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魏明烬已经睡着了,辛禾蜷缩在他身边,睁大眼睛啃着自己的指甲。
虽然先前服了假死药,但躺在棺椁中时,辛禾曾有过短暂的清醒。
棺材里黑漆漆的,只有她一个人,她听见了土砸在棺椁上的声音。
那一瞬间,辛禾心中涌起了无限恐惧。她怕自己真的会就这样死了,她曾拼命想推开棺木,奈何身上软绵绵的使不上半分力气。
她试图开口,也发不出声音。
她躺在棺材里动弹不得,只能惊恐的听着土砸在棺椁上,一点一点将她埋在地下的声音。
虽然很快之后,她又失去了意识。
但那短暂清醒里的惊恐却像是烙进了辛禾的心底一般,此刻哪怕亮着灯她也不敢睡,她只能紧紧抱着魏明烬的的胳膊,睁着眼睛捱到天明。
直到第一声鸡鸣声响起后,她才撑不住睡了过去。
辛禾这一觉睡了很久,等到她再醒来时,身侧已没有魏明烬的身影了。
日光穿透窗纸,落在屋中的桌椅上,泛出斑驳的光影。
明夏听见动静从外面进来,见辛禾拥被坐在床上,忙快步过来:“姨娘您醒啦,正好公子为您请的大夫也到了。婢子服侍您梳洗用过饭后,让大夫替您瞧一瞧?”
辛禾点头。
明夏便端了热水进来。辛禾自己净过面后坐在铜镜前,一面熟练的自己梳头,一面问明夏:“公子呢?”
“公子有事先回城了,说是改日再来看姨娘。”
辛禾听明夏这么说,便也不再多言。
用过朝食后,那大夫被请了进来为辛禾诊脉。
辛禾服用过让身体虚弱的汤药,以及假死药,是药总有三分毒。
那大夫替辛禾诊过脉后,说她的身体并无大碍,只需喝几副汤药调理一番就无碍了。
之后大夫开过药方就离开了,明夏去煎药,辛禾则在庄子上转悠起来。
很快,她就将庄子上摸清楚了。
这庄子上除了有一户庄头负责这里的所有佃农外,就只剩下她和明夏两个人了。
第49章 逃走
之后辛禾就在庄子上住了下来。
而魏明烬快出孝期了,再加上他打算一出孝期就赴京,这样正好能赶上明年的春闱。所以这段时间魏明烬很忙,只有偶尔抽空才能去庄子上一趟。
但即便如此,辛禾每日做了什么,魏明烬仍了如指掌。
虽然最近这一年多里,辛禾一直十分乖巧,也再未流露出想要逃离的念头。
她宛若被豢养的失去了野性的雀儿,对他俯首帖耳,一副身心依赖的模样。
但魏明烬却仍没有掉以轻心。
此番将辛禾假死送去庄子上之后,魏明烬故意将下人都撤走,给辛禾逃跑的机会。
但没想到,独自被留在庄子上的辛禾,非但没有任何逃跑的意图,反倒带着明夏在庄子附近找野菜摘野果,每日都忙的不亦乐乎。
这日戌正时分,奉墨从外面进来。先是一如既往的禀了辛禾一整日的动向后,然后将一个装满山果的篮子呈到魏明烬面前:“公子,这是姨娘亲手摘的野果,姨娘让李庄头派人给您送来,还让问您什么时候得空,去庄子上看她。”
自从辛禾被送到庄子上之后她虽然挖野菜摘野果忙的不可开交,但每日早起和临睡前,她都会要问一回明夏,魏明烬什么时候来看她,仿佛是怕魏明烬将她弃之不顾了。
百忙之中的魏明烬往篮子里看了一眼。
篮子里是野梨和山楂。
魏明烬颔首,示意自己知道了。
奉墨见他没有其他吩咐,便提着篮子出门,将里面的山果洗了一部分,装在白瓷盏里给魏明烬放在桌案上。
魏明烬这段时间很忙。
如今已是十月中旬了,下个月他便能出孝了,魏明烬打算下月月底就带辛禾赴京赶考。
到京城时,正是腊月底。在京城过个年,春二月正好下场参试。
两年前,他父亲过世后,魏明烬便已陆续将家中的产业转去京城了,如今清源县这里只剩下十之一二了。
这十之一二都是不好挪动的生意,一部分被魏明烬变卖了,另外一部分魏明烬则直接交给了魏明绚打理。
经过这一年多的磨炼,如今的魏明绚逐渐能独挡一面了。
得知魏明烬要将这一部分生意交给他时,魏明绚生怕让铺子赔了,忙连连推辞。
魏明烬则拍着他的肩膀,语气温和同他道:“这些只有交给你我才能放心。”
先前族老们轮番来魏家,为魏明烬做媒。被婉拒后,有人便将主意打到了魏明烬的产业上。
魏明烬也不惯着他们,他直接说他已将一部分产业移至京城了,而剩下的这部分,他是要交给魏明绚打理的。
那帮族老们虽然恨魏明烬精明,但又不敢同魏明烬撕破脸。
毕竟一人得道鸡犬升天。魏明烬才华横溢,明年春闱金榜题名,几乎是毫无悬念的事。他若高中做官了,他们与有荣焉的同时,魏氏在清源县的地位也能跟着水涨船高。
魏明绚则被魏明烬的话感动得一塌糊涂。
他父亲过世后,若不是魏明烬处处让人帮衬着他,只怕他们二房早就垮了。如今族中人争相想替魏明烬打理这些产业,但魏明烬却坚定的说,这些产业只有交给他,他才能放心。
族中比他擅长做生意的人多得是,他何德何能能得魏明烬如此信赖。
“可是兄长……”
“没有可是。”魏明烬打断魏明绚的话。
魏明绚如今在生意上可以独挡一面了,但在亲人面前,却还是一副婆婆妈妈的模样。
魏明烬心里有些不耐烦,但面上却仍装出一副对他兄弟情深的模样:“明绚,你我虽不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但我心里却一直拿你当亲弟弟看的。旁人我信不过,我只信你,你明白吗?”
魏明绚到底涉世未深,顿时被魏明烬这番话感动的痛哭流涕。
他一边抹着眼泪,一边语气坚定向魏明烬保证:“兄长,你放心,我一定不会让你失望。”
“嗯,我信你。”
冬日昼短夜长,时光一日一日飞逝的极快。
转瞬便到了十一月中旬,彼时魏明烬守孝期满。魏家再次杀猪宰羊,设置祭礼,魏氏族人前来祭奠,魏明烬在坟前除服后,便意味着守孝结束,从此他就可以下场赴试议婚娶妻了。
这日魏氏的族老们也在,看着除服过后,被人簇拥着的魏明烬,魏氏族老们心中五味杂全。
他们魏氏出了魏明烬这样一个才子,是他们魏氏之幸。
但如今的魏明烬,虽然面上仍旧是温润如玉的君子模样,待他们也与从前一样客气有礼。
可经过做媒和产业那两件事后,魏氏族老们算是看出来:魏明烬非池中之物不假,但他也非表面上看着那般温润好说话。
但即便如此,眼下魏明烬高中在即,们还想着日后沾一沾魏明烬的光,自然也不敢同他撕破脸皮。
除服过后,魏明烬将魏家最后一点琐事料理完之后,便择了冬月二十六这个吉日,带着池砚一道入京赴试。
从清源县入京水陆皆可,而魏明烬选择的是陆路。
冬月二十六辰正时分,魏明烬一行人便动身了。魏明绚早早来大房这边,一路将魏明烬送至城外。
兄弟二人道别后,魏明绚洒泪目送着魏明烬的马车走远直到看不见了,这才依依不舍的转身折返回城。
而池砚赶着马车沿着官道行了约莫两刻钟,远远就看见官道旁停着一辆马车,马车旁站着三个人。
其中一人戴着幕篱看不清面容,而另外两个人,一个是明夏一个是奉墨。
池砚将马车赶至他们三人身前停下,然后跳下马车,将脚凳放好。
明夏便扶着辛禾上了马车。
甫一撩开车帘,辛禾看见端坐在车内,一手执卷的魏明烬时,当即便开心扑过去,抱住魏明烬的胳膊,半是委屈半是撒娇道:“妾还以为,公子不要妾了呢!”
那厢池砚已一挥鞭子,马车重新又辚辚行驶起来。
魏明烬放下书卷,将辛禾揽进怀中,抚着她的乌发,浅笑道:“怎么会呢!”
辛禾不说话,只宛若怕被人抛弃的狸奴一般,紧紧抱住魏明烬的腰,窝在他怀中不肯起身。
魏明烬轻笑一声,也就随她先去了。
魏明烬在动身前,已给京城的管事们去信了,所以他们此行便算是轻车简行,只有两辆马车。
一辆是魏明烬与辛禾坐,另外一辆则放着他们的行囊。
两辆马车昼停夜歇,一路上辛禾将魏明烬照顾的极好。
魏明烬看书,辛禾就在旁为他端茶倒水。魏明烬若写文章,辛禾便替他挽袖研磨。
即便如此,魏明烬仍未完全信任辛禾。
上京这一路上,他不着痕迹给辛禾制造了很多次便于她逃跑的机会,但辛禾却一次都没有尝试过逃跑,她一直安分守己的待在他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