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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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十点,黑鲸酒吧。
吊灯暧昧灯光的映照下,酒杯里的液体呈现出惑人的色彩。
“我找人打听了,是投资方那边点名要换人,导演也没办法。”
两杯酒下去,池艾脸上有些醉意,但脑子还清醒着没遗漏掉重点:“点名要换人?”
方岚点点头,犹豫片刻,她问:“小池,你在圈里子是不是得罪过什么人?”
池艾眯眼看着杯子里剩下的酒,一时半会儿没接话。
“我听说这次投资方是银映,银映自从被收购后业务就转到影投,如果你以后再遇上恐怕还会……”
池艾仰头把最后那点酒一饮而尽,喝完重重放下杯子,朝方岚一笑:“放心,不会再遇到。”
方岚是剧方的员工,和池艾是在和剧组对接时认识的,现在角色换人,两人再来往就不合适了。
池艾和她道谢,方岚客气地陪了杯酒。没多久,方岚接到通工作电话不得不提前离开,走前帮池艾把单付了。
“小池,喝完早点回去休息,注意安全。”
池艾扬起笑脸朝她摆手,“谢谢岚姐,晚安。”
酒保端来一杯新酒,说是刚才那位走前给她点的,池艾想到这可能是她和方岚最后一次见面,一个人坐在吧台喝了半杯。
中途有人过来搭讪,她没搭理,对方不依不饶,她不耐烦地拿起手机作势要报警,那人慌了连忙拦着她赔不是,拉扯间还摔了她的手机,最后在保安干涉下当场赔了修手机的费用,夹着尾巴难堪地溜走。
被一通烦得火大,剩下的酒池艾也没心情喝了,坐了会儿就打算离开。
但脚刚沾到地面,她忽然脑袋一晕。
“小姐,您还好吗?”酒保靠过来。
池艾掐了下手心,视线从他胸前的工作牌上扫过,站直问:“请问洗手间在哪个方向?”
酒保眼神有些古怪,像是没料到她居然还这么清醒。
当着他的面,池艾又重复了一遍刚才的问题,酒保给她指了个方向,“您沿走廊过去上二楼,尽头推开门就是。”
池艾眯眼,黑鲸酒吧二楼都是vip包厢,这酒保有问题。
她想起刚才那杯酒,背后嗖地一冷。
迷药,还是别的?
她压着不适说了声谢,趁酒保被客人叫去别处,快速离开。
一分钟后,廊间。
池艾扶着墙壁,脑袋一阵阵发沉。
连接室外露台的过廊上有人在电话:“安秘书,裴知小姐已经找到了。”
只一段路她的身体便起了异样,心悸的感觉越来越重,手脚也跟着不受控制地发软,伴随着说不清的躁意,各种灯光在她眼里像万花筒一样旋转。
说话的男人声音没停:“小姐和几位朋友喝醉了,可能需要你和裴总亲自来一趟。”
池艾用力地闭上眼。
酒里放了什么东西还不清楚,最好先借部手机打电话叫救护车去洗胃。
耳边的声音越来越远,她倚着墙跌跌撞撞地往外走,脚下的每一步都仿佛踩在颠簸的海浪上。
灯光越来越暗,池艾忽然有种错觉,地好像在抖。
过了几秒她才发现抖的是自己。
药效彻底发挥,她的身体出现了肌肉震颤和痉挛,意识到这一点刹那间,她眼中一空,脱力地坠下去——
耳边传来一道女声,“裴总!”
脑子模糊着,池艾的反应迟缓,只闻到鼻尖有淡而清冽的冷香。
过去不知道多久,那点儿可怜的意识回笼,她抖抖睫挤出一丝神智,终于看清了眼前这具被自己撞上的身躯。
是个身材颀长,气质冷极的女人。
视野里托着她手臂的两手掌骨节修长,对方紧扣的袖口外露着苍白的皮肤。
池艾强撑着想退出她的怀抱,一抬头,猝不及防地对上一双浅色的冷眸。
这人……
宛如一记惊雷当空劈下来,她猛然打了个激灵!
这一瞬,被药效催得快烧着的池艾分明清醒了,却震得说不出半个字。
裴宁端?!
第002章 醒来
靠在裴宁端怀里的女孩儿脸色红得异常,安娜上前,正要询问,裴宁端开口:“进去把裴知带出来。”
话是对安娜说的,语调疏冷一如往常,但她的目光自始至终都在怀里人身上,没有看身边一眼。
“可您现在……”安娜想了想,改口,“需要叫江医生吗?”
“让她半小时后去隆岸。”
“是,我这就去。”
“……”
金发碧眼的女秘书进去捞人了,昏暗的过廊转角只剩下她们二人。池艾迟滞地眨了下眼,神情空白。
真的是她。
裴宁端上身穿着件高级黑绸衬衫,脖颈冷白,混血的面庞在晦暗不明的光线下呈现出精致冷锐的曲折线,她的眼瞳是灰褐色的,让稠艳的五官压迫感骤增,俯视看人时气场尤为冷漠。
池艾眼睫直抖,分不清腿软是因为药效还是被吓得,总之浑身上下无一不难受,别说站稳,只是这样靠在裴宁端怀里她就已经成了一团烂泥。
热意烧上来,神智又开始迷糊,她听见裴宁端说了句话,嗓音凉凉的,似乎在让她松手。
池艾心角忽然酸得厉害,不等开口,豆大的泪珠一下子地涌出她的眼眶,争先恐后地往下掉,砸碎在手上,如一场小雨。
“对不起。”
这句说完,池艾呼吸一急,意识彻底陷入了模糊。
之后的记忆断断续续,池艾只记得裴宁端那双看人如尘埃的眼眸,狭窄车厢,燥热的大床,于她而言如同解药般的冷凉身体。
一片颤栗的火热中她做了几个乱七八糟的梦,梦中一会儿是裴家华丽的庄园别墅,一会儿又跳到她在傅家长大的那个小小房间,暴雨倾盆的夜晚,空无一人的病房。
当病房的门被从外打开,池艾眉头一蹙,梦醒了。
映入眼帘的是陌生的天花板,她定定神,扭头看去,发现自己躺在一张更陌生的床上。
愣了有三秒,池艾摸了下自己的脑门,正常温度。
一些混沌的记忆碎片不合时宜地涌现出来:昏黄的灯光,落了一地的衣服,紧贴的身体……
她哆嗦了下,不会吧?
池艾挣扎着起床,刚撑起上身胃里忽然翻涌出一股强烈的恶心,她顾不上穿衣服,赤脚趔趄地冲进卫生间扶着台面一通干呕。
迷药的副作用。
一直到胃里再吐不出东西,池艾拧开水龙头,虚弱地漱口洗了把脸。
手背上还贴着两片湿掉的输液贴。昨晚裴宁端带她去了医院?
镜子里她的脖子下方有些红痕,不清楚是怎么来的,池艾疑惑地低头,发现锁骨和肩上也有,顺手就把吊带衣领往下拉底了点儿。
这一拉,胸前也有,她连忙把吊带裙撩起来整件脱掉。
片刻,看着亮堂堂的镜面里自己的身体,她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肩胸、腰背、小腹,乃至连腿根都有指痕和抓痕,那些痕迹的颜色和位置太暧昧醒目,很难让人不联系到某些少儿不宜的东西。
此时此刻,她终于察觉到问题的严重性。
她和裴宁端,或许,可能,真的做了。
对镜绝望半天,池艾浑浑噩噩地飘出洗手间,“池小艾,你真是疯了……”
套间的丝绒沙发上摆着两套衣物,一套是她昨天穿的,还有一套全新。
桌上同样有新旧两部手机,其中一部底下压着纸张,纸上有留言:池小姐,醒来后有任何需要请联系我。安娜。
下面跟着一串私人手机号。
池艾对着纸张看了两秒,还是拿起自己的旧手机。
刚换完衣服,卧室外的门铃冷不丁地响起来,正穿鞋的池艾好歹没给自己绊过去。
摸到客厅玄关,她心里发虚,瞄了下可视屏,才发现来的不是裴宁端,抿唇开了门。
金发碧眼的高个子女秘书站在门外,唇一弯,朝她露出标准笑容:“早上好,池小姐。”
女秘书自我介绍叫安娜,是裴宁端的工作兼生活秘书,池艾对她有点不算清晰的印象,昨晚似乎见过。
安娜是个外国人,但一口中文非常标准流利,听不出任何奇怪的口音,“池小姐身体还有不适吗?”
“……谢谢关心,已经好多了。”
安娜进了卧室,没多久带着那张放在桌上留言纸出来,“这是我的联系方式,日后池小姐有需要随时可以找我。”
安娜目光落到她手里拿着的那台屏幕四分五裂的手机上,“如果您现在需要电话联系,可以先用我给您准备的手机。”
池艾扬起个甜美无害的笑脸,柔声道:“谢谢姐姐。”
安娜怔了一秒,微笑:“池小姐客气了。”
手机卡换上再开机,池艾想着该编什么理由,齐戴的电话就跟长眼睛似的杀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