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魏明烬给它吃最好的小鱼干,会亲自给它梳毛洗澡,夜里就寝时也会抱着它。
但有一天,魏明烬却亲手掐死了那只猫。
因为那猫咬了魏明烬一口。
那一口只让魏明烬的手上破了点皮,连血都没流,但魏明烬却掐死了那只猫。
时至今日,奉墨还记得,那是个春日将尽的夜晚,魏明烬立在窗边,一张雪白的面容半明半暗,他垂眸望着掌心拼命挣扎的猫儿,叹息似的道:“养不熟的东西,留着有什么用呢!”
奉墨眼睁睁看着那只猫从最开始的拼命挣扎,到最后彻底没了气息。
而有那么一瞬间,奉墨恍惚间,竟在辛禾发白的脸上看见了那只猫的影子。
但这个错觉只存在了须臾,就被奉墨按下去了。
他真是魔怔了,辛禾可是他们老爷的妾室,而且她是人,怎么会和一只猫相似呢!
蜂蜜迅速甩掉脑袋里的胡思乱想,快步跟着魏明烬离开了。
辛禾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才从先前的恐惧中回过神来。今日明明是个顶好的艳阳天,但她却突然打了个冷颤。
她不该得意忘形去招惹魏明烬的。
这人就是道貌岸然的罗刹,她该离他越远越好才是。
辛禾带着琼华漫无目的闲逛,不期然走到了荷塘旁。
这个时节荷花已凋零落败,水面上只剩下泛黄的枯叶。最近这几日时常有客登门贺喜,想必底下人也没顾得上来清理。
辛禾走得有些累了,便坐在水榭里歇息。
“我有些渴了,你去拿壶茶过来吧。”辛禾吩咐。
琼华有些不放心:“姨娘,你一个人在这里可以么?”
“没事,你快去快回便是。”辛禾如今有孕在身,想要什么就得立刻给,否则就浑身难受。
琼华应了,匆匆去了。
辛禾独自一人坐在水榭里,趴在廊椅扶手上看池塘里的游鱼。
“叮咚”一声轻响,有石子落在荷塘上,平静的水面荡开圈圈涟漪的同时,惊的游鱼四散奔逃。
辛禾下意识直起身子,就见一个蓝袍少年正站在荷塘的另一面,正满脸不高兴的在往荷塘里扔石子。
“叮咚”又是一声轻响,一颗石子砸在辛禾面前的水塘里,水花溅了辛禾一身。
辛禾惊呼出声,扔石子的少年这才看见水榭中有人,当即被唬了一跳,忙快步绕过来:“你没事吧?对不住啊,我没注意到这里有人。”
这少年长了一张朝气蓬勃的脸,扎着高马尾,此刻正站在五步开外,神色歉疚望着她。
辛禾虽然没见过他,但从他的衣着相貌上,她已隐隐猜到他是谁了。
“没事。”辛禾擦干脸上的水珠,柔柔笑道,“二少爷这会儿不应该在前厅陪二老爷待客么?怎么来这里了?”
魏明绚正要答话时,远远见自己的随从寻过来了,他立刻闪身躲到假山后,压低声音同辛禾道:“别告诉他你见过我。”
辛禾转过头,那小厮已站在了荷塘对面。
“姨娘安好,不知姨娘可曾见过我家少爷?”
“我刚才确实看见了一个人,不过我不知道是不是你家少爷。”
假山后的魏明绚心下一紧,就见辛禾抬手指向另外一个方向:“那人穿着蓝袍,扎着高马尾,往那个方向去了。”
那小厮道过谢后,忙往辛禾指的方向寻去。
待到脚步声走远后,魏明绚才从假山后走出来。他先是向辛禾道了谢,旋即又好奇问:“你怎么知道我是魏明绚的?我们之前见过?”
“不曾见过,只是我观你的眉眼有几分肖似二夫人。”
先前魏明绚还不知道辛禾是谁,但此刻听辛禾这么说,他便道:“我们虽没见过,但我也知道你是谁,你是辛姨娘吧。”
自他大伯过世后,他母亲时常来这边探望那位有孕的辛姨娘。
说到最后时,魏明绚仰着下巴,一脸“我聪明吧”的表情。
辛禾被他这副模样逗笑了,她笑眼盈盈道:“是呢,二少爷真聪明。”
秋阳温煦,枯荷败叶铺满水塘,一身碧色衣裙的辛禾凭栏而坐,她抬眸望着他,颊边笑意深深,双眸明亮动人,整个人比日光都耀眼。
魏明绚有一瞬的失神。
“姨娘。”琼华的声音骤然响起。
魏明绚猛地回过神来,局促的低下头,不敢再看辛禾。
琼华不但带了茶,还带了两碟糕点。
魏明绚正想离开时,辛禾却倒了茶递给他,魏明绚便想着,喝完这盅茶再走。
但茶还没喝完,他反倒同辛禾抱怨起,他爹娘非要带着他同宾客打招呼一事。
“兄长中解元本是件大喜事,但因他尚在孝期,不便大肆庆祝,所以他的师长同窗才会登门道贺。但偏偏我爹娘拎不清,非要拉着我去同那些来贺喜的人结交。他们这样让兄长如何想?让旁人如何看我?”魏明绚朝气蓬勃的脸上全是不高兴和不赞同。
魏明绚与辛禾同岁,这个年纪的少年郎最好面子了。
辛禾含笑将糕点递过去:“好了,不气了,吃块糕点吧。”
魏明绚不喜欢吃甜食,但那一刻,他却鬼使神差的拿了一块。
一刻钟后,魏明绚离开了。
先前满脸不高兴的人,离开时却是步履轻快。
琼华不由称赞道:“姨娘,你真厉害。”
之前她来时,魏明绚还一脸不快,没想到辛禾三言两语开解了几句后,魏明绚整个人瞬间就精神抖擞起来。
辛禾但笑不语,只在心里叹息。
魏敬尧夫妇俩心眼子比荷塘里的莲藕都多,但却将儿子养的这般单纯,也不知道是福还是祸。
时光如水匆匆而逝,转眼就到了去慈云寺送圣的日子。
第11章 陷害
再次来到慈云寺,辛禾心中不免多了几分紧张忐忑。
如上次一样。上山后,她们这群女眷还是先被安排暂歇,待时辰到了,再去参加送圣仪式。
这次仍是辛禾带着琼华待一间,其他三位姨娘挤一间。
坐下没一会儿,辛禾便以她饿了为由,将琼华支去膳堂取素斋。
琼华离开后,辛禾便悄悄出了客院,疾步往碑园方向行去。
芳絮的侍女一直暗中盯着辛禾。
辛禾前脚刚离开,那侍女就将此事禀了芳絮。
碑园坐落在后山,这里地处偏僻幽静,平日鲜少有人过来。
辛禾到时,周水生已经在那里了。
他原本正靠在树干上打盹,见辛禾来了,便坐直身子伸了个懒腰,掌心朝上伸过来笑嘻嘻看着辛禾。
辛禾将银票掏出来,递到一半时,又猛地将手缩了回去。
周水生脸上的笑意一顿,眯着眼睛看向辛禾:“你什么意思?”
“先说好,拿了这两百两,你就把那件事给我烂在肚子里。”辛禾攥着银票道。
周水生劈手夺过辛禾手中的银票,一面数一面道:“两百两就想将我打发了?你当我是叫花子呢!”
“我将能变卖的都变卖了,才凑够了这两百两!”
“哟,搁这儿给我哭穷呢!全清源县谁不知道,自你有了魏大老爷的遗腹子之后,魏公子处处对你照拂有加,锦衣玉食的养着你,你过得比人家正房夫人都滋润呢!”
辛禾气的发抖。
她怎么都没想到,魏明烬这个伪君子种下的因,却要她来承担这个果。
周水生又狮子大开口:“我也不多要,下次你再给我带三百两来。”
三百两!周水生当她是开钱庄的吗!
“我没有!”
“你没有我就去找魏公子要,他肯定有。”
周水生这人就是个无赖,如今他既捏住了辛禾的七寸,便想利用这个源源不断的从辛禾这里索要钱财。
辛禾对周水生恨之入骨。
要不是怕魏明烬知道,醉月楼那一夜的人是她,她都想跟他拼个鱼死网破。
辛禾深吸一口气,竭力压下所有的情绪,开口道:“我才刚给你筹了两百两,眼下实在拿不出三百两来……”
刚说到这里,碑园入口的方向突然响起铃铛声。
辛禾面色一变,立刻道:“有人来了,你快走。”
同辛禾的着急慌乱不同,周水生非但站着没动,反倒还趁机要挟辛禾:”那我要的三百两你有没有?没有的话,我就去找魏公子要了。”
辛禾已经猜到来的是谁了,不能让她抓住周水生,否则她的秘密就藏不住了。
辛禾只得咬牙切齿道:“有,七日后在此地我拿给你。”
得了这话,周水生才满意离开。
几乎是周水生刚离开,芳絮和她侍女的身影就出现在了小路的尽头。
自从上次从慈云寺回府后,辛禾就察觉到,有人在暗中盯着她的一举一动。
一开始,辛禾以为是魏明烬。
但后来却发现是芳絮的侍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