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该死的,偏偏这个时候玩消失!他身为宿主命都快没了,这破系统就一点也不担心???
  耳朵微动,一只猎豹毫无征兆地出现在两人面前,慕容本能将身旁人推开,硬生生抗下背后一击。
  靠,好特么疼……
  本以为一只便是结束,谁知这才是开始。
  慕容努力让自己面目表情不那么狰狞,反手挥剑刺穿妖豹喉咙,将毫无生气的尸体甩至远处。
  陆千帆不顾自己摔疼的手臂,赶忙爬起重新赶到慕容身边,从怀中摸出一粒药丸塞进慕容嘴里,满眼紧张:“慕容师兄你还好吗?”
  慕容摇摇头,在唇间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树丛中传出窸窸窣窣的响动,数道泛着凶意的眼神出现在两人四周,一步步缓慢靠近,将两人围困在中间。
  陆千帆吞了吞口水,不确定地开口道:“……我们是不是被盯上了?”
  “可能。”慕容揉弄手腕,端正剑姿,头部稍稍后靠让对方听清自己的话,“那么,杀?”
  话音刚落,铃铛被人甩动,一个巨大的杀阵从两人脚底生出,腾空而起想要扑杀两人的妖兽被藤蔓牢牢捆住,阵中的藤蔓身上布满尖刺,扎入体内能够逐渐麻痹四肢,使它们动弹不得。
  慕容眉毛挑起,不由得赞叹:“嚯,千帆干得漂亮!”
  他踩着枝叶腾空而起,剑法眼花缭乱,凌厉的剑风仿若能撕裂一切。待他重新落地时,藤蔓缠绕的妖兽早没了实体,化作血水顺着藤蔓滴落。
  不待两人喘口气,又是一阵咆哮声。
  与刚刚情况一致,依旧是一群妖兽围在身侧。他们跑不出,只能被迫一遍遍耗费仙术与之对抗。
  慕容逐渐有些吃力,剑身抵住利爪朝陆千帆喊道:“信号弹放了吗?”
  铃铛声音越发急促,甚至还有几声尖锐的破音,陆千帆咬牙回应:“放了——”
  这场对战仿佛永无止境,逐渐消耗两人的灵力。不战,他们是死路一条;战了,依旧死路一条。
  信号弹如同摆设,没有见到任何熟悉的人出现,连木牌上的剑意也没有被触发,慕容已然明白他们两个此刻就是处在一个独立的空间。
  一个任何人都找不到的空间。
  只有数不清的妖兽,最终的结果只能是死亡。
  高大的树木是个极好的遮掩存在。站在高处的黑袍人静默地看着下面这场闹剧,终是没了耐心,将身后的弓箭取下,裹着黑气的羽箭正对上慕容。
  没有丝毫心软之意,箭矢脱手,如流光刺向下方,无声无息。
  铃声越发沙哑,陆千帆已经没了灵力支撑,脚下的阵法光芒忽暗忽明。他吃力地回头去看慕容,本想探查对方状态,映入眼帘的便是近在咫尺的羽箭。
  他瞳孔骤缩,慕容此刻还正被妖兽利爪抵住僵持不下,而这箭角度极为刁钻,不仅难以察觉更是无法躲开。危急关头陆千帆没再想什么,下一瞬闪身至旁侧。
  刺耳的铃声终是打破所有的混乱。
  暗红色血液染红洁白衣衫,格外扎眼。陆千帆浑身失了力气跌坐在地,羽箭上的黑气融入伤口,如同利刃在他的全身流走,筋脉尽断,灵力散尽。
  “千帆!”
  剑上压制的力度骤然消失,慕容没再注意周遭的变化,拖着一身的伤一瘸一拐走到陆千帆身边,按住他胸口不住涌出的血液,慌乱地找寻止血的药。
  幻影剑几次都没抓住从手中脱落,他嘴中不住低喃:“别睡,千帆你别睡。我带你去找易溯,去找林樾,出去了找烛玄。没事我带你出去,出去了就好,出去了你就没事了……”
  陆千帆极度痛苦的模样他不忍再看,他也不敢乱动,只能将自己仅剩的灵力全部渡进陆千帆体内。
  陆千帆强压住喉间的血腥,声音极为虚弱,费力地扯动慕容衣角:“师兄,没用的。”
  “有用,你别说话。”慕容声音都在发抖,泪水模糊了视线他也没有擦去,不要命似的输送灵力,“我带你出去,我会带你出去。”
  慕容重新拿起幻影剑,想要去击杀剩余的妖兽。然而哪里还有半点妖兽的踪影?从那一箭没入陆千帆身体后,所有的妖兽都凭空消失。
  从始至终,他们都在别人编织好的幻境中。
  陆千帆按住慕容的身体,将手中沾染血迹的铃铛塞进慕容手中,苍白的面容艰难勾起笑容,话语中尽是遗憾:“慕容师兄,等你出去了……替我转告烛宗主,弟子,弟子……”
  忽地呼吸急促,陆千帆急喘几声,痛苦之意再无法掩藏,在眼神涣散前咬牙说出最后的话语:“弟子此生无悔入清玄宗。若是有来世……”
  若有来世,他定然还拜入清玄宗,成为足以保护所有人的符修。
  再没了声音。
  慕容跪坐在原地,仿若雕像一动不动,只有双手紧紧抱着已经失去温度的身体。
  “啧,浪费了一支箭。”在他看不见的地方,黑袍人重新拉弓,羽箭再次指向慕容,即将俯冲而下。
  第44章 书灵
  手背刺痛, 弓箭被人强行夺走,黑袍人漠然扭头,正撞见满眼怒意的人。
  一头利索的金色短发, 淡蓝色眼睛不同于常人, 菱形瞳孔因愤怒变得狭长, 全身裹在纯白长袍中, 单是这一身装束便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
  “找到你了。”那人死死盯着黑袍下与自己一模一样的眼眸,“另一个我。”
  黑袍人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扬手撕破将自己裹得密不透风的衣袍。两人容貌分毫不差,唯一不同的便是一人纯白无瑕, 而另一个周身隐隐有黑气环绕。
  “为了找到我,不惜脱离你的宿主, 还真是好系统啊。”最后几个字被咬得极为用力,尽是嘲讽, “原本就这么一箭, 咻——他就死了哈哈哈哈哈哈哈, 结果你偏偏出现搅坏我精心设计的局。”
  金发被微风吹乱, 白衣男子并未接话, 手指微转一柄小巧的飞刃夹在指间, 其中电光闪烁, 直直扫向对面的人。
  那人不躲也不避, 任由飞刃划破脸颊,一道血痕出现在精致的面庞上。
  黑衣人不怒反笑, 笑声带着些许疯狂:“我早就想划破这张与你一模一样的脸了!你的命怎么就这么好?凭什么你可以光明正大与旁人相伴, 我只能像阴沟里的老鼠四处躲藏?”
  “每次想起你这张脸,我就恨不得将你千刀万剐,让你跟我一样体验这般痛苦。不对, 要比我更痛苦我才高兴!”
  “这里不是你的世界。”白衣男子对于对方的疯劲好似习以为常,没有任何表情,从容不迫地说着事实,“换种方法说,即便之前一切都按照你的剧本进行,但在我将他们拉入这个世界后,一切都回到了正轨。”
  “你的存在,在慕容灵感枯竭再也写不出内容时,就已经消失。”
  “我呸!说的冠冕堂皇,你也不过是个废稿的存在!怎么敢说我该消失!”这番话精准地踩到黑袍人的痛点,他目眦欲裂,毫无章法地丢出各种法术,“明明是同样的世界观,明明都是同样的一群人,凭什么即便你被丢弃,成了废稿也依旧能拥有一个完整的故事,而我只能接受无数人谩骂最终还是一个半成品!”
  一声轻叹,白衣男子错身躲避多重进攻,声音轻飘飘地落入对方耳中:“你若真恨我,又为何闯入我存在的世界,想方设法搅乱世界法规,将我唤醒?”
  这男子正是寄存于慕容神识中的系统,也是他们之前交谈所提及的40w字废稿的书灵,他自然也有名字,名为白琛。
  一书一世界,在作者落笔之际,便赋予了文字独有的生命。
  文稿是他们的力量来源,他们随着书中的故事内容成长,也会随着书本状态生老病死。
  有年代久远的书灵摸着花白的胡须同新生的书灵说着自己的旅途;也有刚睁开眼睛的书灵正新奇地观察世界便没了力量夭折……而他们一黑一白正生于慕容创造出的两本书。
  他们诞生于同一个世界观,如同双生花,相貌相同,名字相同,唯独命运截然不同。
  白琛曾静观自己原先世界从生机勃勃到满目疮痍,在故事彻底画上结尾时,本该能够真正成为书灵的他,却因慕容的自我否定沦为废稿关进回收箱中,日常汲取的能量被截断,被迫陷入沉睡。
  而与他恰好相反的剧情收获极多的关注,虽然中途弃坑,残余的力量依旧足以生存。不甘与怨恨使黑袍人动用自己的力量脱离书本,毫不客气地踹开白琛的世界大门。
  他要在这里重新塑造属于自己的完整故事。
  他厌恶白琛的存在,他憎恨慕容一时兴起的创造,扬言总有一天他会亲手杀了这两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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