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沈初一皱眉站了起来,面对着白世舟问:“你什么意思?”
  安嘉树慌忙拉住了她的手臂,小声劝说:“别误会,大家都别误会对方,好好说,好好说嘛。”
  “安嘉树、司康,出去。”白世舟命令说。
  安嘉树犹豫了一下,想再劝一劝,但白世舟又重复一遍:“出去。”
  安嘉树已经明显闻到他身上的“火药味”。
  “出去吧,放心。”沈初一拨开了安嘉树的手。
  安嘉树只好离开了会议室,在外看了一眼司康。
  司康从椅子里站起来,对白世舟说:“署长没有必要在这些事上苛责,特罪署的存在不就是为了破案吗?”只要破了案,将凶手绳之以法,别的重要吗?他不明白白署长为什么总要对沈于蓝发火。
  白世舟看也没看他,只是吩咐他出去关上门。
  司康走出去关上门,又透过门看里面的沈于蓝,希望她不要脾气上头跟署长硬碰硬,有气可以私底下解决。
  安嘉树马上朝着审讯室跑过去,推开门就对里面的鲍啸低低说:“鲍姐来一下。”
  鲍啸正在和魏霄谈话,回头看他一眼:“怎么了?”
  他过来在她耳朵边耳语说:“署长和于蓝吵起来了,还把我们赶了出来。”
  鲍啸马上起身。
  ※※
  会议室里。
  白世舟将窗帘全部拉了上,打开灯照亮她的脸,直接问她:“重启白雪芙的案子是不是秦荣早就授意了你?”
  沈初一不回答。
  白世舟压着火气走近她,低声说:“你那么聪明的人,难道还看不出来秦荣在把你当枪用吗?她重启这件案子是为了什么还需要我提醒你吗?”
  沈初一看着他,居然没有生气,反而有些趣味性的审视着他说:“白署长,你是不是在批评中长大的?”
  白世舟一愣。
  她眼底里趣味性的笑意更浓了:“你很爱用反问句,我猜在你的成长过程中你没有得到过认可,哪怕你很出色很优秀,你的父母或是长辈对你说得最多的也一定是反问句,比如:你觉得失误在哪里?你认为自己满分就很厉害吗?所以你无法接受犯错,因为你不被允许犯错。”
  白世舟愣怔的脸上出现了一丝难以形容的恍惚和难堪,就像是眼前过了一幕幕小时候被批评的情境。
  然后他愤怒了,打破了该有的距离逼近沈初一,离得很近:“不要用你分析罪犯的手法来分析我。”
  沈初一她抬眼能看清他瞳孔中有一圈浅浅的蓝色,她心里爽了。
  她从章典那里学到,没有人喜欢被挖出过去的痛苦和难堪来分析。
  “你是一名警员,难道你不明白你的一点错误就可能造成严重的后果吗?”白世舟质问她:“就像现在,秦荣在用舆论来给人定罪、用舆论来诱导我们朝着她想要的方向查案,沈于蓝探员这是你在学院里学到的侦查手段吗?这是你的老师教授给你身为一名警员该有的办案准则吗?”
  沈初一闻到了他信息素的味道,那味道带着天然的压迫,本能的让她想后退,可她不服,她伸手压在白世舟胸前冷声说:“你是在对我使用信息素压迫吗?这是你身为警察署长、我的上司让我服从的手段吗?”
  白世舟几乎瞬间熄了火,他僵站在原地看着自己高大身影笼罩下的沈于蓝,她脸上是绝不屈服的表情,眼睛里燃着火一样与他对抗。
  他闻到她身上浓烈的“炮火味”,那是愤怒的气味。
  他意识到自己居然失态到信息素泄露,逼近她,压迫她。
  他立刻后退几步,后腿撞在椅子上,停下。
  背后的门被敲响,鲍啸在外面说:“署长,我点了咖啡要喝吗?大家一起喝吧……”
  他知道,鲍啸她们在担心沈于蓝。
  白世舟垂下眼冷静了两秒,吐出一口气就像叹气:“你很聪明,所以我知道你一定明白,秦荣并不在意真凶是谁,她只是想攻击政敌,这个案子才刚刚重启,所有人就已经在网络上断案了。你有没有想过凶手如果不是钟康明,他和他的家人会遭受这场无妄的舆论审判?”
  他抬起头看向沈于蓝,“退一万步,就算钟康明是真凶,现在全网络在讨论那封匿名信,他妻子的安全你有没有考虑过?”
  “所以才要尽快破案。”沈初一握了一下手指,她其实并不知道秦荣会将匿名信的消息也透露到网上,虽然她并不意外秦荣会这么做:“如果真凶不是钟康明,尽早破案尽早还他清白。如果真凶是钟康明,他也不会在这个风头上动自己的妻子,只有蠢货才会在全世界盯着他的时候杀了妻子灭口。”
  白世舟看到她脸上冷漠至极,听见她近乎残酷的说:“如果凶手真是钟康明,那他的妻子作为知情者,让无辜女孩十年含冤枉死,她吃点苦头不是自找的吗?”
  白世舟眉头一点点蹙紧,像是重新认识了沈于蓝一般。
  沈于蓝在这一刻带给他的感觉太熟悉,和当初的章典何其相像——天才,却对生命漠视。
  他之前以为沈于蓝和章典不同,她有野心有对人性的了解和体察,有对案子的着迷和对公正的追求,有时候她像个小女孩一样和大家说说笑笑。
  他认为她是比章典更能撑起特罪署的天才,他对她寄予了厚望,所以才会这么失望。
  第45章
  静下来的会议室里, 白世舟的眼神仿佛是有声音的。
  那声音沈初一很熟悉,是从小到大老师们对她失望的声音,认为她浪费了自己那点聪明的声音, 认为她终究扶不上墙的声音。
  就好像她辜负了他们的期待。
  沈初一很无所谓的笑了一下,“署长不必用这种眼神看我, 更不必对我有不切实际的期望。”
  她从不认为自己需要去对得起谁的期望,就像她也从不认为自己“扶不上墙”, 她认为自己很厉害,既没有饿死自己,也没有随便结婚随便生孩子、随便把自己陷入糟糕的困境里,她自食其力活到现在, 没缺胳膊断腿,没委屈自己,还攒了很多钱, 怎么不算厉害?
  这些人从来没有养过她一天,施舍给她一毛钱, 倒是自顾自的对她失望起来。
  真好笑, 她沈初一只要对得起自己就行。
  “如果署长认为我有违法规定的地方,给出证据我会接受处罚。”沈初一看了一眼时间:“但现在我希望署长不要把时间浪费在跟我争吵上。”
  白世舟看着她, 没有再说一句话,转身打开了会议室的门。
  门外站着鲍啸、安嘉树和司康, 他们齐齐朝会议室里张望, 让白世舟觉得好像自己会把沈于蓝吃了一样。
  “署长喝咖啡。”鲍啸笑着递过来一杯咖啡。
  白世舟说了不用, 直接叫上鲍啸和司康跟他一起去监狱提审前署长安思危,留了安嘉树协助沈于蓝。
  等他们一走,安嘉树就端着咖啡进了会议室,小声问:“你们没吵架吧?署长看起来脸色那么差, 你顶撞署长了?”
  “我只是打破了他不切实际的期望。”沈初一面对着虚拟屏幕,屏幕中是18年前受害女性林娟丽的信息和关系网。
  在脑子里和白雪芙做对比。
  这位受害者和白雪芙完全是“不同的类型”,她出生在家境贫寒的多子女家庭,有一个姐姐一个哥哥,父母是普通打工族,但她本人很争气,从小就成绩优秀,勤工俭学,考上了非常好的大学,一毕业就进入国企做新闻采编工作。
  她的社交圈和关系网比白雪芙简单太多了,朋友都不超过10个,日常联系的人只有两三个。
  被害之前没有交往过男朋友,没有暧昧的异性对象,日常生活两点一线。
  她和白雪芙的共同点只有年轻、漂亮、不安于现状。
  沈初一没有在她的交际网中看到和白雪芙重合的地方,李娟丽甚至不认识钟康明,以及钟康明相关的人。
  18年前的案子,太多信息都没有收录了,她觉得一定是有所遗漏,就问安嘉树能不能查到李娟丽工作上打过交道的人,以及他报道过的新闻。
  安嘉树说他可以试试。
  而白世舟那边抵达了a市郊外的青山监狱,提审了已经关了几年的安思危。
  特罪署灯火通明,重新忙的全员脚不沾地。
  早上七点十分,白世舟回到特罪署通知在会议室,整合信息、做第一次侧写会议。
  这一次沈初一主动站起来,先做了第一次侧写分析。
  她将自己查到的信息全部放在虚拟屏幕中,密密麻麻的没有规律,也没有做分类。
  她早就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司康发言的“格式”,但她还是认为用自己的方式最简洁明了,所以她直接将信息投放,只分成了两类:“左边是18年前李娟丽肢解案,右边是10年的白雪芙肢解案,两桩没找到凶手的疑案,凶手作案手法一模一样。”
  她将两名被害者的尸检报告和照片提出来对比:“被害者全是被虐杀之后,肢解、放血、缝合,而被害者的子宫都被完整切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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