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池艾心安,满意地往身后人的怀里靠了靠,重新闭上眼睛。
然而过去没多久,手机再度响起,刺耳的铃声不断回响在清晨安静的房间里。
大床另一侧, 裴宁端撑起身, 正打算把手机再拿过来挂断,抵在她胳膊处的池艾无奈地摇摇头:“算了,我还是接了吧。”
话虽这么说,她的身体却一动不动, 一半躺一半靠, 裴宁端拿手机需要勾身, 她反而手臂用力, 把人的腰搂得更紧,一副到死不愿撒手的架势。
裴宁端挂着个大型挂件在身下, 手腕一探,把手机拿过来,点了接通,递到池艾耳边。
电话里传来人声,离得近, 两人都能听见:“小池姐,你醒了吗?”
是钟鹿。
池艾闭着眼, “嗯,刚醒。”
——她应该是这世上唯一一个敢这么心安理得地拿裴宁端当手机支架的人。
清晨的阳光从窗帘间的缝隙里洒落进来,没落到床上,但空中有两道细窄而明亮的光影,细小的颗粒在光亮中上下翻飞、浮沉。池艾侧脸陷在柔软的枕头里,看上去对自己身处的环境毫不关心,手还是紧紧搂着裴宁端的腰,只有嘴上在干正事:“好,之后的手续我自己办,你们路上小心……”
裴宁端拿手机的左手手背不小心碰到了她的耳朵,池艾被凉得缩了下脖子,声音里带了点笑:“还有什么事吗?”
“还有,”电话里的钟鹿没听出异样,声量压低了,小声道,“昨晚帮你接电话的人是你的朋友,对吧?”
池艾眼睛掀开条缝,“朋友?”
“昨晚我给你打电话想去会馆接你,是个女人接的,她说是你的朋友,已经把你接回来了,还让你听了电话。”
池艾看向身侧的裴宁端,裴宁端点了下头,池艾便道:“……噢,好,我知道了。昨晚我喝得有点多,不记得你给我打过电话,没事,是我朋友。”
“那就好……”钟鹿犹豫了下,还是多了一嘴,“小池姐,你和阮姐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阮姐她好像有点生你的气。”
池艾困倦地眯眼,语气低了几分,说是吗。
钟鹿不清楚她们之间发生过什么,其它的不好再多问,之后随便叮嘱几句,挂了电话。
手机往边上一扔,池艾重新把脑袋扎进被窝里,像是打算再睡个回笼觉。
裴宁端等在一旁。
须臾,被窝里传来发闷的人声:“昨晚我没干什么吧?”
“没有。”
“真的?”池艾有点不信,被子轻轻拉开一角,露出半个脑袋,声音一下变得清楚,“助理刚才说,昨晚你接过她的电话?”
“嗯。”
电话是过了十一点之后才打来的,卓艺的员工比想象中更加不靠谱,深夜放任醉酒的艺人独身在外,专业素养几乎为零。
“你跟她说你是我的朋友?”
裴宁端低回头,面无表情:“你在同事面前不也说我只是你的朋友?”
噫,好记仇。
池艾把自己刨出被窝,看见身上的衣服,她有点意外:“你帮我换的睡衣?”
裴宁端撑身在一旁看了她小会儿,忽然没头没尾地问:“昨晚的事你一点都不记得了?”
“……”池艾与她对视,良久,喉间动了动,“我把你怎么了?”
显然,她对自己误解很深。
无论被下药还是喝醉,一旦行动能力丧失,她只可能是被怎么的那一个。
“你刚才不是还说什么都没发生吗?”池艾虚弱道。
裴宁端反问:“你很担心发生过什么?”
池艾哀怨地倒回去,平躺在床上,阴气重重:“我是后悔,我又什么都没记住——”
两次。
是不是她脑子里有什么神秘的青少年模式自毁系统,一旦发生了点儿不能播的,大脑就自动将记忆清空,绝对不让她幼小的心灵被荼毒。
池艾沉默地自省。
她都二十六七岁的人了,小说电影电视剧看过不少,亲身谈恋爱却是头一次。或许是年少过得太不顺意,如今有人待她好,她总想得寸进尺地索取更多,所以哪怕醉得事儿都记不住还是对裴宁端下手了……
裴宁端撑身在她身侧,长发松散,身上穿着件眼熟的长袖衫。想来应该是昨晚她们事后洗了澡,裴宁端没衣服穿,逼不得已才拿她的衣服当作睡衣。
想到这儿,池艾心中的愧疚又涨了几分,脑袋垫着枕头往裴宁端的方向挪了挪,微声道:“裴总,你放心,我一定会对你负责的。”
裴宁端视线一低,眼神里多了些池艾看不懂的东西。
池艾叫她看得小脸一红,目光暧暧地飘着,问:“你现在还难受吗?”
“你想多了。”
裴宁端靠回去,一副早起精神懒散,懒得搭理人的样子。
昨晚池艾醉后闹了一宿,又是要亲又是要抱,上床睡觉都吵着让人搂着她。半夜裴宁端还被池艾摸醒过来一回,低声教训了她几句她才被吓唬的安分了点。
比起裴宁端,池艾更像是饥渴症晚期重症患者。
身边簌簌。
池艾轻手轻脚,但还是不小心压到了裴宁端的头发,她啊了声,赶忙说对不起,裴宁端放下手,见她仍鬼鬼祟祟地靠过来,无可奈何了,“还想做什么?”
“那个……”
宿醉之后池艾的脸色其实不太好看,白白的,有些病气,但赧然一笑起来眉目生辉,像水里刚洗过的珍珠,往人心头一撞,激起心波一层又一层。
可能以为裴宁端还在为昨晚而不高兴,池艾凑过来,往她眉心啄了下。
“这几天漏下的。早上好。”
裴宁端的呼吸短暂地停了一秒。
等池艾吻完退开,裴宁端压着把人抓回来搂进怀里的冲动,不动声色地问:“那晚上的呢?”
“晚上的……晚上再补给你。”
说着池艾低低头,意思是礼尚往来,该你了。
裴宁端目光沿着她的额头下移,掠过那双多情的眉眼,挺翘的鼻尖,浅粉色的唇,感觉到心角某处有了异样。
饥渴症的冲动和喜欢的悸动是两种东西,但这二者在裴宁端身上往往总是在同一时刻出现,因而她要么清心寡欲,要么则一失控就失控到底。
池艾好像总是在引诱她失控。
裴宁端抬起下巴,吻了下池艾的额头。
也总是很好哄。
得了早安吻,池艾心满意足地下床洗漱去了。
隔间洗浴室里哗啦啦,须臾,水声忽然停下来,没多久传来移门被拉开的声音,池艾穿着衣服又出来,满脸疑惑:“我身上怎么这么干净?”
靠在床头回安娜消息的裴宁端抬了下眼:“什么?”
池艾指着自己:“我身上没红也没紫。”
裴宁端淡定地反问:“否则呢?”
“我们不是……”她措辞,“发生了什么吗?”
“没有。”
“到底有还是没有啊,怎么一会儿一个说法?”池艾着急上火。
“有或者没有很重要?”
“当然重要。”
“重要在哪儿?”
池艾心一梗,没想到裴宁端居然对这种事毫不在乎,当场就有点破防了:“你骗我说我酒后乱性也不重要?”
裴宁端冷静地跟她讲道理:“第一,我没有骗你,我一直说的都是没有。第二,就算有,你什么都记不得,就完全没必要讨讨论这件事重不重要。”
池艾气笑了:“第一,既然没有,你就不要再说些模棱两可的话,说了就别怪我误会。第二,就算我不记得,发生过的事就是发生过,而且重不重要不是你说了算,这件事对我就是很——重——要!”
“……”
两人一个在床上,一个在床上,一个冷脸,一个怒目。
好半天,池艾回过神,沉默了两秒,说:“我们刚刚是不是又吵架了?”
裴宁端靠坐着,比她还沉默。
看脸色是有点不高兴。
池艾继续哑了会儿,换上了新买回来的嘴,尝试补救一下:“我也不是钻牛角尖死磕不放,一会儿高兴一会儿失落的,我也很委屈。”
裴宁端就出声:“高兴?”
池艾循循善诱:“和我亲近时你不高兴吗?”
裴宁端垂眸,没接话。
池艾又问:“高兴吗?”
她这才极淡地“嗯”了声。
池艾没把话说得过分露骨:“总之更亲密的事我还是想在清醒的时候做,我喜欢的是你,又不是随随便便来个人都行。”
“那之前呢。”
“之前是特殊情况。”
那时候她被下了药,实在没办法,况且……池艾不敢承认,当时她并非什么意识都没有,她是在看见接住自己的人是裴宁端之后才“放心”晕过去的,后面发生的一切也都是基于“对方是裴宁端”的潜意识基础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