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等她一身冷汗地惊醒,就发现江棋坐在一边,翘着长腿捧着手机刷短视频,人笑得快要厥过去。
池艾深吸了一口气:“江医生,你还有事?”
“有啊,”江棋伸手指了指她头顶上方,“你水没吊完,我帮你看着呢。”
池艾看了眼,药水快见底儿,到嘴的嫌弃便压下去,规规矩矩地道谢说:“谢谢。”
“不客气,”江棋眼睛还黏在手机上,“反正我要从裴总那儿领工资,应该的。”
“……”
短视频公放,房间里吵吵嚷嚷的,池艾靠在床头,病气恹恹,看着窗外阴沉沉的天空,忽然好怀念裴宁端在家时别墅里安安静静的时光。
江棋抬起脑袋,睨过来:“发什么呆,得相思了?”
江棋大脑构造异于常人,平时池艾就跟不上她的脑回路,这会儿病了更觉得吃力,半天才搞懂江棋的意思,“……没。”
江棋撇嘴,表示不信:“瞧你,一脸‘眼前景天边人’的哀怨,骗谁呢。”
池艾毫无灵魂:“哇,诗句,江医生好有文化。”
江棋嘁了声,放下手机,盯着她的脸看了会儿,托起下巴作沉思状:“你是裴总初恋?”
“咳!”池艾干呛了声,手背一歪,差点走针。
她的烧还没退,脸颊通红,勉强平复下来:“你听谁说的?”
“没谁,我看网上说你是初恋颜——什么是初恋颜?”
池艾心梗:“我也想知道。”
江棋还瞅着她的脸蛋。
池艾觉得不自在,稍稍偏过头,不经意地说:“我和裴总只是认识得早而已。”
“哦?多早,比我还早?”
池艾:“你和裴总也是故交?”
“故交算不上,”江棋摇头晃脑,“我和她是校友。”
“大学?”
“是啊,”江棋回忆着说,“当年裴总在留学圈子里也算声名远扬,没几个不认识她的,她的主治医师是我的导师,经常有人托我要她的联系方式呢……啧,说跑偏了,你和裴总什么时候认识的?”
池艾含蓄道:“裴总十八岁的时候。”
那阶段的裴宁端冰冷的气质已经初见雏形,见着她的第一眼,池艾脑子里只有一个次:云泥之别。
十八岁的裴宁端,像一块从黑天掉下来的银月,精致、清冷,疏离不似真人,在她面前,池艾觉得自己像一株生长在小路边带锯齿的野草,野蛮而不自量力。
她那时候真是个小疯子,身无长物却连裴宁端都敢拦,真是不要命了。
池艾嘴角弯了下,垂下眼睫,仿佛陷入了巨大的甜蜜当中,江棋眼角一抽,随嘴道:“那你怎么会不知道裴总有饥渴症?”
池艾理智回笼:“什么?”
“裴总的饥渴症就是从十八岁才开始频繁发作的,”江棋疑惑,“她没跟你提过?”
十八岁?
池艾眉头慢慢皱起来,“我记得我之前问过你,你说你也不清楚。”
江棋:“咳,我好歹是个医生,保护患者隐私是最基本的医德。”
池艾皮笑肉不笑:“是。”
眼看要说漏嘴,江棋连忙岔开话题,说水吊完她可以收工了。说罢三下五除二地给池艾摘了针,拎着药箱脚底抹油,光明正大地开溜。
池艾翻身下床,带着病气走到窗边。
湿漉漉的花园里,江棋在和陈姨嘱咐些什么,除了池艾的感冒外,应该还有关于裴宁端的。
裴宁端明天回来。
池艾折回到床头,甩了甩酸痛的手,脸色病白,用手机发过去一条消息:
裴总,明天需要我去接你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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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78章 机场
受台风天气影响, 海京连下了三天的雨,气温一度逼近二十度线。
落地机场,拿到行李后安娜要去取车, 被裴宁端叫住。
裴宁端让她先去停车场等着。
说完, 手机响起来,裴宁端颔首示意安娜,转身接通:“嗯,到了。”
听见她说话的语气,安娜瞬间就明白了来电人是谁。
烧是退了,但池艾的感冒还没好全, 说话没力气不说, 夹着一股子瓮瓮的鼻音,时不时还要咳嗽两下。
电话里裴宁端听见她声音有异,慢道:“感冒了?”
池艾吸了吸只有一边儿出气的鼻子,沙沙地说快好了, “我在出口等……”
话音刚落, 不远处的出口通道里走出来一抹显眼的身影。
黑发, 衬衫, 长风衣。
池艾眼皮子缓慢地眨了下,被一眼秀得迷糊了, 道:“裴总,你可真好看啊。”
裴宁端也看见了她。
池艾听见耳边嘟的一声,视线里的裴宁端挂断电话,径直朝她走过来。
裴宁端不应该出差,应该去参加走秀, 池艾很俗气地想。
来时池艾戴了口罩,捂得严严实实的, 不是担心被人认出来,而是为了防止把感冒传染给别人。
走到她面前,裴宁端抬起手,池艾下意识躲了下,但没快过裴宁端的动作,她感到额头一凉,裴宁端凝视她的眉眼问:“发烧了?”
“没呢。”池艾想说谎揭过去,但一看见裴宁端严肃的表情她心里就跟老鼠见到猫似的,犹豫了下,还是老老实实地承认了,“昨天烧过,已经退了。”
“多少度?”
池艾观察着她的反应:“最高四十一。”
裴宁端眼神出现了一丝细微的变化。
池艾看着,就有点想亲上去。
如果她没猜错,这丝不易察觉的变化叫做“心软”。
海京机场很大,去停车场有好一段路,中途裴宁端接到条消息,是安娜发来的,说已经取到了车,就停在最近的机场出口,裴宁端就领着池艾走了另一条路线。
池艾边分辨着位置边问:“裴总,你工作都忙完了?”
“嗯。”裴宁端走在她身边,步子不紧不慢,连风衣晃动的幅度都完美的过分。
“那你明天有时间吗?”
“什么事?”
池艾慢吞吞地说:“我最近在家里待得有点儿无聊……”
假话,她是个懒宅,能躺绝不坐,能坐绝不站,如果不是为工作恨不能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都不出门,怎么可能嫌居家无聊,这话编出来也就忽悠忽悠那些不了解她的外人。
裴宁端看穿但没拆穿,伸手替她推开面前的玻璃门:“要去哪儿?”
池艾:“还没想好。”
裴宁端看了她几秒,淡声道:“明天不行。”
“那后天?我都行,等你忙完……”
前方又出现一面玻璃门,池艾没注意到,眼前要迎面撞上去,裴宁端及时牵住她,将她往自己的方向拉过来两步。
“等你病好再说。”
安娜在车上等了有一会儿。
远远看见车窗外的两人,她提前拿了个装着东西的纸袋放到副驾驶座上。
“安秘书。”
“池小姐,好久不见。”
等池艾走过来拉开副驾驶的车门,发现座位上有东西,安娜露出后知后觉的表情,歉意道:“抱歉,里面装了几件易碎的私人物品。池小姐,您坐后座吧?”
病着池艾脑子不太灵光,没多想,关上车门上了后座。
车辆启动,裴宁端坐在一旁翻看文件,池艾突然一激灵,扭头想去降车窗——
“病还没好,不许吹冷风。”裴宁端眼皮子都没抬一下。
池艾没得逞,悻悻缩回手,偷偷瞟了前头的安娜一眼。
很会看上司眼色替上司分忧的安秘书尽职尽责地开着车,一身正气,好似刚才给池艾下套的不是她一样。
池艾在外脸皮子薄又不是一天两天的,裴宁端大概看出了她的不自在,翻了页纸,低声道:“头疼就睡会儿。”
这句话的语气很特别,让安娜也抬头看了眼前视镜。
池艾心道这种情况怎么睡得着,真是太为难人了,但还是虚伪地一笑,掖掖安全带说好。
池艾以为自己不会睡着的,但兴许是病了两天太耗损精神,加上从机场回去的路途太漫长,半途她闭着眼睛,意识半浮半沉,居然真睡了过去。
肩上重了几分,裴宁端回眸。
睡梦中的人无所察觉,脑袋靠上了她的肩。
入秋天凉,池艾病中尚且有些保暖意识,出门穿了件外套。外套有点儿宽松,应当是她秋冬居家时喜欢套上的,靠着车座睡着后她整个人都缩在衣服里,看起来小小的一只,丝毫看不出有一米七几的身高。
裴宁端合上文件页,将搭在一旁的风衣外套拿过来。
这辆车的后车厢没有升降挡板,安娜收好自己的视线,就听见后方传来声音:“开慢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