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辛禾顿时瘫坐在地。
  她以为,周水生是她逃出生天的救命稻草,可直到此时才发现,他其实是裹着蜜糖的毒药。
  辛禾又苦苦哀求鸨母放了她。
  但鸨母的耐心却已告罄:“老娘开的是花楼,不是安济院!你是老娘花真金白银买回来的,放了你,老娘喝西北风啊。都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把她给我拖进去。”
  辛禾拼命挣扎,但却如螳臂挡车,她被两个壮汉拖进了醉月楼。
  哀求无果后,辛禾又拼命反抗。哪怕被捆起来了,她也仍像蓄势待发的幼兽,用脚踢用头撞用牙咬,不让任何人近她的身。
  那鸨母冷笑道:“哟,还是个烈性儿的呢!但妈妈我开花楼这么多年,什么烈性儿的没见过。”
  她话音刚落,龟公便端来了一碗黑漆漆的汤药。
  鸨母一扬手,两个壮汉立刻上前,将那汤药强行灌进辛禾口中。
  “万事开头难,开了头就好了。”那鸨母见一碗汤药都灌干净了,这才示意人给辛禾松绑,一副志在必得的模样,“待这药效起来,只怕你还得磕头求妈妈我给你找男人呢!”
  之后鸨母扭着腰肢走了。
  辛禾像条力竭的鱼被扔在床上,不住喘息的同时,她翻身趴在床上,用手指压着舌根,试图将先前被灌下去的那些药催吐出来,但却无果。
  从鸨母的言语中,不难猜出那是什么药。
  辛禾向来不是坐以待毙的性子,既然催吐不出来,那她得逃。
  从前她已经过得够惨了,她才不要后半辈子烂在这个泥沼里。
  鸨母对她的药太过自信了,所以离开时,她将房中的人一并带走了,这也方便了辛禾逃跑。
  最开始辛禾没什么感觉,但药效慢慢上来之后,辛禾就觉得身体里有一团火,烧的她口干舌燥手脚发软。
  辛禾试图克制,但那团火越烧越旺,就连她的眼前都开始模糊起来。
  辛禾便想着找个空屋子躲进来,熬过药效了再逃。
  而她前脚进了屋子,后脚魏明烬也跌跌撞撞进来了。
  之后便是荒唐的一夜。
  待药效过了之后,辛禾顾不得身上难受,当即穿戴整齐后,顺着花楼窗外的红绸滑至楼下荷池中,凫水一路游至渡仙桥下。
  那时辛禾打定主意,就算没了周水生,她也要离开清溪县。
  所以她径自朝渡口去,想坐天明的第一趟船离开清溪县。
  但在船即将靠岸前,辛有志带着两个儿子找来了。
  辛禾被他们抓了回去,第二天就被塞进轿子里送进了魏家。
  在醉月楼的种种,仿若一场绮丽危险的惊梦。
  梦醒之后,辛禾守口如瓶,然后刻意遗忘。
  但现在,这一切却被周水生翻了出来。
  辛禾倏的转头,目光狠狠盯着周水生。
  她自是知道周水生的目的,但她偏偏不让他得逞。
  辛禾紧紧掐着掌心,不让自己出于下风:“好呀,但是在去见魏公子之前,你得先随我去见官,略卖良人妇女可是大罪。”
  “你少吓唬我。”周水生却不吃这一套,他双手环胸,满脸无赖,“现在醉月楼已经被查封了,而且你有什么证据能证明我略卖过你?真闹到衙门,咱们俩指不定谁吃亏呢!”
  周水生吃定辛禾不敢和他闹到衙门去。
  辛禾被气的牙痒痒,可却又拿周水生没办法。
  周水生说的不错,她没有证据。而且真闹到衙门,她的秘密就藏不住了。
  “而且你腹中这遗腹子,应当就是在醉月楼有的吧?”周水生的目光落在辛禾尚未隆起的小腹上。
  那晚将辛禾卖进醉月楼之后,他拿着那笔钱又在赌坊赌了个昏天暗地。
  直到将钱全输完后,周水生才回了十里村。他以为辛家早已人仰马翻了。却不想,辛有志一家正高高兴兴的准备盖新房。
  周水生觉得奇怪,旁敲侧击打听过,才知辛禾已经进魏家做妾了。
  那之后很长一段时间周水生都过得是提心吊胆,他生怕魏家人来找他麻烦,但魏家却没有丝毫动静,渐渐地他也就将这事抛之脑后了。
  直到今天从赌坊出来,听到旁边那两个人议论魏家,周水生才想起此事。
  之后他的脑子就转起来了。
  “周水生,你别胡说八道!”辛禾厉声呵斥。
  “是与不是都与我无关,我只为求财。”说到这里,周水生话锋一转,“我是看在咱们同村的份上先来找你,若你肯破财免灾,那我自然守口如瓶。若是你不肯,那我就只能去找魏公子说道说道了。”
  周水生不知辛禾和魏明烬之间的种种,他只是想用这个把柄在辛禾这里敲一笔银子。
  辛禾对周水生恨之入骨,但为了不让她去魏明烬那里胡说八道,眼下她只能先稳住他。
  辛禾深吸一口气,压住心里的滔天恨意,问:“你要多少银子?”
  周水生满意的笑了。
  半炷香后,琼华才找到浑浑噩噩的辛禾。
  “姨娘,你去哪儿了呀!吓死我了。”琼华一颗心这才落了地,整个人都要喜极而泣了。
  “逛的迷路了。我累了,我们回去吧。”
  琼华忙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扶着辛禾往她们暂歇的院子行去。
  待到她们主仆俩的身影彻底消失不见后,旁边的垂花门后才转出来两道人影。
  是芳絮和她的侍女。
  芳絮偏头吩咐:“去查除了辛禾之外,还有谁进了佛塔那边的碑园。”
  侍女应了声,匆匆去了。
  芳絮站在原地,眼里泛着泠泠寒意。
  辛禾,我会亲手揭开你的真面目。
  第9章 套路
  魏大老爷的水陆法会要连做七日。
  今日是第一日,开坛过后,他们这些家眷便可以先行回去,待第七日送圣时再来就可以了。
  辛禾原本打算在今日送走腹中孩子的,但周水生的突然出现,却逼得她不得不暂且搁置这个计划。
  眼下当务之急,她得先稳住周水生,以免他去魏明烬面前胡说八道。
  周水生要两百两。
  魏家有万贯家财不假,可魏大老爷对妾室们极为吝啬。自她入府后,衣裙钗环魏大老爷都没怎么给她添置,更别说给她银子了。
  可周水生不信。
  周水生就一句话:“你要是给不起,我就去找魏公子要,想必魏公子很乐意给。”
  辛禾恨周水生恨的牙痒痒。可偏偏魏明烬是她的七寸,周水生捏着这个威胁她,辛禾不得不妥协。
  最后两人约定,待第七日送圣时,辛禾将银票带来,周水生这才满意离开。
  可辛禾却焦灼不已。短短七日,她要怎么才能筹够两百两?
  还有魏明烬那边。
  原本他们二人已心照不宣约定好,她今日送走腹中孩子,回头魏明烬放她离府,可现在她食言了。
  虽说今日下山时,魏明烬待她仍关怀备至,但辛禾比任何人都清楚,他那人最擅做表面功夫。
  今日之事,她得给魏明烬一个满意的解释,而周水生那边也耽搁不得。
  辛禾只觉前有狼后有虎,她被困在中间进退两难。
  马车行至魏家府门口时,已是日暮时分了。
  三位留府的姨娘下马车后就径自回了北面的清梧院。
  衣食起居上魏明烬从没亏待过她们,但平日若没有魏明烬首肯,她们只能待在清梧院中颐养天年。
  芳絮故意落在后面,待前面两位姨娘走远了之后,她才看向侍女:“如何?”
  “婢子去佛塔那边的碑园前看过了,地上除了一个女子的脚印外,还有一个男子的。”今晨落了一场雨,佛塔碑园地处偏僻,今日除了辛禾和周水生进去之外,尚未有其他人进去过。
  说着,婢子将一块汗巾递给芳絮:“婢子将那男子的脚印拓了下来。”
  芳絮无比笃定辛禾怀的是野种。
  魏大老爷为了避免妾室们不甘寂寞,或者生出其他李代桃僵的心思,对妾室们看的极严。
  平日既不许她们出府,也不许她们出垂花门。她们这些妾室自从进了魏家,除了管家明叔外,就只能见到魏老大爷一个男子。
  所以芳絮笃定,辛禾在进府前就已与人珠胎暗结了。
  可她使人去十里村打听,却毫无收获。恰好这时魏明烬要为魏大老爷办水陆道场,芳絮听说辛禾也会去,她便猜辛禾可能会趁此和情郎见面。
  到慈云寺后,她便暗中盯着辛禾。
  辛禾与琼华出门后,她便悄悄尾随。因途中被抬木料的和尚们挡了一下路,就将辛禾跟丢了。
  等她再找到辛禾时,就见辛禾是从佛塔碑园的方向过来的。
  “姨娘,我们可要将这事告诉公子?”芳絮的婢女问。
  “再等等。”
  眼下只有一个脚印证明不了什么,捉贼拿赃捉奸成双,得捉住他们两人幽会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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