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此外瑶殊对云浮说的最多的便是珑渊。
云浮在庭中练剑。
瑶殊会说:“这套剑法好熟悉,珑渊曾经亲自练给我看过。”
云浮打坐调息。
瑶殊便在一旁怅然:“昨日去见陛下,陛下又提起我与珑渊的婚事,他希望我们能够早日完婚。”
云浮帮珑渊抄录文书,拟写条陈,瑶殊凑过来:“你的字大有进益,和珑渊的越来越像,珑渊还教你写字吗?”
不算教,只是亲自写了几本字帖给她练。
云浮想,瑶殊在她面前这般宣誓主权,或许是因为她是珑渊千年来第一个收入北辰宫的仙使,还是一名女子。
其实大可不必如此,她有分寸,也有自知之明。
一次瑶殊的披帛落在了珑渊的正殿,云浮本想唤仙娥送去月寒宫,又怕半路出什么纰漏引起不必要的麻烦,便决定亲自走一趟。
三十五重天只有三座仙宫,每一座都隔得非常远,即使是腾云驾雾也要小半个时辰。
月寒宫同样十分华美,其中的陈设却如主人一般清雅秀丽,处处透着温馨,整座宫殿以温润的白玉铸成,殿前九曲回廊上缠绕着银丝般的月光藤,据说在夜色中会泛起莹莹微光,月寒宫庭院内种满了月桂树,金蕊银瓣的小花缀满枝头,馥郁的芬芳萦绕在殿宇的每一个角落。
云浮在踏进月寒宫的前一秒骤然止步,然后头也不回转身离开,以最快的速度远离月寒宫,直到驾云飞出老远,胸腔中的心脏还砰砰直跳。
她方才抬头的一瞬,竟看见玄晖和瑶殊在月桂树下接吻。
玄晖背对着她,将瑶殊禁锢在怀中,玄黑的高大身影有一种迫人的压迫感,而瑶殊意乱情迷之际,竟然还抬眸看了云浮一眼。
那一眼极为冷静,丝毫没有惊慌,根本不怕被人发现,或者说,根本不怕被云浮发现。
云浮并不知道她刚离开玄晖便直起身,邪魅的目光紧紧攥住瑶殊:“有不长眼的东西来了,我先去解决他。”
瑶殊拉住玄晖:“不用在意,随她去。”
玄晖挑眉以示不解。
瑶殊道:“她说或者不说,对你我都不是一件坏事。”
玄晖了然:“你是想借她的口让珑渊知道?”
瑶殊没有回答,踮脚主动吻上了玄晖,让玄晖再没心思想其他。
她不想告诉玄晖,她只是想利用一下这个别有用心的仙使,至于她能做到哪一步,就看她的本事了。
而另一边,云浮一路上都在胡思乱想。
瑶殊这是什么意思?她究竟要做什么?她不怕她告诉珑渊吗?她是故意的?
不期然和另一波人撞上。
“哪来的小仙?冲撞了九霄仙尊知不知道?”
九霄仙尊!
云浮抬头,看见了那个身披金甲,神情桀骜的神将,正傲然地睨视着她,身旁一个小将正义愤填膺地对云浮大加指责。
云浮眉毛一扬,来到北辰宫数年,她还没找到机会接触九霄,九霄仙尊就自己送上门来了。
真是久违。
听闻两位殿下中,九霄仙尊和二殿下走得比较近,此次来三十五重天,估计又是来找玄晖的。
云浮嘴角勾起一抹不屑的笑,浅浅朝九霄揖了一礼:“北辰宫仙使云浮,见过九霄仙尊。”
九霄见云浮态度轻慢无礼,本欲发怒,然而一听北辰宫,又将脾气忍了下来,不阴不阳地道:“原来是大殿下新收的仙使,久仰大名。”
云浮对九霄的嘲讽恍若不闻,从九霄看她的眼神她就知道,此人早已经不记得她,然而当年只是因为在丹元宴上得罪过九霄仙尊,他的一句话,云浮便几经生死,桃夭还因此丧了命,这些人却依然高高在上,目中无人。
云浮笑了笑,用比九霄还要阴阳怪气的语调对九霄道:“难为仙尊还记得在下,当年太微宫丹元宴,仙尊仁慈,未因我的无礼而降罪,否则云浮也不会有今日。”
云浮如是说的时候,九霄迷茫了一瞬,思索片刻后才恍然大悟,劈手指着云浮:“原来是你!你不是已经……”
云浮眉峰一挑:“仙尊想起来了……”云浮感慨地叹了口气,“在下曾是流恒仙君管辖的小仙,流恒仙君心善,只是略施薄惩,并未过多苛责,不过云浮也知晓当初对仙尊的不敬,还未曾正式向仙尊赔礼。”
云浮说完后煞有介事地对着九霄行了一礼,无视九霄铁青的脸色,转身便收了笑,面无表情地朝着北辰宫方向飞去。
方才她见九霄一开始并未认出她,便猜到流恒仙君根本没敢将她还活着让九霄知道。
本来按照流恒的打算,即使云浮过了仙考也不可能入上仙玉府,然后他再将人弄到自己手底下慢慢收拾,也不怕九霄会发现什么。
偏偏珑渊将她要到了北辰宫,流恒就更不敢讲了。
他不敢讲,云浮替他讲。
九霄仙尊法力高强,手握重兵,但为人过于桀骜,不屑与下界小仙有过多交集,当年他只不过随口吩咐一句,余下的事全部都是流恒仙君自作主张。
如今知道区区一个仙官敢如此欺瞒于他,恐怕不会轻易罢休。
云浮回到北辰宫后才发现瑶殊的披帛还在她的手上,顿时又开始烦躁起来,想要让仙娥送回去,又怕玄晖还在月寒宫没走,只好随手将披帛仍在一边,等瑶殊再来的时候还给她好了。
珑渊正好从太微宫回来,看见云浮一个人站在木香花下发呆,旁边的石桌上随意搭着一条披帛,连他走近都未察觉。
珑渊问:“怎么了?”
云浮这才惊觉身后有人,连忙转身,看见珑渊正站在他身后,因为要去太微宫,珑渊穿的稍显正式,玉白外袍,淡金云纹滚边,他只是静静地站在那,便让人如觉玉山在侧,高洁无瑕,不忍亵渎。
“殿下,我方才去月寒宫……”
云浮想到方才匆匆一瞥时瑶殊的眼神,那样的平静坦然,直直地望着她,骤然止住未出口的话。
她在利用她吗?她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云浮抿了抿唇,低声道:“我本打算将月神殿下遗落的披帛还回去,不曾想月神殿下不在月寒宫,只好又将披帛拿了回来。”
珑渊是目光落在披帛上,那是一条月白点染泥金桂花纹饰的披帛,轻若无物,柔柔地堆在石桌上,珑渊的目光也随之柔和下来:“她总是丢三落四,不必着急,等她来时还给她就好。”
一种莫名的情绪在云浮心中一点点弥漫开来,她咽下了即将出口疑问,朝珑渊道:“是……”
珑渊眉间微蹙:“你脸色不佳,可是身体不适?”
云浮惊觉珑渊的敏锐,忙掩饰般笑了笑:“许是近日修炼过勤,有些疲惫。”
珑渊闻言非但没有舒展眉头,反而神色愈发凝重:“云浮,你天资卓绝,已胜过天界诸多仙君,有大把时间修炼,不必操之过切。”
神仙不需饮食休憩,云浮自从来到北辰宫几乎将所有的时间都用来修炼,不舍放过一分一毫,她几乎是用尽了一切办法来提升法力,珑渊却说她太着急。
可是不急不行,纵然她得珑渊亲自教导,纵然她已经淬体,她的修为仍然远远比不上九霄等人,也无法杀死一条道行深厚的妖蛟。
云浮直直对上珑渊的目光:“不,殿下,我很着急,”她清如寒潭的双眼此刻盛满雄心勃勃的欲望,她毫无保留地将之袒露在珑渊面前:“我想成为上仙。”
云浮见珑渊漆黑的瞳仁微微一缩,似是震惊于她如此大胆的言论,毕竟从来没有哪个大胆的小仙,在刚刚升为仙使之后就敢大言不惭地说想要得到上仙之位。
第95章
珑渊潋滟的莲目深深地凝望着云浮,云浮很庆幸,这双眼睛中除了震惊以外,并未有恼怒或是不喜。
那就好。
云浮对着珑渊露出一个笑容:“想来殿下也听过很多神仙编排凡人,说我们利欲熏心,为了权利不择手段,其实大多都是对的,因为我也是那样的人,我想要变强,比任何神仙都强,我还想要权力,我不想再被人欺凌,殿下既然收了我做仙使,便是认为我有可取之处,将来我必为殿下趋势,还请殿下能助我。”
然而,珑渊的目光中流露出一股难以言喻的悲伤,他定定凝视云浮,却像透过云浮在看谁。
云浮看不懂那个眼神,有些担心自己的野心为珑渊所不喜:“殿下……”
珑渊回神,唇角微勾,神情温和却落寞:“我只劝你一句,倒引出你如此之言,”他的目光一如既往的柔和,“别急,你一定会成为上仙……”
听到珑渊如此看好她,云浮心神松懈下来,不由展颜一笑,自从来到北辰宫,她的神经一直绷的很紧,在知道明瑄便是珑渊后,不仅没有与他更亲近,反而愈发谨小慎微,处处守着分寸。
只有此刻,她才仿佛与珑渊靠近了几分,哪怕珑渊对她只是师徒之谊,君臣之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