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她说,她是个灾星,只会引来灾难,身边亲人一个个离她远去的局面都是她造成的,她不想连他也伤害。
叔母为了救她失去生命,叔父也跟着叔母一起走了。
外婆也去世了。
tag和revival,两个小家伙,也离开了她……
“不是你的错啊盏盏,是意外,不是你的错。”
可都是因为她,不是吗……
他们,它们,都是她的亲人,亲人的离去接踵而至,这种痛苦像是病魔一样死死地缠住她,离开京城的这些天,夜里,她会幡然毫无预示地惊醒。
叔母被宣告抢救无效的场景,叔父在墓园割颈自杀的现场,外婆躺在病床上,握着她手腕的那只手失去力气重重落放在床面,tag和revival在她怀里冷冰冰的身体……
她想到这些,手就会控制不住地抖,呼吸也跟不上来,溺水似的难受将她拖拽到深渊。
委屈,自责,对自己的失望……
短短几天,她哭过无数次,哭到眼睛红湿一片,最难受的时候,几近窒息。
对不起……对不起……
阿深……
却盏哭到快要喘不过来气,那种令她窒息的感觉又来了,脑中凌乱一片,视野被泪水打湿到模糊,再抬眸,她好像看到谢弦深在往她的方向走,她斥责嘶声,让他别过来。
“可是盏盏,你让我怎么办……”
莫赫悬崖,却盏为什么来这里,她离开京城,离开他,来到一个没有人认识的地方而选择了结自己的生命。
……她想过他吗。
“我们的父母,还有外婆,你的朋友,你让他们怎么办。”现在,却盏的情绪不稳定,谢弦深只能尽可能地让她平复:“外婆也一定不希望你受到任何伤害。听话好吗,别做傻事好不好……”
外婆在病床上紧紧握住她的手,轻声问:“你……为什么哭了?”
叶女士临终前见她的最后一面,因为病症复发,没有认出来眼前的那个哭成泪人的她,是她最疼爱,最宝贝的外孙女。
清浅的泪水慢慢顺眼尾滑过,却盏痛彻。
巨大的苦楚拧在她心口上,仿佛化为利刃一遍遍剜她的心。
当承受不住负面情绪的时候,身体做出的反抗也只是将她越推越深,心痛,胸腔发闷,眼泪也止不住地流,摆脱痛苦的最好方法,不如让自己休眠。
却盏望向他,含在眼眶里的泪倏地化开了。
哪怕她的声音短浅,她对他所诉说的爱意融进风里,递入他的血骨。
“……阿深,我爱你。”
却盏一步一步后退,尽管是最后一眼的分别,她也想好好记住他的模样。
脚步踏至空地,随之,她身子倾倒……
“盏盏——!”
如同那次坠湖的情景一样,却盏落崖的那个瞬间,身体跟随重力迅速向下跌降,眼前呈现的视野所及再度似走马灯般带她回忆了一遭。
这次,她第一个看到的人依旧是他。
而在却盏倒向崖边之际,她落身,谢弦深毫无顾忌也跟着她跳了下去。
她是他此生的唯一爱人。
他们用真心换真心,要相爱一生,她有什么苦,什么难,他都没想过和她分开。
殉情,从来不是古老的神话。
走马灯在眸端浮起的一帧一画不再是幻想,她看到他了。
谢弦深……
这样的我……值得你爱吗……
宽阔平静的灰蓝海域里,两道落水声相继闷沉湮入。
如至冰窖的寒水重卷海浪袭身,无边际的深蓝之中,却盏缓缓睁开眼睛,耳边听觉在入海时被水压至空值。
但在她身前,海水浮力托举她的那只手,定点不稳,摇摇晃晃的。
抓住时容易扑空。
他没有,反而更加攥紧却盏的手腕将她带入怀中。
他说过,哪怕不要他这条命。
也一定不要让她受伤,要保护好她。
——搞殉情那套啊。
却盏之前对谢弦深说过这样的话。
那时的她,高傲,睥视一切,认定生死才是她认为最重要的事情。
他说,她死了,他和她一起。
虽然只是这样简单的一句话。
但,他不是说说而已。
海水颇为冰冷,却盏的手腕被浸得发寒,谢弦深抓住她的手带她重回海面。
好在崖边伫立一块常年风噬而形成的礁石,距离不是很远。
获救之后。
谢弦深抱着却盏让她躺在礁石较为平稳的地方,心肺复苏,人工呼吸,他害怕失去她,害怕得快疯了。
终于,却盏泛白的面颊恢复丝缕血色,胸腔里沉积的海水咳出来。
身体也逐渐开始回温。
“盏盏……”
却盏还在咳,谢弦深慢慢托着她揽入怀中,他此生经年,从未像这样如此害怕过。
抱着她的双臂收紧了力气。
“……谢弦深。”
在生死线上走了一遭后,却盏缓过神,倏然有种恍如隔世的错觉。
她还活着。
她……还活着。
却盏开口说话,叫他的名字一遍又一遍,被海水漫过的声音微显喑哑,“对不起……”
她选择跳崖寻死的那时,他也选择和她一起。
她未曾想到,他爱她到可以抛弃一切的地步。
好像,她对他只有道歉,‘对不起’那三个字的话音反反复复,不知多少遍。
他不让她说了,把她抱在怀里感受她是没事的,只要她没事就好。
这时,此刻的海面缓缓行来一支游艇队伍。
“盏盏——!”
是寻盎对她的呼喊声。
游艇队伍是谢弦深安排好的,他来莫赫悬崖寻找却盏的身影,如若他们真有不测,必然妥当好后续的救援工作。
与当地政府沟通交涉后,爱尔兰这边派数位政府人员一同跟随。
在寻盎抱住她庆幸她安然无恙的时候,有位金褐发色的女人走到却盏身前静静地看着她,是友好的打量,但却盏有点不适应,清润的眼眸里藏隐隐疑问。
“pretty girl。”
(真漂亮。)
褐发女人忍不住笑了一下,轻声感慨:“in fact,i’m thinking that if you’re not a lover,i’ll asser for the contact information of this man.”
(其实我在想,如果你们不是爱人,下一步,我就会向这位男士要联系方式了。)
说完,女人笑了笑。
却盏看了看谢弦深。
经历过的生死景象仍在眼前回放着画面,她敛睫,“……i’m his lover.”
(我是他的爱人。)
没有说完的后半句话,却盏顿然顷刻,语声比前半句更加坚定。
“i love him.”
(我爱他。)
她的这句表达爱意的话很直白,谢弦深站在却盏身侧,牵着她的手,一刻也没有放开过。
……
回去的路上,他们一路都没说话。
却盏全程微低着脑袋,过了好久,她才对他说:“……你怎么不骂我。”
毕竟,她把他丢在京城,一个人来到爱尔兰,又来到莫赫悬崖想不开,他一句生气的话也没有,她有点……不知道该做什么。
谢弦深停步,转身,站在她面前。
他的双手轻轻捧在她的双颊,那种感觉,她感觉到一如既往得熟悉。
“我爱你。”他说。
“你从来不是什么灾星。”
他抱紧她,轻缓的话语落在她耳边。
你是我至死都渴望拥有的爱人。
第64章 nacht 她踮起脚尖,吻上了他的唇……
再回京城。
却盏的父母白兮缦和却朔早早在机场等人。
见却盏从出口出来了, 白女士看到女儿快步迎了上去,紧紧抱住她,“傻孩子, 你怎么这么傻啊……”
女人带着泣声的埋怨和指责,隔透心跳渗入她的胸腔, “……你真的出了什么事情, 盏盏, 你让我和你爸爸怎么办……”
“对不起,妈妈……”
瞒着所有人, 却盏自己跑到了爱尔兰。
在那里,她欲想结束自己的生命来以作弥补与亏欠, 这大概, 是她二十六年来做的最冲动,最不理性的决定。
她一向把生和死看得很重要。
但那时候,她真的承受不住了。
几乎所有的痛苦都压在她身上, 似乎掐断了她后退的路……
手腕处的道道疤痕错乱分布,长短交织不一的新旧伤口纵横交替着,是她情绪紊乱时,用刀子一遍遍划破的,有的伤口甚至并未长出新的愈合,又再次被刀尖刺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