手的双方, 歪了歪头颇为不解。
凌妙可虽满心疑惑但选择不再多问, 一手提起秋岷珏的衣领拽回后方队伍，默不作声地观察着混乱的场面。
林樾刚一站稳颈间便传来一阵凉意，易溯取下之前林樾为自己佩戴的银簪，凌乱的长发顷刻间散在后背, 他全然不在意自己如今形象，尖锐的银簪即将没入皮肉, 他紧盯着林樾眸中跳跃的杀意沉声道：“解开我的灵力封印，放我走。”
“好。”林樾一口应下让易溯有些意外, 他警惕地没有收回手臂, 注视着林樾触碰到自己的手腕, 束缚在双手间的铁环掉在地面, 一股暖流温暖了四肢百骸, 灵力逐渐在体内游走。
易溯活动一番手指, 往日充沛的灵力重新回到体内, 他指尖微曲盯着林樾的眼睛轻唤道：“绛生。”
冰凉的触感落于掌心中, 易溯瞬间便意识到不对劲，他侧头察觉到自己握着的正是林樾手中的上古魔剑, 丝丝缕缕的黑气逐渐攀附上易溯整个手臂, 体内明明灵力充沛却冲不破手臂上的桎梏，被迫僵在原地无法动弹。
仙家阵法此时同时启动，耀眼绚丽的剑阵化作万千剑意齐齐朝林樾涌去, 林樾手上没了武器却不慌不忙地看向越来越近的剑刃，冷声道：“还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