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而林介平教过她,宁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遇到这种黑心的狗皮膏药,幸福者退让原则才是最起效的。
于是林幼辛笑着和小满说:“几百块而已,不至于的,我是那么小心眼的人吗?”
“我当然知道啊。”小满一副忠实簇拥者的样子,“我就是说他们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真那么有骨气自己单花钱住不就好了,典型的既要又要。”
林幼辛笑笑,没再多说。
然而两人一起结伴去乘电梯,刚好碰见刚才话题中心的两个人和带着墨镜帽子的梁霄树。
小满一瞬间尴尬轻咳,手忙脚乱,“.....我刚才声音不算大吧。”
好家伙,一说坏话被当事人听见了?
林幼辛叹气,安抚的拍拍她的手:“没事,你声音不大。”
大不大的已经说了,保不齐也已经听到了,现在觉得尴尬也没用了。
一行人各自沉默的进了电梯,无人说话,一直到九楼,蓝烟施陈和小满下电梯,电梯门关上前施陈阴郁的看了一眼她,看的人后背发凉。
林幼辛皱眉的瞬间,电梯门已经关上了。
电梯里只剩她和梁霄树,也只有一个27楼的楼梯按钮亮着。
自在飞机上林幼辛就没和梁霄树讲话,现在也是一样,两人安静各居一侧,陌生人一样。
下了电梯,梁霄树的房间先到,林幼辛要再往前一间。
曾经梁霄树也没在她房间住过,每次都是送到了进去坐坐就下楼,如今两人住同一层,开门落锁的那一刻,各有各的愁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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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幼狐仙》正式首演是在四月的第二个周六。
有一段时间没上台,说不紧张是假的,廖平老师适时安慰,“该怎么演就怎么演,发挥正常水平就好。”
廖平的太太陈女士也在化妆间中陪同,笑着附和:“是啊林小姐,我在老廖那儿看过你的面试视频,身台形表没一个差的,除了这张脸没法放大了看,底下的观众全是在吃细糠了!”
只有女人夸女人才能真正夸到心坎上,林幼辛与陈太太笑笑,表示心领了好意。
离上场还有一些时间,看廖老师夫妻陪伴恩爱,忽然就想起西城的某个人来。
她出差也有四五天了,每天电话倒是不少打,视频也没少过,但和真人还是有些差距,于是趁着还没上场,给某人发了条微信。
有心:[jinzhang!]
周禀山回得很快:[放轻松,你可以的。深呼吸三次一组,上台前做三组,能有效缓解紧张。]
林幼辛好笑这个机器人指令:[知道了。你在干嘛?]
z:[医院开会,说医疗队的事情。]
有心:[定了吗?]
z:[嗯,晚上细说,表演加油。]
本也没指望周禀山能说出什么特色鼓舞的话来,她舒出一口气,按他说的做了几组深呼吸,正要关掉手机,一条短信闯进视线。
189开头的眼熟号码:【一排中间,老位置。】
事实证明紧张只存在于枪响之前,一旦开始,连身体的惯性都不会允许她出错。
虽然是一出奇幻性质的创新型话剧,但因为前期的各种直播预热以及顾津平工作室的名气,首场上座率很可观,可以说是首战告捷了。
林幼辛一众人在安可结束后退回后台,就看见小满刷着网上的repo,兴冲冲的和徐澄宁讨论。
“没准儿要加场!”
“很有可能,没想到反响这么好!”
“是啊,之后苏青河不是也要来友情助演吗,能上一波热搜了。”
小满看见她和廖平,立刻与他们招手,“林妹儿,廖老师快来看,咱们小狐狸网上风评可真不错,估计能有加场啦!”
林幼辛的头麦和狐狸妆造还没卸下来,层层黑绿色纱布包裹的戏服,长发中分拖至脚踝,听见小满的话立刻跑过去。
“你看,都是夸你的呢。今天宫导也来了,还发了转了咱们《幼狐仙》的官博,太给力了。”
林幼辛就着小满的手机看那些评论,其中有一条提到——
【看了我梁哥安利来的,女主演的太好了,台词演技都没得说,比那些流量好的不止一星半点。不愧是我梁哥强推的女演员!】
“啊这.....”
小满看向林幼辛,一瞬尴尬,打个呵呵收回手机,“那个,林妹儿你先去卸妆,晚一点咱们去庆功!”
“嗯。”
林幼辛面无表情的直起腰,坐到化妆镜前,由化妆师帮着卸掉头麦、头套还有舞台妆。
首演庆功就定在酒店后面一家私人会馆,徐澄宁请客。
乌泱泱一片人过去,知道的是一群玩咖,不知道的还以为打家劫舍。
林幼辛知道自己状态不对,暂且脱离大部队,拐去旁边的便利店。
一进门张口问:“万宝路爆珠有吗?”
便利店小哥上下打量:“有。”
“拿一盒。再拿一只打火机。”
捏着烟盒和打火机,她坐在门口的长椅上。
没一会儿一辆黑色保姆车停在她面前,梁霄树示意她上来。
林幼辛静静看他一眼:“下来说,要么别聊。”
上台前那条短信她是这么回的——
她:【没必要,别做无用功了。】
梁:【有没有用做了才知道。】
梁:【聊聊吧,等你演出完。】
有些情绪越是压抑沉默,越是容易爆发。犹如顶破石块的嫩芽,迅速长成了参天大树,根本不由人躲避。
她同意了。
梁霄树被她的防备刺痛,自嘲一笑:“我当然可以下去,你不怕被拍到有麻烦就行。”说着就要下车。
这一头林幼辛也动了。
她穿一件黑色廓形西服外套,短裤短靴,一双长腿走起路来飒飒生风,大步跨上车,一把将车门推上,发出“砰”的一声,神色冷然。
“我要抽烟,不介意吧。”
车上梁霄树的经纪人也在,在前面充当司机,见林幼辛是和他说话,连忙点头:“不介意不介意,林小姐您随意。”
林幼辛熟练取出一根,点着,急躁的吐雾,冲旁边的人:“说吧。”
梁霄树自她上车起就在打量她,几乎看不出什么变化,个人主体性明确的人,很少以其他人的意志为转移,这是她身上十分显著的特征。
这一点让他安心,也让他深深不安。
梁霄树沉默,林幼辛也不催他,只视线投向窗外。
保姆车漫无目的的在酒店外面晃悠,经纪人隔一会就从从后视镜里看一眼,梁霄树终于说话了。
他声音有点颓然的沙哑:“林幼辛,还记得有一年来京北巡演,也是住在砜瑞,我送你回酒店的时候正好碰到你大姑那次吗?”
这一年里他们之间发生的事情太多了,他没那个功夫卖惨或回忆甜蜜,必须直切要害。
而林幼辛望着窗外一株梧桐树,闻声眉心微蹙,一些难堪的记忆涌上心头。
那次确实很难忘记,是她回国后的第二年,她和梁霄树共同参演的话剧来京北巡演。
某天下午从剧院彩排结束回酒店的时候,正碰到她大姑和大表姐带着浩荡的精英高管来酒店巡视,两波人撞了个正着。
高管里有个人认出她是前董事长林俭章的女儿,问了一句身边的人是哪家公子。
常人理解里,她到底是正儿八经的林家大小姐,再不济也得找一个有正经工作的男人,但林幼辛不在意这个,刚要给叔伯们介绍梁霄树,却被拦住了。
大姑林意真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指挥大表姐将那些高管带走后,将他俩拉到无人的角落:
“林幼辛,你怎么回事?”
“你自己不上进就算了,二十多岁一无是处,花着家里的钱,住着家里的酒店,全当是你爸爸留给你的,我不说什么。但你找男朋友能不能挑一挑?那么多富二代你看不上,非要找一个和你一样不上进,一起来吃林家软饭的人。你是不是想董事会的人说我苛待你,连弟弟唯一的女儿都照顾不好?”
当时正值京北盛夏,三十七八度的高温,林幼辛站在冷气十足的酒店大厅,在喜欢的人面前被这样骂,只觉得浑身冰凉。
林意真这人好强爱面子,这么多年最怕别人说她抢了侄女的公司给自己女儿,更怕别人戳她脊梁骨骂刻薄。
对林幼辛学话剧表演这件事,林意真永远明面责骂,背地支持,最后里子面子全是她的。
林幼辛从小到大已经习惯了大姑的打压,也没能力和林意真抗争,但她不希望梁霄树因为自己受这种侮辱。
当时忍下羞辱,耐心解释:“大姑,我没有不上进,阿树也没有,我们是来巡演的,我俩去年也拿了奖....”
“闭嘴!”
然而林意真当即低呵,精致妆容下法相庄严,“工作两三年了,他手里存款有两万块吗?上进什么上进!”
说着林意真看向一边的梁霄树,上位者姿态十足的睥睨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