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章
王子腾自从升任两江总督后，不到一年就接到了圣旨，那就是他那庶出的小女儿，被挑中了给瑞郡王做侧妃。
王子腾得了这道旨意后细细思索了一番：就算女儿嫁给瑞郡王，自己要不要绑到二皇子那艘船上去？说句难听的，自己那么几个女儿，这个还是个庶出的，成不成的都无所谓。王子腾更多要考虑的，是整个王家。
这些年，天子对自己是越发不重用了，当初升所谓的九省检点，其实就是明升暗降了——自己原来手握兵权，而所谓的九省检点听起来光鲜亮丽，但比起京城防卫的兵权，那就有名无实了。
这几年通过自己的努力，好不容易才能做到这个两江总督，货真价实的正二品大员。
瑞郡王这两年的情况可不太乐观，尤其是现在三皇子已经被册封为太子了，其他皇子要是明着去争，那就是以下犯上。
可太子那边，自己这个两江总督根本不在对方合作的人选中——太子的两个舅舅都很厉害，加上皇后娘娘那边，那么自己简直无足轻重了。
要不要赌一把呢？王子腾考虑了很久。想到当初薛家和荣国府等的事儿，再想到前些日子被自己派人除去了的贾雨村，王子腾清楚的认识到，他日若是太子即位，只怕自己就是要被清算的那个。
于是王子腾决定赌一把。
想清楚了，王子腾决定从前任两件总督李肃和当年的林如海身上着手——瑞郡王妃外祖父张家出事，王子腾是知道的，连带着自己妹妹中风的事儿。
王子腾认为这里头肯定是太子的手笔，只是太子做的周密，一时半会儿无法查证罢了。
太子这么狠，那就一报还一报，自己这个两江总督，查一查两江历任官员，也是应该的嘛。
可查来查去，也没能找到李肃和林如海的把柄。王子腾就不信了，这两人真的如此清廉？
没法子，王子腾又想到了一个法子：王子腾分别宴请了不少江南富商和官员们，而这其中有一个人，很快就和王子腾搭上了线。
一位盐商名叫叶英楠，是江南富商叶家如今的家主。叶家这几年有些大不如前，所以叶英楠才急着在王子腾面前表示一番。
听着王子腾话里话外都在打听上一任两江总督李肃和曾经的盐政史林如海，叶英楠这个人精立马琢磨出几分味道。
两江总督李肃的事儿，叶英楠是几乎一点儿也不知道，但林如海的事儿，叶英楠还真是知道一些。
尤其是林如海收受盐商们捐赠的银子的事儿。
那时候叶家家主还是叶英楠的父亲，而叶英楠是在父亲的一声叹息中知道了盐商们给林如海送钱的事儿。
“林如海竟然是个福薄的，早知道这两年就不送那么些银子了，还想着无论他是升官还是留任，都能帮我们家一把，现在倒好了，他一命呜呼了，我们的银子就打水漂了。”
那时候林如海才过世没几日，叶英楠以前还以为林如海是个清官，听了这话就连忙问他父亲：“怎么？我们还给他送礼？”
“送礼倒不是，姓林的精明着呢，你没见往年年底，林如海都会宴请盐商们？你以为那宴是好吃的？我们要主动捐银子呢，捐了，还得画押，说自己个儿是主动的，乐意的。”说起这事儿，叶父倒不是心疼银子，而是懊悔没了这条路子，林如海是荣国府的女婿，又是探花老爷，听说还兼任御史，本来大家以为，他肯定会高升，将来进京做了大员，那得照拂照拂他们这些人。
哪知道，林如海撒手而去了，这下子，银子就白送了。叶父着实懊恼。
如今叶英楠父亲也去世了几年，这会儿听见王子腾问起林如海，思索一番后，将此事事无巨细告知了王子腾，还请了另一位盐商，叫陈易舫的，将他知道的情形也说出来。
这陈易舫，比叶英楠还年长个十六岁，当年亲自参加过给林如海捐钱的宴席。陈家虽然不如叶家有钱，但每年也捐了不少呢。所以对于给林如海送银子的事儿，他比叶英楠清楚很多，到了王子腾面前，事无巨细全都说了。
林如海的案子，那就会牵连太子妃。王子腾的了消息后，大喜过望。
盘算一番后，王子腾将信息送进京城，并把自己的想法一并告知瑞郡王母子：让他们就当作不知道，由自己这里督察院的人脉，发起对林如海的弹劾，同时，扬州知府大人也是自己的人，两边一结合，就算林如海死了，也要让太子妃背上父亲是个巨贪的罪名。
吴贵妃母子得了此消息，简直高兴的不得了，当即派人送消息去两江，让王子腾依着计划行事。
他们都认定了，这一回一定能给太子夫妇一拳重击。
王子腾动作很快，九月初，督察院弹劾林如海的折子就送到了御前。
看到折子的天子，脸色变得相当难看，他好一会儿都没开口，而后竟然出乎众人意料的，直接摆手让众人退下。
督察院这位受王子腾指使的官员叫沈俊，他还不死心，赶紧要开口。
哪知道天子直接道：“这事儿，朕会秉公处理，你们都先退下。”
如此一来，沈俊猜测是天子想要包庇太子和太子妃，心底也在琢磨，若是天子不让查，那他就要再多多叫人，一起弹劾。
天子自己反而是一个头两个大，当即就去了皇后的凤仪宫。
皇后见天子面色不好，赶紧示意雪花送了一碗陈皮枸杞秋梨汤来，而后亲自端上来捧给天子：“陛下先喝点汤，去去秋燥。”
天子看着皇后，接过汤后，也没喝，而是长长叹了口气。
第195章 另有隐情皇帝为难
皇后见天子这样，猜测是前朝的烦心事儿，忙问：“陛下这是遇到了什么棘手的事儿了？”
天子对着皇后，倒是没有什么不可说的，但又重重叹了口气：“督察院可真是不懂事儿，竟然把林如海当年的案子翻出来。”
皇后愣住了，脑子里闪过好几个想法，试探着问：“是什么案子呢？”
天子一脸为难：“说林如海逼迫盐商们给他捐银子。”
皇后呆了呆，当即脸色也有些难看，这事儿吧，因为皇后也知道一些：那时候太上皇才退位，把皇位给了当今陛下，但位置是给了，权柄可没给。
当今陛下跟很多前朝老臣们可没什么情分，坐在那个位置上，很是被刁难。这都不说了，更为难的是，做王爷时候的私库，跟做了皇帝那就不同了。
一般来说，不只是皇帝本人，就是后宫众人，除了规定的月例银子和米面布匹等，其他的部分，比如赏赐下官、避暑出行等，都得从私库出。
皇家是有隶属皇上的园林产业，可这些纵有产出，那时候都还把持在太上皇手里，于是刚刚登基的天子，用钱的地方一堆一堆的，但能赚钱的地方那真是少得可怜。
这时候，天子想到了自己几个信任的官员，其中之一就是林如海。给他们去信问有没有法子，林如海就提出了这么个法子。
江南多富商，让他们自愿捐赠一点儿，也够陛下你花了。
这法子虽然有些损，但天子当时也没法子，只好同意了。
而后接连三年都是林如海从江南富商那儿拿了银子，一笔一笔登记好了，再辗转送进天子私库。
直到太上皇觉得自己不行了，把权柄和皇家产业都给了天子，这才停止了此项‘捐赠’。
所以说到底，事儿是林如海办的，但银子却是皇帝花了。
前两任两江总督、近些年的盐务官员们，都默契的装作不知道这事儿，并非他们真的不知道，而是他们很清楚，林如海实际上是林如海的心腹，即便当年不知，看三皇子取了林如海的女儿，也就都明白过来了，自然不会傻得去查林如海任上的账，甚至有官员知道这捐款一事，也都是装作不知道。户部的账目一直做的也很干净，这钱动的不是漕运、修河道、赈灾等民生之钱，所以大家也就默认不管了。
这也是天子乐意照拂林如海唯一的女儿的原因之一。皇后很清楚，若不是林如海死了，只怕这会儿户部尚书都是他的。
皇后之所以知道这事儿，因为那时候天子囊中羞涩，自己这个妻子贴补了不少呢。
这会儿督察院把这事儿揭开来，这不是直接让皇上难看嘛。
皇后不免也跟着苦恼起来：“督察院可真是不懂事儿，这都多少年的事儿了，臣妾看他们是闲的，见林如海的女儿做了太子妃，就要找点儿事情出来。”
完完全全一副抱怨的口吻，也是替天子不平。
哪知道却反倒是触动了天子的猜忌：“你说，督察院怎么会想到翻出林如海当年的事儿来？这事儿当年朕都觉得林如海做的十分妥善了，督察院远在京城，又是怎么查到江南这些蛛丝马迹的？”
皇后心底其实是有想法的，不过这会儿就当作什么都不知道：“臣妾看呀，他们督察院一向如此，说起来，汉代时候御史台的树木上全是乌鸦，所以被人称为乌台，臣妾看呀，这些御史就和乌鸦一样讨人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