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她看他的眼神忽然就有几分尴尬。
  周禀山有些莫名,“嗯”一声,“买回来了。”
  他不光买了创可贴,还买了棉签碘酒,很周到。
  这人半蹲,示意她把脚伸过来。
  林幼辛微怔:“...我自己来吧,就不麻烦你了。”
  “你穿旗袍,自己怎么来?我是医生。”
  医生,好有说服力的两个字。
  林幼辛低头看了看,硬着头皮,“好吧。”
  伸脚给男人是一个很暧昧的动作,尤其在她的脚腕被周禀山抓住的时候,他的体温也会贴过来。
  而且林幼辛必须侧身侧腿,才能在拘束的旗袍中将自己的伤口暴露给他,这无疑过分旖旎。
  耳边是窸窣拆塑料袋的声音,在棉签挨抵的那一刻,“痛吗?”他问。
  “......不痛,就很小的伤口。”
  “嗯。”
  周禀山将体贴发挥的淋漓尽致,林幼辛再一次微妙的感受到了一些愧疚。
  她忍了又忍,还是决定问个问题。
  “周大哥,你真的没有其他相亲对象吗?有没有意向再考虑考虑别人?”
  周禀山动作一顿,皱眉看她。
  “你后悔了?”他语气微冷。
  林幼辛想起刚才曲静潼的话,没有否认:“我是觉得......”
  周禀山直接冷静打断:“我没有其他对象,也不考虑其他人。”
  第11章
  林幼辛被他笃定且微冷的语气吓了一跳。
  不知道他哪来的这么强烈的情绪,就像一座冰山忽然裂开一条缝隙,“轰”的一声。
  “为什么一定是我。”
  林幼辛满肚子疑问,眼神忽然变的锐利,心中怀疑陡升。
  她觉得周禀山的坚持有点怪,难不成是图她钱,想以后吃绝户?
  “那你呢,为什么不愿意了。”
  周禀山不知道她心里这些小九九,但神色已经平静下来,且手依旧圈着她的脚腕,有种风雨不动的运筹帷幄。
  林幼辛微怔,某种意义上,自那天她在车里主动发出邀约后,他们的关系就自动进入“婚约缔成”的阶段,包括今天的私人晚宴也是一样,已经在众目睽睽下亮相的两个人,和官宣了没两样。
  她临时反水确实可恶,显得很没教养。
  于是大小姐理不直气也壮的昂头狡辩:“......我什么时候说我不愿意了?”
  周禀山呵笑:“那你为什么问我?”
  “......就,随口一问啊,毕竟是婚姻大事。”
  “所以你的意思,就只是问问?”
  “......对,对啊。”
  周禀山点点头,拆开一张酒精湿巾,擦干净自己的手指,才去开创可贴。
  “好,那你不用问了,我不喜欢反复变动,保持现状最好。”
  “原来你坚持找我只是因为不愿意变,那你找一个别人......啊疼!”
  林幼辛小声痛呼,她感觉周禀山在贴完创可贴后,暗戳戳在她破皮处蹭了一下。
  周禀山顿了下,而后一脸平静的抬眸:“不好意思,下手有点重。”
  林幼辛才不信。
  她咬住下唇,一双眼睛蒙了一层湿润的水汽,瞪着周禀山,咬牙切齿:“你故意的!”
  周禀山眼神睨她:“我为什么要故意?”
  “你不高兴我说别人!”
  周禀山盯着她看了几秒,总算笑了:“幼辛,你从小就聪明。”
  呵呵!谁要他夸啦?
  这个冰山腹黑怪!
  林幼辛气的想踹人,但她一只脚腕还在他手里轻松捏着,想踹也受约束,眼下来回乱扑腾,“放开我!”
  她今天穿的是一条香云纱的旗袍,开衩设计,高度已到膝盖之上,这样大幅度的扭动,一双纤白的腿就在他眼前晃来晃去。
  周禀山眼神一暗,俯身按住她:“你穿着开衩旗袍,确定要这样闹?”
  男人的手很大,一只手就能牢牢圈住她一双脚腕,此刻半俯下身*与她对视说话,距离骤然拉近,鼻息间是他身上熏过的青竹香气,淡淡的,很迷惑人的清润感。
  林幼辛气虚一瞬,却不甘示弱的盯着他,回呛:“走光了也是你的错,你放开我我不就不动了吗!”
  脑回路好清晰。
  周禀山怔了下,随后投降般笑着松开她,恢复半蹲状态,耐心询问:“要不要帮你穿鞋?”
  “不要!”
  林幼辛气鼓鼓的坐起来,当着他的面把脚塞进那双红色高跟鞋里,就是力度有点大,难免刮蹭到伤口,她咬着牙没发出声音,忍了。
  周禀山就这么看着,也不说话,再分神收拾刚才给她用过医疗垃圾。
  一坐一半蹲,两厢对视,原本客气疏离的氛围莫名被打破了一点,现在变成了彻彻底底的尴尬!
  而林幼辛被他这么一搞,一时竟也忘了自己想要毁约的缘起。
  “幼辛啊,你爷爷找你呢,你躲在......”
  忽然,门外传来一道声音,紧接着隋姨象征性的敲了两下门就推开,结果撞见这幅场景——
  准姑爷半蹲在小姐身前,一脸温和笑意,至于她家小姐么,正红着一张脸,欲盖弥彰的向下拉拽旗袍。
  隋姨“哎呦”一声,当即丝滑后撤,躲去推开的半扇门后:“不好意思啊,不知道周先生也在,那个,幼辛,你爷爷喊你去茶室!”
  林幼辛被隋姨一连串动作搞得更加尴尬,往门外瞪:“隋姨你好作怪,躲什么躲嘛!”
  周禀山这厢已经站起来了,一张端肃的脸也看不出来尴尬不尴尬的,只问她:“扶你去茶室?”
  林幼辛低头看一眼他的手,果断的将身子一侧,哼气:“破皮而已,正常人哪有那么矫情的。”
  别想再占她便宜!
  周禀山无奈摇头失笑,收回手,侧身给她让路:“你请。”
  他越游刃有余,林幼辛越生气,干脆瞪他一眼,摔门走人。
  外面的宴会还在继续,一群西装革履的在敬酒寒暄,这个总那个总,可能见都没见过,脸上的笑也能挤的像花儿一样。
  林幼辛一路穿过喧闹的人群,走进日常待客用的茶室,只见爷爷林介平已经在等她。
  她拐着脚去一侧榻上坐下,静静的等林介平发话。
  林介平自她进来就瞧见她脸上酽红,像气的,也像羞的,索性也不直入主题,而是先蛇打七寸的笑问一句:“怎么和禀山在休息室待那么久,哪里不舒服?”
  林幼辛僵了一下,随后镇定的玩自己身上的流苏带子:“......鞋不合脚,磨破皮了,他去买创可贴给我送进来。”
  “哦,送创可贴要送半小时?”
  林幼辛忍无可忍的抬头:“他给我贴了好了吧!医生见人流血还有袖手旁观的吗?”
  大小姐要烦死了,持续炸毛。
  林介平满意的笑了,慢悠悠拈起一杯茶:“我就说禀山能管住你,也就他能让你吃着排头。”
  林幼辛撅了下唇,不搭茬。
  撇下外面一屋子的达官显贵不招呼,叫她进来说这点鸡毛蒜皮的小事,她才不信。
  “您叫我进来究竟想说什么,直说吧。”
  林介平微笑:“幼辛,你从小就聪明。”
  林幼辛:“......”
  总觉得这不是好话。
  她单手撑额:“求您给个痛快。”
  林介平见她这样也不藏着掖着,直接开门见山:“我的意思是,你年前尽快和禀山做登记,给明年开春办婚礼留点准备时间,你觉得呢?”
  林幼辛心里“轰”的震了一下。
  说没有预感是假的,她这几天一直在等林介平下指令,今天是个再好不过的契机。
  她错愕抬起头看向爷爷,滞了两秒后,又缓慢垂头:“......周家长辈那边什么意思啊?”
  “禀山母亲早逝,父亲和弟弟在京里工作,最近走不开,主要还是你周爷爷周奶奶做主。你周爷爷的意思......”
  林介平犹豫一瞬,叹气:“你周爷爷的意思,看禀山自己决定。那孩子主意硬,别人的话都不听。至于禀山么,我也旁敲侧击的问过,听意思是希望尽快,估计也嫌催婚催的麻烦,从京北躲来西城也躲不开,不想应付了。”
  林幼辛心想她已经体会过了,他连再多见一个的耐心都没有。
  事已至此,她好像也没什么发言权了,反正早结晚结都是结。
  “那就...你们决定好了,选个日子,我去登记。”
  林介平没想到这个反骨仔这次这么配合,还以为自己要费一番口舌。
  “圆圆,你不是框爷爷吧。这日子要是定了,可就不能反悔了。再反悔,我和你周爷爷几十年的交情就真没了。”
  圆圆,林幼辛的小名。
  她出生时难产,差点一尸两命,林介平就给她取了这个乳名,意在阖家团圆。
  但自从林俭章过世后,她和林介平都有意识的避开这个名字,因为太讽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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