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这个丑不拉几、长长一条的玩偶是她的阿贝贝,谢弦深猜出来了,她的眼睛藏不住事的时候,是真的藏不住事。
  “谢先生,你家不住海边,别管那么宽。”却盏拉起被子盖上睡觉。
  刚侧身,他说,故意语气:“不结巴了。”
  她叫他‘阿深’的那个称呼,结巴得不能再结巴。
  却盏:“……”
  被子虚掩着唇,她说话时声音闷闷的,“等你睡着,我一定把你从床上踹下去。”
  后半夜,却盏意外被枕边的手机提示音震醒。
  她自己也惊讶,以往都是一个人睡,身边有了人担心睡不好,哪知反悖。
  消息显示是什冬恩经纪人发来的,眼睁不开,又是工作,却盏直接忽略了那几条消息,勿扰打开继续接梦睡觉。
  一个睡觉姿势维持得久,肩膀疼,想翻个身缓解一下。
  可腰间却箍着一道结实的力让她动弹不得。
  却盏几乎瞬间就清醒了,昏黑夜色里,她清晰感知到自己脸侧的皮肤反复浮回一阵阵温热呼吸。
  像芦苇扫过。
  痒。
  “谢弦深……”
  意识清醒,瞳底的朦胧也渐褪,三秒钟,却盏弄清了彼时事态。
  他不知道发了什么疯抱住了她,双臂圈在她腰侧,环得紧,她越是挣开越逃不掉。
  她的阿贝贝筑墙失败,早掉在了地上。
  房间门撕开一道直直的隙,暗光跑进来,却盏视野里的他更真切了。
  “耍流氓啊你,变态。”
  她试图叫醒谢弦深,两手并用推了他肩膀一把,他依旧没醒来,眉凝着,似乎在梦中。
  “对……”
  恍惚一刻,却盏好像听到了他说话,“你说什么?”
  “不……”
  没听清,她凑近了些,距离也拉近,他的薄唇快要抵在她耳尖,一厘之差。
  “对不起……”
  他在道歉。
  为什么要道歉,对谁。
  逃不掉,却盏放弃了挣扎。
  “你……”
  她倏然发现了什么,男人黑发散在眉下,额头沁出细细冷汗,低首间,凉清的温度在她腕骨处落了一滴。
  就像他嫌弃她的阿贝贝一样,她也嫌弃,越手从床边柜抽了张纸巾帮他擦拭冷汗。
  她的动作很轻,仿佛是在安慰受了重伤的小动物。
  “谢弦深。”
  声音也不自觉放轻,有一瞬间,她觉得像在与自己对镜审询,“你在害怕吗?”
  她也有害怕的事情,
  害怕外婆会忘记她。
  可是,总有那么一天。
  “我好像、抓到你的弱点了。”
  谢弦深的睡颜,还挺安静。
  他眉尾之下的那颗黑痣太像蛊种,天生印记,她禁不住想看,也想碰。
  指腹轻轻触在小痣,平面的肤感。
  看了那么多次,这次碰了一回。
  不止是那颗痣。
  却盏还看到他颈间被她抓红的伤,过了有段时间,这处伤居然还没消。
  她抓的时候到底有多深……
  有病,她发什么神经,想这些。
  “喵……”
  窗台,tag端坐在边缘慢摇尾巴,细长尾巴一摆一摆,像时钟转动的秒针。
  小家伙在这儿?
  门的那道缝就是它进来的足迹。
  tag很黏却盏,这次上楼来找她看他们房间的门没有闭紧,蹑步进去了之后,它想了好久也没能想明白。
  猫生困惑。
  妈妈睡觉的时候没抱住她的阿贝贝,抱着的却是那个男人。
  在它的印象里,妈妈睡觉不太老实,总是要抱着什么才能深度入睡。
  这次,它亲眼看到妈妈把她的阿贝贝踹下了床,还主动对那个男人投怀送抱。
  它叫了几声,但妈妈都没听见。
  甚至,妈妈觉得它的声音有点吵了,掌心攀住那个男人的肩膀借作支撑点向他靠近,寻找抚慰一般,妈妈将脸低了低,唇角似有若无挨到了他的锁骨。
  妈妈整个人都在那个男人怀里,许是不满足,又再次靠近。
  困惑缠着tag,小家伙想不明白,妈妈到底被这个男人下了什么迷魂汤。
  它是只猫,不会说话。
  喵喵几句告诉却盏自己想表达什么,却盏听不懂,只当tag是在闹她撒娇。
  小家伙的喵声接二连三,一声又一声,调高了,会吵着人。
  “宝宝,乖。”
  却盏被困在一方天地,出不去,只能轻声安抚tag不能再乱叫。
  谢弦深醒了的话……
  “听话,宝宝……”
  她的话音轻到掉进了空气,未落,就像印证定理那般——
  漆暗的空域里,好像一切在眼中的映照颇不真实。
  但那道视线,谢弦深睁开眼睛看她的那道视线,恍若不动湖面惊入的澜,尤为清沉。
  他的声音也没什么温度。
  “你在叫谁?”
  第17章 nacht 把她抱在怀里。
  他醒了。
  却盏下意识眨了眨眼睛, 刻意放轻的呼吸暂停一瞬,感知和动作像被冰冻住。
  他们……什么时候离得这么近了。
  近到,她可以看清他眼底的瞳色,尽管夜全然笼络, 他的皮肤依旧冷白, 眉骨、眼睫、鼻梁……这些不与平时对话的距离那样, 而是很近。
  四目相对,空气都缠紧。
  两人都没作任何回应,只是面对面看着彼此。
  脑海里忽然蹦出谢弦深说的那句——你在叫谁。
  却盏拽回思绪,她的那句宝宝,他……不会以为她在叫他吧?
  做你的梦。
  正在组织语言准备回击之际, 转了个弯,却盏想, 她像之前那样怼谢弦深, 斥他、互掐, 次数不是一次两次了,她想看他被话呛得失态的样子, 那就得换个玩儿法。
  “你在叫谁?”
  这个问题很好。
  却盏收敛起心绪, 莞尔笑了。
  微抬纤细手臂作势拂他侧脸, 指腹慢慢向下落在他下颌,眼睫的跟随点也坠在那里,再一抬,浅眸大胆而直白地盯着他。
  虽有柔和在,却近似妖魅。
  “当然是你啊,谢先生。房间里除了我们还有其他人吗?”
  谢弦深眸底一沉,淡如水般的语气很难辨别是叹她还是讽她:“你还有这个情.趣?”
  却盏止言,回击还没完。
  她手里攥着的纸巾遇湿发了皱, 原本这纸巾是帮他擦汗的,“证据”一倒,变成:“你的情.趣应该隐藏得更深吧。”
  “真想让你看看你刚才的表情,很好看呢。”
  摊开掌心,那纸团皱皱巴巴的,却盏从来没承认过自己是个好人,该利用的要利用,气声说。
  “爽吗?谢总。”
  轻婉的音,钓魂。
  谢弦深是睡着了,听到她叫的第二声‘宝宝’才醒来。
  她说,他在她的帮助下爽了一次。
  他怎么不信。
  “你可别赖账。”
  手中的“证据”毕竟是假的,却盏胳膊一扬把纸团扔进了垃圾篓,“证据确凿。”
  “我很好奇,你什么时候这么好心了。”
  今晚的她态度相比之前转变太大,她没生病,也没被下药,意识是清醒的,以他们这些天的相处模式,她的性子,他多少还是了解一些。
  现在她说的话,他一个字都不会信。
  “你的反应很难受,既是夫妻,哪能视若无睹。”却盏假装淡定,谎言解释谎言。
  “那既是夫妻,床下的关系,床上不能再用了。”
  她退,他便进,等她退无可退了,他静等机会将她围困在角落:“叫谢总,多少显得有些生分。”
  想让她叫老公?
  狗男人!
  却盏心气儿上来,懒得再装一副好脸色,“谢弦深,你得寸进尺是吧?”
  “我还没算你睡觉的时候抱我说梦话的账呢,抱那么紧是想杀人灭口还是怎么,变态,流氓……!”
  “哪儿抱你了?”
  “你还不承认?”
  你这不抱着呐!
  等等,他的手什么时候松开的。
  男人坦然,看好戏:“定罪要讲证据。”
  却盏左右看看,疑问迷茫的样子和一只在原地转圈圈捉尾巴的猫没什么区别。
  你、你耍赖。
  “谢太太,现在是你越了界。”谢弦深语速缓慢,调侃意味深长,反问她:“我在我的楚河,你呢?”
  以阿贝贝划分的楚河汉界早已不复存在,却盏这才明白越界的是自己。
  她跑到了他的地盘,在别人的领域耀武扬威,她此刻就像一只呜呜待宰的羔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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