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2章

  地板上结着一层暗红色的血痂,粘稠的新血不时滴落,层层覆盖。
  虽然都是绑在刑架上,但加百列看起来就是高洁而具有残缺美的圣人,黑山羊即便不能活动,仍散发出一股令人血脉偾张的魔力。
  恶魔自愈力极强,黑山羊这副惨状,可见红龙没有留手。
  ……虞鲤记得萨尔坎和黑山羊没有仇怨,硬要说的话,红龙和吹笛人之间在飞艇有过冲突,不至于吧?
  黑山羊长发轻轻晃动,沙哑软绵地哼出鼻音,睁开眼眸,看向面前的两人。
  黏湿的额发下,血红的纹路蔓延到太阳穴,勾勒出繁复而又绮丽的额心纹。
  “呀……”他轻柔地说,“真是稀客。”
  “这次是您来惩罚我吗?向导主人。”
  “看来伤得不重,你还有力气开玩笑。”虞鲤松开萨尔坎的手,走到他身前。锁链响动,黑山羊痴迷地垂首,似是想嗅到她的香气。
  结果涌进鼻腔的全是野猫发情的气味,黑山羊“嘶”了一声,咬着唇笑,英俊的面庞一时扭曲。
  “这可真是意外,”黑山羊沙哑道,“我还以为经过我的调教,贪婪和暴怒会开窍,没想到还是输给了人类男性。”
  虞鲤伸出双手,用力拍向他的脸颊,嫌恶地说,“别教坏我的恶魔,你对他们说什么了?”
  黑山羊伸出长舌,着迷地舔了舔虞鲤的指尖,虞鲤避之不及地松开手,改为握住他的羊角,恶狠狠强迫他低头。
  “我可是他们的关门老师,”黑山羊笑道,“当然是教一些他们缺少的知识了。”
  “哈哈,一百八十岁的红龙,以为接吻就能让人类女性怀上龙蛋。同样几百岁的堕天使,接吻了四个小时都不懂伸舌头,还被我们的主人骗取宝石,包养其他男人。”
  “何等天真啊,您说是吗?”
  “被关在不见天日的地下,是有些无聊,但两位审讯官的往事,也足够我消遣了。”
  ……关门老师,被关起来拷打的搞簧老师吗?
  而且你是怎么把这两个处男的黑历史都扒出来的!
  虞鲤无语怒视他。
  萨尔坎走到黑山羊另一侧,抬起军靴,暴烈地踹上他的肋骨,骨骼崩断声响起,黑山羊闷哼一声,血从嘴角涌出。
  “我和堕天使最初只想把他关在地下,不管不问。”
  萨尔坎竖瞳拉直,烦躁地咂舌,“但他说这些有的没的,我们忍不住就想……”
  黑山羊薄唇翘起,弯起优雅的笑弧:“一边竖着耳朵听,一边给我些教训?”
  虞鲤对黑山羊这种类型的男人彻底没话说了。
  “好啦,不要被他煽动情绪。”虞鲤拍了拍小龙的胸肌,让他别鼓胀得那么大,萨尔坎浑身一僵,嘴里发出几句含混的嘟囔,龙尾尖尖蜷起一个小小的圈,愉悦地敲打着地面。
  虞鲤看着黑山羊,“我不觉得你是因为喜欢受虐才这么做,理由呢?”
  黑山羊含着笑意,低声喘息着:“不想你们如此轻易遗忘我,需要理由吗?”
  “恨和恶感,总比不在乎来得更加深刻,”他眼眸猩红,仿佛流动的血河,“我想再见您一面。”
  “殴打也好,蔑视也罢,哪怕午夜梦回时,你会因为梦见我而满身冷汗地醒来,成为您的人生污点。”
  “——您要记得我啊。”
  他额心纹路亮起,尾音颤颤,嗓音癫狂得近乎愉悦。
  锁链紧束他的肢体,一瞬间,恶欲的灵魂似是要冲破束缚,将她污染进母神的子宫之中。
  虞鲤出了一背黏腻的汗水,不自觉发抖,仿佛真的被名为黑山羊的梦魇缠上了。
  她面不改色地冷静下来,伸手,指尖搭上黑山羊漆黑俊美的脸侧。黑山羊眼眸涌起激动的泪光,口中呜咽着,像野犬般蹭了上来。
  对恶魔特攻的主仆烙印过期了,再契约一次需要耗费极大的精神力,虞鲤没有那么富裕,直接给黑山羊换成了标记。
  仍旧是打在了他的脸上。
  “这是给我忠心的奖励吗?”
  黑山羊动情地喟叹,细而灵活的舌奋力舔过她手指的缝隙,水声粘稠,湿润的肉块在空气中游动着,像是祈求一个回应,一个深吻。
  小鱼印记灵动地成形,虞鲤眸光冷淡,照着那个标记扇了一巴掌,红龙捏着披风递给她,让虞鲤擦手。
  “要看你之后怎么表现了。”
  虞鲤什么情绪也没有给他,只道,“怀揣着我可能宠爱你的幻想,继续做我的狗吧。”
  ……
  虞鲤暂时没把黑山羊放出来,魅魔两面三刀,又擅长恃美行凶,虞鲤打算等到了决战时再说。
  这次见面,虞鲤只打算把除了黑龙和黑山羊以外的恶魔介绍给阿尔法。
  咦,这么说来,她快把恶魔七处的高管收全了?……只有黑龙是虞鲤拿捏不住的类型,她也没抱过多的幻想。
  狼王他们一会儿才到,虞鲤先一步和红龙回到卧室。
  打开门,黑裙红发的女妖率先迎上来,像是主人回家,第一时间跑到门边迎接的猫。
  女性姿态的莫伊拉牵着虞鲤的手,没多给红龙一眼,带着她心爱的手办走向梳妆台。
  虞鲤回头,无奈地给其余恶魔一个眼神,尤其是三头犬,路过孽舌时,她还摸了摸小男孩的脑袋。
  “不要乱叫,要乖哦。”
  黑棕发红瞳的男生乖巧地盘腿坐着,奶黄色的尾巴竖起来,想跟主人玩耍一样地激动摇摆,点头再点头。
  今天恰好是巨熊清醒的时间——自从梅菲斯特让他熟睡后,再次醒来,巨熊便把从精灵那里抢到的护符交还给虞鲤,虞鲤前两天就已经将那件道具物归原主。
  做了十年和家人团聚的美梦,沉浸在那些早已逝去的人和物之中,这几天是巨熊睡得最平稳的一觉。
  醒来后,他安静地靠坐在角落,也没有生理上的需求,虞鲤给他食物他不吃,给巨熊酒瓶,他也只是默默接过来抱着。
  体型庞大的男人,就像是一只给什么都会用爪子接过来抱紧的龙猫,迟钝而温驯。
  虞鲤趁乱扫了一眼巨熊,发现他酒瓶里的伏特加已经下去大半,总算是进了点酒水。
  这几天,可能是因为梦里没有留恋事物的缘故,巨熊睡得一次比一次浅,虞鲤觉得担心,问过他,巨熊沉默良久,说,“就这样吧。”
  “先帮你打完架,”他眉骨深邃冷漠,鼻音微沉,“其他的不着急。”
  虞鲤诧异。
  是因为想要帮她,所以才开始控制自己的睡眠时长吗?
  懒惰的巨熊对认定的人极为护短,也会保护家族里弱小的崽子——这是虞鲤从小蝴蝶的只言片语中了解到的,在地下黑街的那段时光,巨熊就是那群流浪儿的头领,把每一个孩子都当成真正的家人看待。
  他陷入屠杀家人的噩梦,十几年都没有真正疗愈,虞鲤的危机解除后,会陪着巨熊,找到帮他走出阴霾的办法。
  虞鲤的身影消失在女妖拉起的门帘后,孽舌瞬间变了一副表情,龇着牙,脸庞抽动着,阴森森地紧盯向缝隙。
  “你的表情未免太难看了。”
  红龙牵了虞鲤的手一路,此刻正自满得意,翘着长腿坐在沙发上,嘲笑吹笛人,“两个女人而已。”
  “两个、女人?”
  吹笛人血眸转向他,高领风衣遮挡苍白的下颌,阴沉沙哑地重复道。
  “你的耳朵是装饰,还是脑容量只有杏仁大?”吹笛人冷冰冰地道,“我之前应当对你们说过女妖的情报。”
  萨尔坎不以为然,胸膛壮硕,明烈的红发张扬而傲慢,“如果女妖变成男性,我会直接杀进去和他对决。”
  “别太小气,女人之间能做什么。”
  吹笛人丝绸衬衫包裹的修瘦胸膛重重换着气,气得笑了出来,苍白的面孔浮现出病态的红。
  “行,很好。”
  吹笛人的嗓音几乎渗出恶毒的汁液,“回头人类女人觉得女妖比你更懂风情,希望你别委屈得哭闹起来,小龙。”
  ……其实相处的这几天,女妖除了热衷于给她换衣梳头之外,还真的没触发什么暧昧事件。
  女妖平时用女性形象出现居多,换衣时也不会让虞鲤脱下内搭,除了女妖靠近为她整理腰带时,虞鲤想起他的男性姿态,会有些不自在,现在虞鲤觉得女妖反而是恶魔里最好顺毛的那个。
  而且她香香的!
  女妖真的很喜欢她。虞鲤每次看着她的面容出神时,女妖都会贴心地将下巴搁在她的手心里,任她观赏。而虞鲤对她做同样的举动时,她甚至会兴奋地尖叫。
  这让虞鲤想起了人类看虎鲸,虎鲸看人类,两个物种都觉得对方像是毛茸茸的小猫,很可爱。
  虞鲤换上崭新的礼裙,女妖冰凉修长的指尖穿过她脖颈掉落的几缕发丝,为她挽了个精致美丽的发型。
  等换好衣服时,阿尔法的数支队伍也陆陆续续地抵达古堡,准备上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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