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章

  “愿将来它能护你平安。”
  说完,慧觉方丈收走那尊蛇神雕像,把无色经幡送回荀妙菱手里,转身离开。走之前,他还给了荀妙菱一个充满深意的眼神。
  那目光之中并无半分恶意,却莫名叫人招架不住,好似在凝视着“全村的希望”,那沉甸甸的期待都快溢出来了。
  荀妙菱:“……”
  有点起鸡皮疙瘩了。
  回到灵船上,灵船再次升入高空,朝着归藏宗的方向驶去。
  荀妙菱看着手里的无色经幡,有些出神。
  别的不说,禅宗的人是真大方啊。无论是慧明和尚,还是慧觉方丈。
  ……现在想来,慧明投胎之前,没有提及半点想让她帮忙把无色经幡送回禅宗的事。
  难不成,那其实就是默认要把这个法宝留给她做报酬?
  她摇摇头,把经幡丢回储物袋里,问谢酌:“师父,慧觉方丈说魔主即将出世,这话你信吗?”
  谢酌沉默片刻,郁闷道:“实话说,我不想信。”
  “……但慧觉方丈之前的预言就没有不应验的。”
  而且,不听他劝的人,似乎还倒霉了。
  没错,这个倒霉的,具体指的就是慧明大师。
  第112章
  归藏宗,危月峰。
  宋识檐坐在桌案前正襟危坐,指尖凝着青色的灵力,从聚魂旗的破损处一寸寸抚过。
  ……这聚魂旗的样子看着属实是过于凄惨了。
  这旗子上已经没有任何灵光,旗杆上倒是有一道道豁口,像是被刀剑胡乱砍了几下似的。曾以亮眼的金色阵法也已经残缺不全,不少地方只剩断断续续的焦色痕迹。更别说旗子上面还沾满尘垢和污渍,乍一看就是一堆卷在一起的破布片,摆在古董摊上一块灵石可能都没人收它。
  宋识檐:“……”
  他一边感慨这法宝的罕见,一边头疼它怎么会被毁成现在这个样子。千言万语,化作一声叹息:
  “你们是从哪里捡来的这东西?”
  看他皱着的眉头,就知道这旗子不好修。
  “阿菱之前跟人换来的。”谢酌笑了笑,道,“怎样,四师兄?你身为炼器大宗师,应当没有你修不好的法宝吧。”
  “少拿那套激将法来试探我。”宋识檐这么说着,眉间却流露出一股淡淡的自傲,“修个聚魂旗而已,费不了多大功夫。”
  说完,他的指节在桌面上轻轻敲了敲:“但这法宝最重要的便是旗面上的聚魂阵。这方面我不精通,也找不着能参考的东西。若你们能把这阵法修补好,剩下的问题也就解决了……”
  下一秒,谢酌就从袖中掏出了阵图,摆在他面前。
  在回宗的路上,他就已经补完阵法了。
  宋识檐缓缓挑眉:合着是有备而来啊?
  也罢。
  宋识檐:“你们在这儿等着。”说完,转身到库房里头找修补材料去了。
  荀妙菱看着宋识檐离开的背影,轻声道:“师父,师祖的地魂还在世,这事儿真的不用跟师伯师叔他们说一声吗?”
  谢酌闻言,却沉默了片刻,道:“看他自己的意思吧。他什么时候愿意现身,自然也就现身了。”
  ……依照“谢行雪”自己的意思,他只要知道曾经的几个徒弟现在都过得很好,也就够了。而他自己,只是一个随时都会消散的幽魂。就如同逝者走过忘川河时,在河面倒影上留下的影子。即使再像,也是假的。
  何必见面?徒增伤心而已。
  荀妙菱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有些好奇地问谢酌:“那您身上真的没有留下一点师祖的记忆吗?”
  “没有。”谢酌淡淡地道,“自然,我会比常人更加了解谢行雪。但那只是因为他留下来的‘信息’,而并非‘记忆’。”他自嘲一笑,“不过,我好赖也是个人魂。作为被分离出来的三魂之一,过得还算不错。”
  甚至,他还有了自己的徒弟。
  谢酌忽然有些庆幸。庆幸十几年前的那个夜晚,他一时兴起去了云澜洲游历。
  若那天,他没有停留在那个人类城镇,也就遇不见荀妙菱。
  在很多很多年前,归藏宗的几位长老就劝他收个徒弟。可他从未松口。
  因为他心知,虽然他有了“谢酌”这个名字,说到底,也只是东宸道君的一缕人魂。他的性命、躯壳、修为,在归藏宗享受到的关心和待遇,大半都是来自那位道君的遗泽。
  甚至,因为魂魄不全,他的修为永远只能停留在化神期。近几年还出现了衰退的情况。
  若是那么一两百年之后,他就要彻底魂飞魄散,届时,他收的徒弟才修到什么境界呢?最后他还得把人托付给其他长老。让归藏宗养他这个闲人,他已经心怀有愧了,何况是再给他们送几个小的照顾……如此想来,他实在找不到非收徒弟不可的理由。
  但荀妙菱的出现,改变了他的主意。
  这孩子是天灵根。
  给她一百年的时间,她就足以成长到能独当一面的修为。到时候,谢酌可以顺理成章地将法仪峰主的位置传给她。
  得到一个大宗门的峰主之位,对一个百岁左右的修士而言,无异于一步登天。这样,即使没有师父的照顾,她也能很好的活下去。
  而收徒的结果,对于谢酌而言,就是在这偷来的数百年光阴里,他终究拥有了一样是独属于自己、而与东宸道君无关的东西——
  那就是荀妙菱。
  不过,常言道,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
  荀妙菱的修为并未如他预料的那般提升——
  她破境太快了。
  怕是连飞升都用不了一百年。
  这也就意味着,在她飞升之前,谢酌还得负责帮她找出路,给她操一辈子的心。这下真成养儿一百岁,长忧九十九了。
  ……不过,这都是活着的人才能有的烦恼,相当奢侈。
  这么想着,谢酌又莫名有了一丝莫名的欣慰。
  此时,宋识檐捧着几个匣子从库房里出来。
  他用簪子将头发盘成一个利落的团发,接着戴上手套,伸手探入一旁的工具箱,从中取出一枚金色单片眼镜,细致调整一番后,稳稳固定在左眼之上。
  荀妙菱:“……”别说,这造型可真是太专业了。
  “我先得修补旗面、重绘它的阵纹,然后再把这个法宝重新炼制一遍——你们一起来帮忙。这聚魂旗上的阵法很精细,错一点都不行,我修复的时候你们就在边上看着,有什么不对的及时叫我。”
  宋识檐又另外拿了两副眼镜给他们。
  荀妙菱戴好眼镜,坐在一边看宋识檐修复那个聚魂旗。
  最高档的法宝,只需采用最朴素的修补方式——宋识檐调动神识,引出匣子里纤细的灵丝。青色的灵光牵引着它,一点点织补着旗面,所过之处,如春蚕吐丝,绵绵密密,天衣无缝。
  宋识檐的技艺高超,既干脆利落,又游刃有余。只要他是修补过的地方,就看不出任何破损的痕迹。
  看着宋师伯在灯下穿针引线的样子,荀妙菱忽然恍然大悟:难怪魏师姐会那么喜欢做衣服,而且还自己成立了仙衣坊,原来还真是从师尊那里学到的本事啊!
  只不过,与魏师姐这种专精于一道的器修相比,宋师伯更像是什么都会的六边形战士。
  转瞬之间,宋识檐便将那破损的黑色旗面修补完好。紧接着,他伸手取出数块黑色矿石,这些矿石上灵气浓郁,纹理粗糙,色泽暗淡。宋识檐拿起一旁的石锤,“砰砰”几声,将矿石敲碎。随后,他架起火炉,把碎矿石投入其中。
  “哗”的一声,炉中灵火跳动了一下。
  熊熊燃烧的火光中,杂质迅速被炼出,原本黯淡的矿石中渐渐露出灿金色的内里。待冷却后,他就将之放入石臼,加入清水,细细研磨。随着石杵的不断捣动,石臼中渐渐泛起流金般耀眼的色泽。
  这时,宋识檐从一旁的桌面上拿起一根笔,在那金色的颜料里蘸了两下,然后和那面旗子上保存最完好的颜色做了个对比。
  荀妙菱问谢酌:“师伯这是在……?”
  谢酌无奈地叹了口气:“你师伯的老毛病又犯了。他是个极致追求细节的人,但凡修复灵器,就要修到和原来一模一样——形状,尺寸,颜色,都不能有丝毫差别,不然他自个儿心里头就过不去。”
  果然,宋识檐在那边对比了半天,觉得有些不满意,于是微微皱起眉,又把那颜料回炉重造,开始了新一轮的调色。
  荀妙菱:“……”这还不行吗?她反复打量,左看右看,实在瞧不出还有什么不同。在她眼里,眼前这颜色和原本的样子起码有百分之九十的相似度,完全可以了呀。
  过了大约两刻钟。
  宋识檐终于调好色,他一手持着颜料走到桌案前,一手把补好的旗子铺开,坐下来,持灵笔蘸取颜料,开始仔细修补阵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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