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易溯”紧锁大门长松一口气，沿着门壁滑坐在地，手掌不断拍打胸口，眼神飘忽不定……
而众人口中外出买糕点的“鸦青”在下山后赫然变了方向。
他骤然撕下背后的符纸，不屑地将它燃烧殆尽，随后还嫌弃地拍了拍手，注视落在地上的灰尘：“就这点技俩还想困住我？”
随后又张望四周不住嘀咕：“蓬山在哪啊？也没有地图指路真是……系统？哦对忘了你是个哑巴。”
“鸦青”随手抓住一个行人询问：“这位兄台打扰了，你知道蓬山的路怎么走吗？”
“蓬山？你不要命了？那里面有吃人的怪物，邪乎的很！”行人听清地点后怛然失色，不住摆手绕过他，唯恐多说一句就会丧命。
来回几个行人，一点有用消息都没问到。除了知晓里面有可怕的大妖，其他一概不知。
“小道长，你就别费力气了。”卖茶的老板用巾帕擦去手上的水渍，上下打量着对方，“听说今天有仙师去除妖了，你就在这安心等着。现在人人都忌惮蓬山，你问不出的。”
“鸦青”眯了眯眼睛，他径直走进茶铺，将一袋银两丢到男子面前，没去看对方有些发直的目光，自顾自地寻了个位置：“来杯茶，钱不用找，都是你的。”
布袋的重量摆在那里，里面到底有多少银两，茶铺老板自然心知肚明。
至于这钱到底是买茶还是买消息，一想就能明白。
他两眼提溜转，迅速将布袋收入囊中，端碗茶水一脸谄笑走到贵客面前：“蓬山是离我们百姓最近的山脉，山里多矿石和药草，男女老少都会进山，这也给了那妖怪可乘之机。”
“重点。”
“哦哦哦重点，重点。”老板连忙赔笑，指着外面道路，“蓬山位置靠北，离这儿并不远。沿着这条路直走会遇到岔路，只要瞅见有大片森林就往里走，走到深处过了河就到山口。”
“鸦青”点点头端起茶碗抿了口茶，过于寡淡的味道令他皱眉看向碗中，清澈无比的茶水中只有一片茶叶晃晃悠悠飘在水面。
他放下茶碗，道了句谢便径直走出茶铺。两指抵在唇边，目视前方，声音轻得近乎听不清：“幻灭镜破，散。”
茶铺老板瞧见这位贵客走得匆忙，他赶忙追出去，可哪里还有少年的影子，反倒不远处多了个身着青衣，长发散落的男子。
老板摸了摸脑袋，又不信邪地瞅了半天，还是没见到刚刚交谈的少年，突然猛地一拍脑门：“嗨哟瞧我这脑子，人家那身打扮肯定是修仙的道长，哪还用走路啊，随便变个术法不就没影了？”
“老板，来碗茶——”
新客来临，他也不再多想，手掌在衣服上胡乱蹭了蹭，赶忙重新跑回摊位招呼客人……
出了茶铺易溯便不再伪装成鸦青的模样，两人单是身高就有所差别，也难怪老板没认出来。
这个方法是他想到的，也是他施展仙术让两人互换身体，如今待在清玄宗的“易溯”正是鸦青伪装而成。
鸦青常年待在自己身边，熟知自己与别人谈话的方式，完全不用担心被拆穿。
得知蓬山具体位置后，找起来也方便了许多。易溯摸向剑身，才想起自己至今都没来得及学会御剑，无奈之下只能踩着轻功快步赶去。
蓬山原该只是一座再普通不过的山脉，自从山中重现妖物，山顶总被一股黑紫色不祥气息围绕着，远远望去倒有些瘆人。
以防万一他还是翻出里面静檀宗前几日赠送的玉珠，将其带在手上。
不过说来也奇怪，这串珠子有些熟悉……易溯盯了片刻，恍然想起自己在哪里见过它的存在。
好像林樾最爱拨弄的玉珠，形状外貌都与其极为相似。
也许是巧合？易溯没再多想，仗着玉珠能掩盖气息，大摇大摆走入蓬山。
*
蓬山内极为安静，林樾一行六人只能听到彼此的脚步声以及布料摩擦声。
林樾不喜言笑，这是宗门上下都知道的。因此随行的四个内门弟子纵使私下有多少话要讲，他们现在都通通憋在肚子里，沉默地跟在身后。
这可就苦了慕容。
没人聊天解闷，自己还时刻被林樾盯着以防止通风报信，简直有种生不如死的感觉。
平日里嫌弃系统嘴太碎吵得脑子疼，现在想找系统解闷，结果又没声了。
他这个破系统主打一个有事时，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没事时，嘴皮子跟装了马达一样合不上。
行至半山腰，一抹白出现在不远处，众人本以为是未能融化的厚雪，待走近时几个小弟子齐齐吸了口凉气——那是一堆碎骨。
分不清具体部位，有些骨头甚至从中间掰断，露出尖锐的骨刺。像是整个人被打散，随意洒在路边。
每隔几步就会出现一些骨头，原本还视野开阔的山路，突然被若隐若现的雾气遮盖，还时不时传出几声乌鸦鸣叫。
身后的小弟子们在见到白骨时就已经心生恐惧，四人步步紧随林樾，生怕一不留神就走散在这山中。
也许是为了壮胆，他们终于开始小声交流，试图利用声音驱散心中不安。
“不愧是林门主的徒弟，这么镇定。”
“要是换我走在前面，恐怕早就吓破胆了。”
慕容有些欲哭无泪，谁说他不怕的？他要不是林樾徒弟，这鬼地方绝对不会踏入半步！
他之前可是一个连悬疑剧都不敢看的人！现在不仅要出现在有大妖的山里，还打头阵，谁能来救救他？
慕容如今还能走出这么稳的步伐，全靠吊着一口气。然而下一瞬，这口气也没了。
林樾脚步顿住侧望向一旁灌木丛，扇开刀出，十柄飞刃瞬间将碍事的草木削断，露出里面的情景。
一颗头颅躺在地上，空洞的眼睛直直望着几人。
更为骇人的是，这不是一个完整的头骨——正中间留有野兽参差不齐的牙印，甚至边缘还连接着几块被撕扯咬烂却依旧相连的骨片。
身后的内门弟子齐刷刷变了脸色立刻别过头，慕容胃里一阵翻江倒海，腿有些发软，径直吐了出来。
林樾捡起白骨，在几人震惊的目光下反复检查。正当他抬指触碰白骨额间探测妖物源头时，周围迷雾更甚。
“站在原地别动。”林樾出口的瞬间，屏障应声而起将几人护在其中。
就在这时几道身影出现在远处。身后好像有妖兽在追赶他们，步伐仓促，还有一人摔倒在地。
哭声，尖叫声刹那间出现，有男有女：“救命，仙人救命——”
第22章 碎骨
环绕在四周的只有惊慌失措的哭嚎，那几道人影不知为何迟迟无法突破迷雾跑到他们面前。
林樾盯着那处没有出声，黑刃悬浮在半空，锋利的刀尖直指前方。
其余几人位于后方，眸中是难掩的恐惧却也纷纷亮出长剑，他们不知究竟是幻境还是现实，更何况他们前辈都没动手，自己更是不敢做出多余动作。
这时有个男子被野兽扑倒，下一瞬血液飞溅，再无挣扎之力。
对面人群的哭声更为凄惨，四散逃窜，嘴里的话语从悲伤慢慢成了怨愤：“仙师救命……仙师为什么不救我们……你们不是驱邪扶正吗？为什么？”
声声责问狠敲在几人心上。
最靠后的弟子面露不忍，只见他径直从队尾走上前，不顾旁人阻拦持剑走到林樾身边：“林门主，为什么不去救他们？他们在等我们去——”
他是内门弟子中年龄最小的，名为陆千帆。天赋并不高，好在勤修苦练，短短几年便跻身佼佼者行列。此行也是烛玄看中他布阵的精炼手法，命他同行。
他向来尊师重道，半点逾矩的行为都不曾有。身边少年被他的举止惊得连剑都拿不稳，伸手想要拦住他却又被甩开，瞪大眼睛望着陆千帆同林樾对视。
林樾瞥了他一眼，眸中冷意将陆千帆的话语堵住：“都是死去的人。声音有妖力会蛊惑人心，别听。”
霎那间众人耳边再无环绕的哭声，林樾收回施法的动作，淡漠道：“回去。”
没了魔音扰乱，陆千帆神色恢复清明，意识到自己险些着了妖物的道连忙低头道歉，站回原本的位置仍然心有余悸。
迷雾中的人还在重复着相同动作，林樾冷嗤一声，手掌合拢，刀刃又重新变回铁扇被甩出。
黑扇如同利刃划出弧度，将面前的景象一分为二。仿佛按下了静止键，一切都凝在原地。
扇子飞回手中，他从容抬头，轻合扇面。
咔嚓——
原本还虚无缥缈的迷雾此刻像是被冰冻住了般，裂开道道痕迹，最终如同镜面破碎，重归平静。
再无雾气，也没有吞人的妖兽和惊慌失措的人群。除了前方山路，只有还在林樾手中的头骨证明着刚刚发生的一切。
“师，师父，要不然你先把你手上的……扔了呢？”慕容依旧打着哆嗦的声音拉回其他几人的思绪，原本还被四人夸上天的模范师兄，此刻怂得不成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