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成衣衣料都看看。”
  “好,成衣在这边。”说话间,那女掌柜便带着辛禾去看成衣。
  辛禾转头同奉墨道:“我估计还得一会儿,你先将东西放下,坐哪儿歇一歇吧。”
  奉墨应声称是后,将手中的东西放在桌子上,然后自己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辛禾一面看衣料的同时,一面同女掌柜道:“我们二人走了许久,现下我有些渴,不知掌柜能否给我们倒盏茶喝?”
  “自然可以。”
  那掌柜忙吩咐店中伙计倒了茶来。
  辛禾拿一盏道:“我那个随从规矩重,只怕这位小哥送过去他不敢喝,我给他送过去吧。劳烦女掌柜将刚才说的那匹雨后天青色的缎子找出来,我等会儿来瞧瞧。”
  “哎,好。”女掌柜忙转身去找料子了。恰好又有客人登门,那伙计忙去招呼新客人了。
  辛禾端了盏茶走到奉墨跟前。
  奉墨刚站起来,辛禾已浅笑着将茶盏递过来:“掌柜说他们铺子里又新进了一批料子,极适合裁衣,她正在给我找呢,估计得一会儿,你先喝盏茶在这儿歇歇。”
  他们出来也快小半个时辰了,奉墨这会儿确实口干舌燥,他谢过辛禾后,便不疑有他的捧着茶盏喝了起来。
  很快女掌柜就将辛禾要看的料子找出来了,但辛禾看过后不喜欢。
  女掌柜便热情道:“我们楼上还有一批料子,我带姑娘上去瞧瞧?”
  “也好。”辛禾与女掌柜一道上楼去了。
  奉墨便老实的坐在角落里等着的同时,目光一直落在楼梯上。
  他等啊等啊,不知怎么的,突然有困意涌了上来。
  奉墨想着许是最近这段时间一直提心吊胆没睡好的缘故,他在自己脸上轻拍了几巴掌,试图让自己清醒。
  但却无用,他仍困的眼皮直打架。
  奉墨跟着辛禾出来了好几次,知道辛禾买东西向来磨叽,便想着那就闭目养会儿神吧。
  初时闭目养神的奉墨耳朵一直听着周遭的动静。
  虽然衣料店里人来人往,但他能辨认出辛禾的脚步声。
  一开始,他的耳朵确实在听着。但后来不知怎么的,竟然就那么睡着了。
  衣料店里人来人往的,但因辛禾特意“交代”过,所以无人去叫醒打扰奉墨。
  再加上先前那九日里,奉墨没有一夜能睡好。今日身心骤然皆放松下来后,他便睡的格外香甜,格外沉。
  直到一阵闹哄哄的吵嚷声将他吵醒,奉墨才耷拉着眼皮坐起来,一手搭在后脖颈上揉着,一边随口问:“什么时辰了?”
  但却无人应声。
  刚睡醒的奉墨这才骤然反应过来,他现在不是在府里,而是跟着辛禾出了门。
  辛禾呢?
  奉墨立刻从椅子上弹跳起来,冲到柜台前,一把拽住男掌柜的衣领:“我家姑娘呢?”
  那男掌柜猝不及防被奉墨拽的一个踉跄,他又气又怒:“你家姑娘谁啊?我怎么知道?”
  “是个碧色罗裙的姑娘,大概有这么高……”奉墨对照着自己的身形比到一半,见先前那伙计还在,便松开男掌柜的衣领,去逼问那伙计。
  那伙计却道:“你家姑娘早走了。”
  “走了?!”
  “是啊,走了得有两个时辰了吧。她临走前还交代我们,说你最近辛劳,让我们不要吵醒你……”
  奉墨的脑子轰的一下炸开了。
  那伙计后面的话,他一句都没听见,他满脑子都只有那一句“走了得有两个时辰了吧。”
  奉墨倏的转头,就见先前还春阳璨璨的外面,此刻已是红霞满天。
  他是习武之人,而且有差事在身,再困也不能一下子睡两个时辰。
  奉墨骤然响起先前辛禾递过来的那盏茶。
  那盏茶有问题。
  奉墨当即踉踉跄跄出了衣料铺子,看见有人牵马而过,他当即扑过去一把抢走对方的缰绳,便翻身上了马背。
  “哎,我的马!来人,有人抢马啦!”
  马的主人当即尖叫起来,伸开胳膊试图阻拦奉墨,不让他离开。
  奉墨则拉住缰绳,飞快丢下一句,“对不住,我有急事在身,借你马一用,回头我就给你送过来。”
  说完,奉墨顿时一掌狠狠拍在马臀上,马吃痛顿时撒蹄狂奔起来。
  那马主人不想被踩成烂泥,当即便闪身躲开了。
  “哎,小哥,你的东西没拿,东西!!!”衣料铺子的伙计追出来时,就见奉墨的衣角在街角一晃,便消失不见了。
  奉墨心里抱着最后一丝幻想。
  魏明烬进贡院这九天里辛禾都没逃,如今魏明烬都已经回来了,她怎么可能还会逃呢!
  她或许是看自己睡着了,不知道他什么时候醒来,但她又不想等他,所以自己先回府了。
  对,一定是这样。奉墨自欺欺人的想着。
  他一路打马疾行回梧桐巷。
  远远看见府门后,他勒住缰绳,马还未停稳,他已从马背上翻身下来。脚步虚浮而急切的去找门房。
  “辛姑娘呢?辛姑娘回来了没有?”
  “没有啊,辛姑娘不是跟奉墨哥你一起出门的吗?”门房怯生生答。
  奉墨听到这话脸色骤然变得煞白,他踉跄着想进府去找魏明烬禀,可因走得太急不小心一脚踩空,竟然一下子跌跪在地上。
  “奉墨哥,你没事吧?”几个门房吓了一跳,忙上前去扶他。
  奉墨此刻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被扶起来之后,他便面色仓惶往主院而去。
  他得将此事告诉他们公子。
  主院静悄悄的,知道魏明烬要补眠,下人们无事便不出来走动。
  但在奉墨踉跄进院的那一瞬间,池砚突然就蹿了出来。
  看见奉墨满头大汗,整个人摇摇欲坠时,池砚还吓了一跳,忙扶住他:“你怎么了?生病了?”
  说着池砚下意识将手掌贴在奉墨的额头上。
  不烫啊!
  奉墨却一把将他的手拍开,沙哑问:“公子还没醒?”
  “没呢!”池砚说完,见奉墨还要往魏明烬的卧房门口去,忙一把拉住他,“公子一连九日没睡好觉,你要不是有十万火急的事,最好等……”
  “等不了。”奉墨推开池砚,满脸绝望,“辛姨娘不见了。”
  池砚闻言,脸色也顿时骤变。
  他们公子向来有起床气,如今骤然被叫醒后要面临这样一个噩耗,池砚不敢想,奉墨会面对怎样的狂风暴雨。
  下一刻,池砚没有丝毫犹豫,便与奉墨一道去了。
  他们两个人一同承受魏明烬的怒火,总比奉墨一个人承受的好。
  很快,明夏也知晓了此事。
  明夏和池砚与奉墨相识已久,震惊过后,她在心里叹了口气,同他们道:“你们先在这里等一会儿,我进去看看公子醒了没有。”
  “多谢姐姐。”池砚忙拖着奉墨向明夏道谢。
  明夏转身推门进屋去了。
  时近黄昏,房中光线暗淡,但依稀能看见床幔低垂,一双靴子整整齐齐的摆在脚踏上。
  显然魏明烬还没醒。
  明夏顿时又在心里叹了口气。
  魏明烬醒了,奉墨和池砚进来禀辛禾不见了是一回事。可若魏明烬没醒,奉墨和池砚将他叫醒向他禀辛禾不见了,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而今日,显然奉墨和池砚运气不好。
  明夏虽有心想帮他们,但也无能为力。
  明夏转过身,正欲退出去时,床幔里突然传来魏明烬的声音:“禾娘,过来。”
  明夏脚步一顿,旋即转过身行礼:“公子,是婢子。”
  床幔里的人顿了顿,旋即一只手撩开帘子,露出魏明烬那张睡眼惺忪的脸。
  “何事?”魏明烬问。
  若无事,明夏不会在不知道他醒没醒时进来。
  “回公子,奉墨和池砚在外面,说是有事要向公子禀。”
  魏明烬捏了捏眉心,垂下眼睫道:“让他们进来。”
  明夏应了声退了出去。
  很快,奉墨和池砚二人就同手同脚的进来了。
  魏明烬刚醒,整个人此刻还有些没缓过神来,正倚在软枕上。听见脚步声后,他头也不抬道:“说。”
  奉墨咚的一声就跪在了魏明烬面前。
  “公子,辛姨娘不见了。”奉墨哆哆嗦嗦禀。
  魏明烬与辛禾的关系,他们三个从清源县一道来京的都晓得,所以私下在魏明烬面前,他们还是遵照旧日唤辛禾姨娘。
  魏明烬揉着眉心的手一顿,一张冷白如玉的面上,难得闪过一丝茫然。
  他刚醒来,神思还有些混沌,一时竟没懂奉墨话中的意思。
  “什么叫辛禾不见了?”魏明烬将揉着眉心的手放下来,怔怔望着奉墨。
  “先前公子睡下后,辛姨娘来找小人,说是要给公子准备一个惊喜,让小人与她一道上街买些东西,小人便与辛姨娘一道去了。逛到一家衣料铺时,姨娘递给小人一盏茶,让小人边喝茶边等她。小人喝完茶之后,不知怎么的,竟就迷迷糊糊睡过去了。等小人再醒来时,姨娘已经不见了。”奉墨跪在魏明烬面前,抖着声将经过复述了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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