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章

  秦听脑子里发蒙,觉得自己可能走错了,马上又去看2号室上正在就诊者的名字——司康。
  没错。
  然后他听见了另一个声音:“临时标记可以彻底终止他的假孕反应吗?还是只可以缓解?”
  他怕自己听错,闭上了眼睛,让听力更清晰敏锐。
  那个声音又问:“临时标记期限是多久?”
  是于蓝,他怎么可能听错于蓝的声音。
  秦听闭着的眼睛感到晕眩,他伸手扶住了冰冷的墙壁,努力想消化这几句简短的话。
  专家还在耐心的和她们说:“临时标记的期限可以长达四个月,那就可以终止他这次假孕,假孕这种病症属于信息素过度紊乱,一般伴侣之间很少发生,更少见严重到他这样胃出血的地步,你们在一起多久了?怎么严重到这种地步不进行安抚的?”
  秦听站在门外像是在听一对夫妻的面诊,他就像是第三者。
  第121章
  那扇门里传出司康的声音, 他很坚定地说:“我已经决定要切除腺体了,我的伴侣也同意,您不用再建议我别的治疗方案, 直接安排手术就好,我希望尽快。”
  医生却叹气说:“你现在是受激素影响才会有极端的想法, 不是我不给你直接安排手术,是切除腺体的手术要求必须上报, 切除腺体百分之九十的概率会丧失性·功能、繁殖功能,异能体残缺,国家要求非必要不能建议患者进行切除腺体的手术。就算我给你开手术,现在也不能马上做, 得先打抑制针,等你信息素稳定后再手术。”
  切除腺体?为什么假孕就要切除腺体?
  秦听扶着冰冷的墙壁在晕眩中脑子发僵,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
  进去吗?进去问清楚于蓝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可是如果于蓝告诉他, 她是和司康在交往……那他要怎么办?
  不不,他没办法和她分开, 他恢复眼睛是为了跟她在一起, 他每天的锚点都是她。
  他甚至无法想象和她分开,他要怎么继续过之后的每一天。
  秦听在这一刻无比后悔, 为什么要来这里?如果不听到这些就好了……
  现在离开还来得及。
  他想转身离开,就当自己没来过, 却又听见医生问:“你们俩以后不打算要孩子了吗?”
  秦听的脚就像灌了铅一样钉死在原地, 他想听听她怎么回答。
  过了很久, 也或许只是几秒,他没有听见她回答,听见她问医生:“临时标记治疗需要我做什么?”
  秦听忽然觉得透不过气,她这样问是打算临时标记司康吧, 她不忍心司康落下残缺……
  他不想再听下来,转身要走。
  突然有人不轻不重的叫了他:“秦听?你怎么在这里?”
  他被叫得浑身一抖,抬头看见了几步外站着的章典,根本没想明白章典怎么会才到这里,身侧的那扇门就拉了开。
  “秦听?”她就站在门口,皱眉看着他,眼神仿佛有重量似得压在他身上,无声的质问他:你为什么在这里?
  那么一瞬间秦听只想立刻消失,从来没有来过这里。
  章典朝这边走过来,带着笑在问他:“你是特意来找沈于蓝的吗?你到这里多久了?”
  秦听看见沈于蓝的眼神一下子变得冷厉,刀子一样扫向章典,可很快又冷下来,变成了一种嘲讽的冷笑。
  那表情让秦听心慌,几乎是脱口而出:“没多久。”
  他不会撒谎,更不想对她撒谎,可在这一刻他几乎本能的撒谎说:“我听章教授说你来医院看同事了,就想来找你一起回家,找了很久才刚刚找到这个科室,正要确认上面的名字是不是你同事……”
  和沈于蓝分开的恐惧大过一切,他愿意装作什么也没听到,只要她不要离开。
  她望回他,眼神因为愧疚而变得柔软。
  秦听看见她背后站起来的司康,他记起来这位司康,没想到司康变得这么消瘦苍白,嘴唇也没什么血色,眼眶凹陷的很深。
  司康像是很抱歉地看着他说:“你别误会……”
  沈于蓝却抬了抬手让司康停下。
  她伸手握住了秦听冰冷的手,将他拉过来一些介绍说:“司康,我的同事,我们之前算是短暂的在一起过。”
  她异常的坦然,令秦听有些发蒙,不知道该怎么应对。
  “既然你来了,那就等我一会儿。”她又回头问司康和医生,介不介意秦听进来。
  得到司康和医生的许可,她牵了秦听进来,“砰”的一声将门关上,独独留章典一个人在外。
  章典隔着门听见她在对医生说:“宋主任,其实我和司康分开了很久,因为分开导致他信息素出了问题,出现假孕的严重症状,所以我没办法对他进行安抚,但我也不赞同他选择切除腺体。”
  她说:“我们哪怕分开了也还是同事朋友,没有人希望朋友留下终身残缺。您能告诉我临时标记的具体治疗方案是什么吗?”
  章典忽然笑不出来了,他没想到在这种状况下,沈一的应对方法是坦诚。
  她既没有选择哄骗秦听,也没有选择不管司康。
  不知道为什么,他感到失落,像是费尽心机,也不过是自讨没趣。
  他坐在了门外的长椅上,听见医生说:“现在的年轻人……临时标记的治疗是应对信息素紊乱、假孕这些病症最好的治疗方案,它只需要患者的配偶,也就是促使他信息素紊乱的伴侣抽几管血,提取信息素血清,用这些血清来做针对性抑制剂,前两周每天注射,信息素逐渐稳定后每周注射一次,连续注射三个月就够了。”
  医生又补充:“只是如果你们已经分开了,那在临时标记治疗结束后,要保持距离,不要亲密接触,不然他还会再次假孕,重复假孕。”
  “那就做临时标记吧。”她几乎没有多迟疑就说:“我们之后也不会再有什么亲密接触了。”
  房间里安静了几秒,司康似乎想说话:“你没有必要为我抽血……”
  沈一强势地打断了他:“这是最好的解决方案,不要磨磨唧唧了,抽几管血就能解决的事,你没必要切除腺体留下永久伤害,就好像因为我才变成那样,一辈子给我添堵。”
  司康忽然静音了一般。
  她又说:“我不想对你的以后负责,就这样决定吧,做完之后我们就没什么牵扯了。”
  她把话说得很冷静,冷静到近乎绝情,不想再为自己留下后顾之忧。
  但她一定不知道,这样只会让司康更难不喜欢她。
  话说的那么绝情,可她却又在为她做过的事负责,她在问医生:“今天可以抽血吗?”
  章典很想看看此刻沈一的表情,她明明不喜欢司康,却愿意为了他抽血。
  或许一直以来是他判定错误,沈一和他是不同的,她的底色是善良,甚至是真诚的。
  他又听见秦听问:“宋主任,要抽几管血啊?会对她的身体有影响吗?”
  章典低头自嘲的笑了笑,忽然觉得很没有意思,他以为秦听和司康总要有一个和她闹僵,可其实最可笑的是他自己。
  好歹沈一把秦听暂时当成伴侣,好歹沈一愿意抽血帮司康。
  他呢?
  如果假孕的是他,他想沈一只会拍手称快,笑他活该,不会愿意为他抽血。
  自讨没趣。
  章典起身要离开科室,那扇门先拉了开。
  “章教授。”沈一在门内叫住了他。
  他回过头看见沈一脸上讥讽的笑意,她对他说:“章教授既然来了就帮司康把费缴了吧。”
  她递了一张费用单给他,还明知故问:“你不是因为关心司康来看他的吗?顺便把单子上的药、针剂取了。”
  “我自己去就行。”司康忙说。
  沈一却说:“你别动了,一会儿又吐血了。”
  她会可怜司康,会怜惜秦听,唯独不会对他手下留情。
  章典伸手接过了单子,转身下了楼。
  等他交完费,取好药和针剂再回来时,沈一已经抽完血了,正坐在诊室外的长椅上休息,她披着外套,一只手压着抽血的地方,身边是小心翼翼的秦听。
  秦听一只手拿着营养剂喂在她嘴里,另一只手拿着医院提供的冰袋,很轻声的在和她说话:“晕吗?要不要再喝一支啊?我来替你压着吧,你靠着我休息一会儿。”
  沈一就那么歪靠在了秦听的肩膀上。
  秦听放下冰袋轻轻搂着她,拉了拉她的外套,还在说话:“我打电话给秦姨了,让她这两天炖点汤给你补一补……司康那边我会帮你照顾他,你什么也别管了,好好休息两天,抽了那么多血……”
  章典不想再听下去,走过去将单子和东西放在她旁边的长椅上,说了一句:“好好休息。”
  他看见沈一抬起的眼里满是嘲讽,就像在告诉他,他就是个跳梁小丑。
  他想,他确实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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