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周一时微紧锣密鼓地准备第二次实验，而后正好在下午下班后，电话就响起了。
是个陌生电话。
脑海里原熠安抚的声音传来：“别怕，有我在。”
时微深呼吸，点点头，而后接起来：“你好。”
第26章
对面沉默半晌,才传来一道儒雅的声音：“喂？哦，你好，时微同学是吗？我看了你的邮件,你找我有什么事吗？我们似乎并不认识。”
对方直接就来了个装傻。看来谈判注定不会那么顺利了。
时微一手握紧手机，一手拿着一叠稿子，走到阳台,顿了片刻,紧张的情绪缓解不少：“您可能不认识我,但应该知道弘星公司吧？”
对面像是她提起才想起来一样,跟她打太极：“哦...弘星是吧,我门下有个学生在那儿工作，我听她提过。是她发生了什么事吗？”
他绕来绕去,就是不说重点。似乎是想引诱时微先说。
原熠站在房间中央，手放在下巴上，平时漫不经心的脸上也满是认真。
突然他抬头，眼神略带危险：“他应该在录音。”
时微一惊,暂时没出声，思维高速运转。
对方估计是想让她说出什么威胁恐吓的话,他到时候好倒打一耙,说自己无理取闹。
说不定他还会说自己是独立研发出来的，只是凑巧和自己的配方一样。
蔡为民听她不说话，瞬间摆出大家长教育小孩儿的做派：“你怎么不说话？我说你这个孩子怎么回事？我还以为你是有什么事才专门联系我，百忙之中还给你回电。看你也是出社会的人了，怎么能开这种玩笑？你爸妈和老师怎么教育你的？”
对方酝酿着结束语：“算了,我也不跟你计较,那就......”
见他这么能装，时微有点想笑,也没那么紧张了。
看了眼手中的稿子：“我就是听说您是国内材料学的专家，有个关于电子材料的想法想跟您交流一下。”
对方愣了片刻，仿佛听小孩儿过家家一样，和蔼地笑：“我很高兴你们这些年轻人能有一颗上进心，但是我的时间也很宝贵，还有一整个学院的学生要我操心。既然这样，你整理下发个邮件给我，我会抽空回复的，好吗？”
时微忽然感觉自己对那种儒雅教授的滤镜有些碎了，又想还好他们应该不全是这种人。
她不再兜圈子：“蔡教授，实不相瞒，我研发了个关于pmrs的新配方，能把成本降低一半，不发表感觉很可惜，我听说您在这方面是大家，因此就想找您合作。”
对方像听见什么笑话一样忍俊不禁，语气还带着那种德高望重的人对后辈的包容：“你说什么配方？好了别耽误我的时间了，既然你没事那就挂了。”
原熠低头一笑：“这老东西是打算直接把你给抹去啊。”
时微也听得无比上火，她看着稿子，学着原熠那样漫不经心的笑，让人摸不准她的心思。
原熠怔了怔，而后笑得无比勾魂。
果然，时微明显感觉对方的情绪不再像刚刚一样轻视。
她淡定道：“好，那我就不打扰您了，原本是听说您要和我的前公司合作，才想找别人不如找您，也算全了和前公司的情分，既然这样那我还是找李国兴教授好了。李教授想必会很感兴趣。”
“你说什么？你要把配方给李国兴？”对方一着急，失去控制，而后他才意识到，自己已经被时微带坑里了。
这个配方蔡为民根本不怕时微泄露，毕竟她和前公司还有保密合同约束。
但这不仅仅是一个配方的问题，而是后续那十几篇sci的事。
李国兴是蔡为民的老对手，两人研究的是同一个方向。
他暗自咬牙，声音一转，态度也顿时一百八十度大转弯：“时微同学，有话好好说嘛，你说的什么配方，我们可以详细聊聊。”
见他终于转变态度，时微一字一顿道：“可以聊，蔡教授，我的意思就是我这个配方您可以发表，但我有一个条件。”
时微也是偶然查到蔡为民和另一所高校的李国兴教授竟然毕业于同一所学校，研究同一个方向，还是同一个导师。
她一开始也不确定他们俩是不是也像自己和倪昕那样不对眼，提李国兴也只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
看来她赌对了。
蔡为民也装得仿佛才知道这个消息：“是个什么样的配方？如果可行倒是可以合作。你有什么条件啊？”
时微深呼吸，笑着道：“我的要求就是，这篇论文我必须是一作，而且倪昕不能在上面。”
“不可能！”蔡为民一听这话，气得吹胡子瞪眼，仿佛听见什么荒唐至极的话，也不装什么儒雅了。
这说是重大突破也不为过，很多人一辈子做不出的成就，他怎么可能放弃？他就算昧下来了，时微又能拿他怎么样？
蔡为民想着，更加理直气壮。到时候他完全可以说是巧合，除了倪昕，谁能证明他窃取成果？倪昕的毕业大权还握在他手里，他根本不担心。
到时候他换一种近似的材料不就行了？
他这种反应也在时微的预料之中，她等对方吼完，才提着一口气：“我希望您能仔细考虑清楚，相关专利已经提交申请了，我是第一发明人。如果您不能接受，我会立刻公开配方。”
不合作大家都别想做了。
对面万万没想到她这么豁得出去，时微要是立刻公开配方，他肯定会鸡飞蛋打，连渣都捞不到。
蔡为民气急败坏，也不装了：“你这样做就不怕弘星告你泄密吗？这可是要坐牢的！”
时微淡定一笑：“不怕啊。”
她难道就一定要公开之前的配方吗？换一种材料不行吗？私底下联系别人让别人公开不行吗？
对方被气得半天说不出话。
时微也不紧张了，感觉对话果然像原熠说的那样，主动权都在她这边来了，她清了清嗓子：“那您想好再找我，要么同意我的要求，后续不管您研发什么都公平竞争，要么我找别人。”
说完也不管对方是什么反应，挂了电话。
而后她瞬间瘫坐在阳台的椅子上，后知后觉地心脏砰砰狂跳，回忆着刚刚说的每一句话，确定没有说错，才趴在桌子上，平复着心跳。
好半天才恢复过来。
而后时微急切地叫原熠：“原熠原熠，我刚刚表现得怎么样？”
原熠想起刚刚她分明想要颤抖，却又极力冷静坚强的样子，桃花眼里都是笑：“嗯，不错。不过就是有点废书。”
时微抬头一看，就看见阳台桌子上原本放着的杂志被她揪成一团，突然笑出来。
太好了，她竟然谈下来了。
就在这时，电话又响了，时微接起来。
蔡为民还想挣扎：“这样吧，孩子，二作的位置给你，倪昕都要毕业了，也不在意挂名的事。我再私下给你一些补偿怎么样？”
时微听后，沉默片刻，坚定道：“不行，我必须是第一作者，没得商量。”
蔡为民被她强硬的态度弄得上火，听着这小姑娘声音这么温柔，态度怎么会这么强硬？
他愤怒道：“你都工作了，还争排名干什么？！对你来说有什么用？！我给你二十万，对你来说不是更实用吗？不然你说说你想要多少？”
蔡为民不介意用钱解决，毕竟如果这项成果归他，他可以申请到千万以上的科研经费。他给时微五十万都没问题。只不过故意说得比较低，想试探时微的反应。
然而时微听见那句你都工作了还又什么用，却突然被戳中最隐秘心事。
她忽然很难过。
此刻时微无比清楚，对方说的是对的，署名对她来说没什么用，还不如拿钱实在。
可她此刻却像是被激发出这些年压抑了许久的倔强，凭什么她又要放弃呢？这个署名似乎成了唯一证明她没有那么失败的存在。这就是她的命。
她一字一顿，极其较真：“别的我都不要，我只要我做出来的东西第一作者是我自己。”
蔡为民气得摔了个杯子。
彭地一声。
时微吓一跳，却没露出半点胆怯。半晌，时微听见蔡为民咬牙切齿地说：“行，我同意了。”
时微故作高冷地嗯一声：“那我稍后给您发个合同。”
蔡为民听她竟然准备得这么齐全，气得更狠，之前他万万没想到，一个本科毕业的女生能谈到这种地步，暴躁地问：“你后面打算自己做？你有机构可以挂靠？”
时微顿了一秒：“这就不劳您操心了。”
蔡为民再次被噎到，怒气冲天地挂了电话。
挂断电话的一瞬间，时微还停了几秒，收起那些失落，笑出来：“太好了原熠！我真的做到了。”
对方可是老油条！她竟然谈判赢了。
时微都被自己感动哭了，不枉她对着稿子练习了一遍又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