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他的手臂有力地划开水面，每一次划动都带着他迅速向前推进，双腿则如同鱼尾般有力地拍打着，激起一圈圈细腻的涟漪。
有一种奇怪的，生涩又熟练的感觉在于余的身上表现得淋漓尽致。
他的动作实在是不太规范，确实像是于妈所说，没有经过任何的专业训练，是需要报兴趣班的水平。但是杨常胜却从他身上感受到了一种非常老练的感觉。就像在水里的每一次浮沉，都经过了时间的洗礼，让这片水瞬间就被新来的王者征服。
那是一种气势。
是只属于专业运动员驾轻就熟的气势。
很不可思议，杨常胜竟然在一个11岁的孩子身上感觉到了。
他虽然身为教练从业时间很短，但是曾经也是职业运动员的他却对此非常熟悉。
既然没有经过专业的训练，那么解释就只有一个——这是一个天赋点点满的小孩。
杨教练站在泳池边，目光紧紧跟随着于余的身影。他原本只是期待着于余能够顺利完成测试，展现出一定的潜力，但眼前的这一幕却远远超出了他的预期，比之前认真一万倍的于余天赋还是超出了他的想象。
他眼睛几乎发着精光，他明白，自己可能真的是走狗屎运了，随随便便就碰到这么一个孩子。
于余在水中游动的姿态，简直就像是一抹掠过水面的黑色闪电，既快速又自由。
转眼50米就已经过去，杨教练按下秒表。
1分50秒。
对于一个没训练过的11岁孩子来说，是一个非常值得骄傲的成绩。
“这孩子，真是个天才！”杨教练心中不禁暗暗赞叹。
这场测试说好的是100米的自由泳，但是他的前50米就已经非常亮眼了。杨教练不由得更加期待他接下来的表现。
随着于余逐渐靠近泳池的另一端，他开始准备最后的冲刺。他深吸一口气，身体微微下沉，仿佛是在积蓄力量。然后，他猛地一蹬池壁，整个人如同离弦之箭般向着池壁冲去。
砰！
那一刻，时间仿佛凝固了。
杨教练吓得往前走了好几步，差一点就跳进泳池里。
在触壁之前的转体和接力作为专业运动员来说都是一门必修课。
菲尔德只是跟于余讲过大概的知识，不像是扣泳姿一样手把手教过，毕竟在他看来，于余虽然天赋异禀，但是离研究这些还远着呢。
不会用力借力的于余完全是凭借着自己的本能在拐弯，他在水里几乎是滚了一个前滚翻。
如果他还是条鲛人的话，只是一尾巴的事，但是换成碍事的腿，却做不到那么大的阻力来让他在加速度的情况下急转弯。
小脚趾狠狠磕在了池壁上。
疼得于余几乎扭曲着脸，在水底吐了一串泡泡。
心里直骂：他能征服这点水，但谁也没告诉他还得降服一面墙壁啊！水克岩石不是这时候用的啊喂！？
不过他并没有放弃，测试还没有结束，只是一点点的疼痛而已。
这辈子向来不缺衣少食，没什么渴求的于余是真的想要通过这个测试，能站在赛场上。
那种一切未知，却让人热血沸腾的感觉，实在太过于吸引他了。
看着他继续游动，杨教练狠狠松了口气。
在于余坚持冲到终点的时候，杨教练一把就把人拉到了岸上。
确认了脚趾无碍，杨教练彻底放下心来，蹲着拍拍于余的肩膀肯定地说道：“恭喜你，回家跟你妈妈说，明天放学后就来这里训练。”
他已经证明了自己的价值和潜力，让刚担任不久的杨教练看着都异常激动，刚成为教练的他这一刻才终于感觉到为人师的憧憬。
他想尽自己的所有培养这个小子，看着他发挥出无限的可能。
甚至，甚至捧起那个还不熟悉黄种人手掌的金色奖杯。
“眼光不错嘛大叔！”于余叉着腰十分臭屁地回道。虽然看起来很有自信的样子，但他眼里却满是兴奋和激动。
他感觉冥冥之中，有一扇大门在对着自己开启。
那边满是光亮。
第6章
“徐总教，这个孩子的数据你看一眼吧，真的很不错。不，不是很不错，是天赋奇高！而且我都跟那个孩子说了，让他明天就来报道！就按我的名额录就好。”晚上下班后，省队的办公区。杨常胜拿着自己总结的几页数据追着一个有着啤酒肚穿着松垮西装的中年男子。
那个中年男子就是他们山东省队的教练，徐睥睨。
杨常胜说了一堆，徐总教却一副懒得搭理的样子，自顾自走路。只是这个小年轻实在是没有眼色，纸都推到自己面前了，也不得不搭茬。
他有点恼羞成怒地批评道：“你只是一个刚转正几个月的教练！谁跟你说你有资格就这么收录学员了！这是什么地方，省队！进来的哪个不是在他们那个年龄段拿过奖的？你倒好，直接要招一个什么也没学过的小孩！谁去教他？哪里有人力给你这么浪费？你可以不要工资的吗？”
话说着，徐睥睨的眼睛扫过怼到自己眼前的纸上，那一列50米1分50秒的成绩，确实很不错，也能说明这个小孩的天赋。
徐睥睨停下脚步摸了摸自己带胡茬的下巴，三角眼转了转，有了一个想法。
“这个孩子的天赋如果真的像你保证的那样也不是不行，不过我还是不太放心，你现在还没有系统的教过学生。这样吧，先把这个孩子放在我的队伍里我看着，然后你呢，正好锻炼锻炼，总抓这个孩子的训练。”徐睥睨笑着跟杨常胜说，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转了个弯走了。
杨常胜简直是目瞪口呆。
他虽然是刚上班，但又不是脑子不好，徐总教刚才那番话完全就是在让他担责任。把于余放在他徐总教的名下，出了成绩算他的。但是名义上又是他自己负责，到时候出了问题又是他这个初来乍到的没教好人的责任。
真是老油条啊。
不过……杨常胜攥起拳头，把那几页纸攥得皱皱巴巴的。不过，这样这个徐油条也算是允许了于余进省队了。相比于自己这份工作还是一个有天赋的孩子未来来得重要一点。
*
而另一边，对省队发生的事浑然不知的于余，放学铃声一响，便迫不及待地背着书包，怀揣着快要迸发出来的激动和憧憬，奔向了省队的训练场地。
身后，王远梦正要叫于余去漫画书店的话还没张口，就只能远远地看见于余的背影在他的视线里迅速消失。
这个家伙……到底省队有什么好玩的……
一路小跑着来到不远的省队训练场，于余抬着头看着比自己高了不少的恢弘大门，深吸一口气，试图平复自己因紧张而加速的心跳。然后郑重地抬起左脚，迈过高高的门槛……
噗通！
于余在门卫大叔的注视下，直接摔进了省队的大门。
门卫：不知道这小孩练啥的，但好像有点手脚不协调啊……
于余一个打滚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土，清了清嗓子，又昂首挺胸地冲着体育场里走。
然而，当于余走进宽敞明亮的训练大厅时，那种严肃而专注的氛围再次让他不由自主地紧张起来。
总教练余睥睨站在训练池边，目光如炬，扫视着每一个队员的动作。他的挺着啤酒肚双手背在身后，面容严峻，给人一种不怒自威的感觉。于余远远地看着那边鸦雀无声听训话的场景，默默咽了口口水。
一会儿，大家解散三三两两去更衣室换衣服，于余也背着自己的书包跟了进去。
省队的更衣室也很大，还分正式队员和少年班的地方，少年班的更衣室又干净又宽敞，每人都有自己的柜子。
大家自然地走到自己的柜子前开始换衣服，于余抿着嘴站在更衣室门口。
其中有个年纪比较大的孩子看到了无措的于余，他招了招手示意于余过去。
于余看了看他，一头跟在校学生的板寸不太一样的微长头发，还留着个刘海，除了没有染发倒像是那种会在校门口聚集的社会青年。
于余看得眼睛亮亮，心里也像个小流氓一样吹了个口哨——好酷的发型！
他走过去，那个年纪大点的孩子就说话了。
“我是郑何云，是少年班的队长，今年15岁了。你就是杨教练昨天说过的新来的吧。”郑何云上下打量了一下于余，不等他说话接着说道，“你随便找个柜子换衣服吧，杨教练说你跟我们一起训练，不跟他那的学生在一起。换好衣服咱们一起出去。”
几句话都交代明白，郑何云就转头去换衣服了，于余点点头，找了个他附近的空柜子也开始脱衣服。
正当两个人沉默地收拾的时候，他们身后传来了讨论声。
“哇，我都忘了今天有u15的世锦赛了，今年是不是弗洛伊-德本也在？”一道清晰的话语传来。
弗洛伊？于余站起身子，耳朵悄悄地留意起了身后他们的讨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