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贾母还没想明白怎么个好办,紫鹃就又说了:“浙江是葛大人老家,娘娘只需要抓住这一点,就行了。”
贾母顿时明白过来——黛玉当初就说了,是四皇子安排贾政去的那儿做学政,原来人家本来就设好了套子。
元春只要将这一点说出来,那么皇帝就会将事情与理郡王夫妇甚至是葛家身上想,贾政是犯了错,可架不住那本就是别人的势力范围啊。
天子都是疑心病最重的人。
指出这一点,不怕天子不往葛家身上想。
皇帝不满意贾政,那更加不满意的,当然是葛家,还有理郡王夫妇。
贾母当即就笑了:“还是你们王妃聪明,我真是老糊涂了。今儿你好不容易来一趟,可要回家看看你父母?”
贾母想着,紫鹃父母还在荣国府,就不怕紫鹃不帮着荣国府。
紫鹃心下觉得好笑——王妃之所以愿意这会儿帮忙,固然因为贾政这人虽然迂腐,但本姓不坏,而且,帮了贾府一把,还能顺道在天子心中种下一颗种子,葛家这般势大,天子怎么会满意呢?
一举两得,王妃原话就是这么说的。
而且,听贾母这话,紫鹃还看出来一点儿门道:老太太果然老了,自己父母虽然还在荣国府,但姑娘已经通过三姑娘,帮自己父母都脱了奴籍的事儿,只怕老太太压根儿不知道。
不过紫鹃自然也不会主动告知贾母,见贾母要表现一下对自己的关心,紫鹃也很配合:“王妃正是这么说呢,让奴婢先来向老太太禀告正事儿,还让奴婢给三姑娘和四姑娘送东西去。”
贾母见黛玉对探春惜春都很好,越发满意。荣国府没有顶用的男子,但探春和惜春要是许了不错的人家,只要姻亲们都很好,荣国府一时半会就不会倒下。
贾母得了黛玉点拨,果然第三日——初一是各家家着进宫的日子,贾母赶紧准备了一番,早早进宫给元春请安。
元春这儿这两天日子可不好过了,想着父亲出事儿,元春先去求吴贵妃,但吴贵妃也没什么办法,元春也想过能不能求求黛玉,可黛玉这两日都没进宫,她就是想见也见不到。
这会儿见了贾母,元春先落下泪来,贾母顿时就不大高兴,不过也没表现出来,而是赶紧将黛玉的话转告了元春。
“还是林妹妹有远见。”元春听后呆了呆,反应过来,不由得叹了口气。
贾母趁机就赶紧告诫元春:“娘娘,您别嫌老身说话糙了些,但您一人在深宫里头,什么消息都不灵通,我们府上在朝堂上又无人,怡郡王妃就不同,她在王府,又有王爷这个靠山,朝廷的事儿比你我了解的更多。就比如上次赖家出事,要不是怡郡王妃提前告诉了我们,只怕家里就跟着要出大祸了。”
元春怔住,贾母继续说:“你父亲的事儿,我听王妃说,早就提醒过娘娘,娘娘就该放在心上,不说别的,给你父亲通个气让他提防着点儿,兴许就不会是今日的结果。”
元春脸红了,当时她只顾着得意,完全没把黛玉的话放在心上。
这会儿见事情果然应了黛玉的话,又是后悔,又是自惭。
细细思索后,元春在天子来她的凤藻宫时候,主动脱簪请罪,开口第一句话就是:“臣妾父亲,一向因循守旧,不知变革,可这次浙江的秀才闹事,对下瞒不了百姓,对上也欺不过皇上,其中有外省生员顶籍来参加考试,还带头闹事,父亲在浙江无法弹压,请陛下重重治罪。”
元春虽格局不大,眼光不远,但在宫里熬了这么多年,如何说话,却是再清楚不过。看似说的四平八稳,却将重点都点出来了。
秀才闹事,浙江。
天子盯着元春,好一会儿才缓缓说出几个字:“你先起来,这事儿急不得。”
第99章 丢官保命葛家受罚
元春的一席话,其中有一句说到了重点——外省生员顶籍来参加考试,这可是大事。
其实对于贾政,天子心中是有杆秤的,他在工部多年毫无建树,老三在工部时候弄了个考核,贾政也只是平平。老四一去工部,居然给贾政说好话,天子就觉得有些不对劲。
让贾政去学政,是天子故意的,他就是要看看,老四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可惜,老四再次让天子失望了——做官也好做人也罢,只靠阴谋能成什么事儿?
浙江嘉兴府是葛家老家所在之地,而且葛家在嘉兴有几十万亩良田,这事儿天子心底是有数的。
但现在还不是发作葛家的时候,一来东南还在备战,二来嘛,天子还要用葛家的人。
所以天子才对元春说了一句,这事儿急不得。
元春虽然不聪明,但一听这话,也知道父亲应该不会有大罪了。果然,两日后天子当朝宣布,夺了贾政学政官职,让其回家待命。
但同时,天子夸赞贤德妃深明事理,赏赐了她不少东西。元春便安排人,将赏赐送了一部分去荣国府。
这些东西未必值多少钱,可在贾政被夺官的节骨眼上,荣国府在宫中的娘娘却得了赏赐,京中官员与勋贵之家最会看人下菜碟,这些东西,就是显摆给这些人家看的。
萧霆钧回来向黛玉说起,黛玉忍不住一笑:“陛下倒是一贯给一巴掌给一颗枣的,不过这会儿积攒着对葛家的不满,到了发作时候,只怕就不只是丢官那么简单了。”
而黛玉简直一语说中,浙江考生的罢考案平息后,考生们全体迟了十日参加考试。而考试结束不久,浙江布政使张兴就弹劾学台葛镜书,扰乱国家的抡材大典,徇私舞弊。
这其中,就有那名外省生员顶籍来参加考试的,此人原本是江西考生,但因着江西考生太多,于是家中给葛镜书塞了不少银子。
如此一来,事情就闹大了——葛镜书可不是葛家旁支,而是葛夕佳的亲叔叔,葛夕佳父亲的同胞弟弟。
天子将案子交给了刑部,葛夕佳回娘家商议一番见事情没有转机,回到王府就跟萧霆锋大吵一架。
“你真的是莫名其妙,当初这个主意,不是你出的吗?”这次萧霆锋觉得更冤了,如果说揭发二哥那件事情,自己还算积极参与献谋献策,可贾政这事儿,从头到尾都是葛夕佳自己提出来的。
当时葛夕佳说,横竖荣国府要么支持三哥要么战队二哥,反正都不支持他们,不如给他们点儿教训。还是葛夕佳提出让贾政去浙江的。
“我莫名其妙,我难道为了我自己吗?还不都是为了你,要是你像二哥三哥那样得重用,时不时就能得到父皇的夸奖,办事情办的漂漂亮亮,哪里还用我来做这些事儿?”葛夕佳最近因为家里多了一个徐淑妃派来的春梅,只觉得处处不顺眼。
偏偏那个春梅,温和大度贤惠,又顶着徐淑妃亲派的名声,葛夕佳不能把她当寻常丫头对待。
“你这是嫌弃我没能力?嫌弃我当初你做什么嫁给我?”萧霆锋听了更是火大,妻子话里话外的意思,不都是觉得自己不行吗?当初这门亲事,可不是他上赶着求来的。
“你以为我想嫁给你,不是陛下赐婚,我怎么会......”话说到一半,葛夕佳自己反应过来不该说的,但她一向被家里宠着的,从没有自己低头的习惯,于是梗着脖子道,“反正这次都是为了你,害的叔叔出事。”
萧霆锋冷笑了一下:“你叔叔自己贪财,不然怎么会到今天的地步?当初但凡你说清楚你叔叔借机敛财,我都不会同意这桩安排的。”
“贪财,那些钱你以为给谁花了?你自己想想,你一个月那么点儿俸禄,够什么?要不是我这儿出银子,你能过得这么滋润?你母妃能给多少?还想笼络朝臣,就凭你们母子那点钱,能成什么事?”葛夕佳提起来就一肚子气,徐淑妃出身低,家里不给力,当然就不会像人家吴贵妃那样,家大业大,随便给点儿给二哥二嫂都花不完。
萧霆锋虽然明白,自己的俸禄也好,庄子收入也好,比起要花出去的钱那真是完全不够的,可他听见葛夕佳这么说,就觉得刺心,于是拂袖而起,冲着葛夕佳来了一句:“你要是这么嫌弃我们母子,那不如去请旨和离就是了。我可攀不上你这么有钱有权的葛家姑娘,浙江良田万亩,家里堆了金山银山。”
说完后直接走人,气的葛夕佳跺脚,眼见丈夫当真走人不回,而后伏在案头大哭起来。
关注着王爷王妃一举一动的春梅见理郡王气冲冲去了书房,赶紧去厨房,她早就自掏腰包贿赂了厨房,这会儿准备了桃胶银耳羹——跟在徐淑妃身边多年,春梅很清楚理郡王萧霆锋的喜好。
春梅用托盘端着一只粉彩缠枝莲纹小碗,装着满满的桃胶银耳羹进来,萧霆锋正有气无处发,见是春梅,丝毫不介意展示自己的坏心情,脸色难看盯着对方:“你来做什么?”
春梅毫不在意王爷的语气,语气温和柔软的开口:“奴婢瞧着王爷这些日子只怕因公务繁忙有些上火,请厨房熬制了王爷爱喝的甜汤。您尝尝,先消消气,什么事儿总比不过身子重要,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