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床上双腿交叠坐着的人就那样冷冷地看着他,又垂眸看向他怀里的人。
“还不过来?”
男人以为对方是在跟自己说话,被喝得脸色十分难看,硬着头皮要顶一句,不过还没等他出声,钟珩手腕上的小团子就灰溜溜地爬下来,卷到了对方手上。
男人愣了下,感觉自己挥不走人,打算自己委屈一下换个地方。
他后退一步,对方扒拉着手上小团子的触手玩儿,“人送到了你还不走?”
男人脚步一顿。
等等?他什么意思?
看那人还不开窍,黎夜只好纡尊降贵地自己走上前,在男人的敢怒不敢言中把钟珩单手扛走了,扛的时候钟珩身体一颠倒,再次不小心碰到了男人的那个地方。
小糯米团子有眼色地从黎夜身上跳下来,扯着愣在原地的男人出去了,还顺触手带上了门。
钟珩胃部刚好抵在黎夜肩膀上,刚才喝了太多酒,在胃里晃悠着,揪着黎夜的衣服干呕几下,差点儿吐了对方一后背。
还没等钟珩发作,人就被摔在了大床上,臂缚上的银片和腰上的银铃一阵脆响。
腿边的床沉下来,钟珩睁眼,用雾蒙蒙的眼睛看他。
黎夜偏头将领带扯松,钟珩下意识撑着身侧往后挪了些。
黎夜:“……”
他的手抓住钟珩大腿外侧,用力一拉,将人拽了回来。
“黎夜?”钟珩皱起眉,混沌着脑袋,逐渐看清了眼前人。
铃铛被人碰响,中间夹着裂帛之声,钟珩只觉身上一凉,对方冰凉的手贴了上来,那温度想刚碰过冰块一样。
对方动作粗暴,明显不太高兴,衣服解了两次没解开,不耐烦地直接撕了,“您以为,除了我,还会有谁?”
钟珩只是顺嘴一叫,谁知道他会想到这儿来?此时脸上还透着茫然,正欲开口,突然攥紧了黎夜的袖子。
他早就觉得自己热了,以为是喝醉了,现在看来是喝花了。
“色欲”里的酒能是什么好酒?
钟珩很快就难受地冒出汗来,抓着黎夜的手愈发用力,又偏偏承着那股子要面子的坏习惯,愣是不肯投降。
黎夜用拇指揉他泛红的眼尾,接着换成食指,用指侧划过他的侧脸,一直抚到下颌。
不知碰到了哪儿,钟珩猛地弓了下腰,眼中的雾气散开,化作一滴泪淌了下来。
他突然开窍了似的,酒精上头,里面的药也上头,手从袖子上移到黎夜胸前,两根手指勾住对方的衣领,因为热和痛,指尖还带着些潮气。
视线晃动几刻,钟珩轻轻启唇,回答了那个先前一直没回答的问题。
“那个人都被你吓软了。”
黎夜瞳孔骤然一缩,他按住钟珩的腰,冷白的皮肤上多了几片红印,“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得到的答案是对方手指倏地往下一拽,黎夜猝不及防被他拉了下去,两人鼻尖挨着鼻尖。
钟珩扬起下巴在他唇上狠狠咬了一口,血珠瞬间掉下。
始作俑者开心地笑起来,“神使大人上次见不还想杀了我?”
黎夜挑起眉,身体往前动了动,钟珩猝然咬住牙,眼前黑着听见对方说:“现在一样。”
说罢,他就将钟珩抱起来,钟珩紧紧勾着他的腰,腿上还挂了条淡粉色的纱,因为怕自己掉下来,钟珩便任由那块纱在那儿吊着,死活不愿松腿。
黎夜一脚踹开门,身上的人不自觉抱紧了他,他哼笑一声,把人抱出了客舱。钟珩刚才那副游刃有余的表情终于裂开,扣住对方肌肉,睁开眼四处张望。
幸好,小团子机灵地把那些人都打发走了,不过这大概也是黎夜的命令,不然光靠那个糯米团子脑袋应该是想不到的。
钟珩紧张到四肢都收紧,感觉醉得更厉害了。
“别太紧张。”黎夜转过身,将他的后背贴到甲板的栏杆处。
天色渐沉,墨迹从落日那头的海平线上晕染开,黎夜绞弄一番,直到夕阳完全没入海底,月亮逐渐显现出来,对方才彻底放松。
钟珩从双手扒着黎夜的后背,变成一手扒他后背,一手伸向旁边的栏杆,死死抓着。
这又是一个销金窟一样的地方,就连栏杆也是全金的。
——钟珩是在黎夜第一次撞击之后发现的。
他的注意力总是会跟着黎夜走,只是偶然觉得每每两人往后一撞,身后贴着的栏杆都要扁上一些。
难怪他不会觉得太痛。
但会掉下去吧?
钟珩回头看向映着星海的水面。
他的脸被强硬地掰回来,钟珩更紧张了,不自觉用了力,黎夜忽得皱眉,钟珩觉得小腹一热。
还没来得及震惊,在对方愤懑地一敲之后,栏杆终于不堪重负地——折了。
掉进海里的那一刻钟珩听见了代表通关的喇叭声。
他以为终于能回休息处了,便沉沉睡了过去。
醒来时钟珩还是恍惚的,望着白茫茫的天,怔愣片刻,突然摸向自己身体。
呼——
还好穿着衣服。
钟珩起身,刚才他就发现了,自己并不在休息处,而是在一片广阔的地上,地面是像沙滩一样的触感,钟珩抓了一把。
满地都是白的,白色的砂砾硌着他的脚,不远处有一棵高耸入天的巨树,树干有五人合抱那样粗。
钟珩转头,看见了自己曾来过的那片海。
无边海。
他终于上岸了。
钟珩往树那边走,却在五米外被拦住了。
拦他的正是个小女孩,那女孩儿一袭白袍,长发用两个破布条扎了个惨烈的双马尾。
她在钟珩前面摆了个大字,“哎?你是谁?”
“路人,你不认识我。”
小女孩儿若有所思,“那我不能放你过去。”
“那你能让我出去吗?我不是自己想来这儿的。”
小女孩儿开始摸下巴。
“这儿是哪儿?”钟珩问。
对方思考着,顺口回答:“这儿是无边海,是神的故乡。”
“那神去哪儿了?”钟珩又问。
“我不知道。”她回答,语气中竟还有些委屈。
“那你是谁?”
“我?我啊,是……”小女孩儿回头,手指坚定一伸,“我是树灵。”
钟珩看看大树,再看看小女孩儿,看这摸样,这树龄至少要一千岁。
小女孩看着他难以置信的表情,挺直胸脯,骄傲地说:“我活可救了!自从光明神诞生我就在了。”
钟珩似乎终于得到了关键信息,“所以你认识光明神了?”
“呃……”女孩儿面露尴尬,“那倒不认识。”
钟珩:“?”
“我那时候就是个小树苗,还没生出神志,等我有了人形,光明神已经不在这里了。”
没有任何有用的信息,钟珩打算转身就走。
或许是多年来终于有一个人找过来和她说话了,小女孩儿慌忙拦住钟珩,“你别走哇,你还想知道什么?虽然说我修成人形晚了些,但那么大个树也不是白长的,”她垂眸思考,不确定地说,“万一我还记得什么呢?”
钟珩死马当活马医地问:“那你认不认识黎夜?”
“黎夜?”小姑娘沉思后摇头。
“那邪神呢?”
听到那两个字,小姑娘脸色变了变,小脸垮着,不大高兴地说:“他是坏人,就是他把我的光明神弄没的,我不喜欢他!”
这事钟珩虽然不知道来龙去脉,但也有所了解,还想问问其他的,刚开口,就被人打断了。
对面的小树灵食指放在嘴唇前,“嘘”声道:“有人来了,你先躲里面去。”
钟珩就这样因祸得福地进去了。
来人钟珩也认识,就是刚跟自己翻云覆雨的黎夜。
他当时坠海之后就晕过去了,一直到这儿才醒来,所以大概率没做过清洗的,想着身体里面可能还有些“脏东西”,而当事人还在那边衣冠楚楚地讲话,钟珩闭上眼,默默转过身。
同样的话术,清脆的声音问:“你是谁?”
和钟珩不同的是,他回答得很干脆,“我是神的爱人。”
钟珩忍不住躲在大树后面回头看了眼。
但小女孩儿却坚决否定:“你胡说!造物者说了,神是没有感情的。”
黎夜在一片寂静和淡漠中掀起眼皮看她,愣是给活了几千上万年的小树灵看怕了。
钟珩时刻注意着那边的动静,也没听两人说什么,树灵突然通了任督二脉似的,指着黎夜的鼻子,“你你你,你是那只光会掉毛的海虫子?”
黎夜大方地没跟她计较自己到底是个什么物种,只听树灵接着在对方的雷点上试探,“不对,他不是你这个色。”
小树灵兀自摇头又点头,钟珩仔细看了看,人形的黎夜自然是看不出来什么不同的,他想到那天差点要了自己的命的触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