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1章
仁慧太后不由瞪大眼睛。
“阮忠良!”
阮忠良脸颊上还染着血,他对身边人吩咐几句,便孤身进入凤凰台。
他一步步来到花厅前,阴鸷的目光在众人脸上扫过,最后看向皇贵太妃。
紧接着,他膝盖一软,躬身给皇贵太妃行礼。
“见过太后娘娘,臣已经扫平逆党,娘娘安心。”
皇贵太妃脸上洋溢出志得意满的笑容。
“阮爱卿,今日辛苦了。”
等阮忠良面无表情起身,仁慧太后才厉声质问道:“阮忠良,你敢卖国求荣,投敌叛国?”
此时此刻,对于国朝而言,皇贵太妃、定国公和礼亲王,便是谋逆罪臣。
效忠于他们,便是投敌叛国。
阮忠良一言不发,安静站在皇贵太妃身后,仿佛最忠心的仆从。
仁慧太后呼吸沉重,她脸色惨白,整个人都好似支撑不住,随之都要倒下。
永宁已经顾不上其他了。
她不去理会这一场闹剧,只陪伴在母亲身边,搀扶她重新躺下。
“母后,别说了,别说了。”
永宁的眼泪扑簌而落。
而此时,姜云冉的目光在这一片沉寂里与阮忠良交汇。
皇贵太妃笑了一声:“多好,我让你们父女在此刻相逢。”
父女两个字,让仁慧太后惊愕。
但她却没有表现出来,只闭着眼睛,依旧握着姜云冉的手。
她的手心温热,并不过分让人忧心。
姜云冉闭了闭眼眸,再睁开眼时,她才淡淡道:“我已经知道真相了,他……”
姜云冉清晰明了地说:“阮忠良,并非我的父亲。”
这一次,惊讶的人换成了皇贵太妃。
她见姜云冉面容淡然,并不惊慌,才道:“倒是聪慧,只可惜……”
“只可惜啊,阮大人这样的忠心能臣,若你是他的女儿,我还能看在他的面子上对你网开一面。”
“你看,你的运气就是这样不好,”皇贵太妃说,“本来母亲出身世家大族,可你出生时已经满门抄斩,本来父亲少年才俊,可惜亲人凉薄,早早亡故。”
“好不容易挣扎入宫,成为最得盛宠的皇贵妃,一旦你腹*中的孩子降生,你或许就能成为皇后,母仪天下。”
“然而,这一切都在今日化为了泡影。”
如此说着,皇贵太妃脸上的笑容一成不变。
“姜云冉,我都有点同情你了。”
姜云冉抬眸看向阮忠良,片刻后才看向皇贵太妃。
“沈秧,我前半生的所有悲剧,都因你而来,你没有资格同情我。”
皇贵太妃轻笑出声。
“还有点脑子。”
她好整以暇呷了口茶,反问:“那又如何?”
“你们本来想拖延时间,反杀成功,却没想到,你们贬谪阮忠良,把他贬入御马苑,对我来说是多么正确的选择。”
“因为他,我才能调集那么多人手入宫,因为他,我才知道马匹的动向。”
“你们看,今日的悲剧,可是你们一手酿成,怨不得谁。”
话音落下,花厅压抑至极。
此刻姜云冉倒是忽然开口:“不用太后娘娘,我就能给你写诏书。”
仁慧太后惊呼出声:“云冉!”
姜云冉没有回头,平静看向皇贵太妃,她说:“我知道,你不会让我和孩子活下来,但我也有其他要求。”
皇贵太妃难得有了些兴致:“你没有凤印,因何能写诏书?”
姜云冉淡淡开口:“我有传国玉玺。”
此话一出,满堂皆沸。
就连平静无波的阮忠良也惊愕看向她,满眼不可置信。
姜云冉抿了一下嘴唇,她面上带了三分怀念,三分温存,还有四分清晰可见的爱恋。
“陛下临行之前,担忧朝中变故,特地把传国玉玺交由我保管,一旦宫中有变,我可以全权处置。”
“什么?”
皇贵太妃简直惊愕,但惊愕过后,她想起景华琰对姜云冉的种种偏爱,不由攥了攥手心。
“他的父亲自私凉薄,母亲冷漠无情,怎么他就成了痴情种,真是让人意想不到。”
皇贵太妃说:“你怎么证明,你说的都是真的?”
姜云冉反问:“真的假的重要吗?事到如今,太后娘娘绝无可能给你写传位诏书,你若想让礼亲王顺利登基,没有诏书就是谋朝篡位。”
“到时候,不说朝臣如何看,便是你想要临朝摄政,都完全不可能。”
姜云冉两句话,直逼皇贵太妃的内心深处。
对,从一早她就看出,皇贵太妃作这一切,不可能是为了儿子。
礼亲王性格乖顺,喜读书,于政事过分执拗,他完全没有当皇帝的能力,皇贵太妃也从未往这方面培养他。
这完全不符合常理。
毕竟沈秧一系筹谋多年,心思缜密,不可能有所疏漏。
礼亲王现在这般模样,最适合做傀儡帝王。
所做一切,满足的是皇贵太妃自己的私心。
她想要掌握权柄,君临天下。
就连自己的亲生儿子,都能随手利用。
皇贵太妃沉默了许久,才慢慢开口:“你有什么条件?”
姜云冉淡淡一笑:“好说。”
说着,她轻蔑睨了阮忠良一眼,接下来说的话残忍又无情。
“我要求事成之后,你立即绞杀阮氏满门,一个活口不留。”
阮忠良终于忍耐不住,声嘶力竭:“姜云冉!”
皇贵太妃却对他摆了一下手,她回望姜云冉:“你不为自己求生路?”
姜云冉说:“可能吗?”
“再说,”她低下头,温柔抚摸自己的肚子,“再说,我自幼坎坷,半生流离,唯有陛下待我真心,如今他身死,我自要追随而去,到时候黄泉路上,我们一家三口也不算冷清。”
姜云冉的话,让整个花厅都沉默了。
唯有阮忠良的呼吸声粗重。
他在极力压抑怒气。
皇贵太妃却全然不把他放在眼里,她看着姜云冉,忽然说:“我答应你。”
“沈秧!”怒吼声自然来自阮忠良。
皇贵太妃陡然一扬手,沈承旨两步上前,一个巴掌就打在了阮忠良脸上。
谁也不知沈承旨居然有这么大力气,竟把阮忠良打得脸颊红肿,唇角鲜血直流。
皇贵太妃声音冷酷,她说:“跪下!”
阮忠良沉默片刻,最终还是屈辱地跪了下去。
紧紧攥起的拳头,昭示着他压抑不住的愤怒。
事到如今,即便走上这一条不归路,他也还是一条狼狈的狗。
他不服,他不服!
阮忠良忽然厉声怒吼:“沈秧,你简直丧心病狂。”
“你们沈氏旁支多久之前就开始筹谋这一切,旁人不知,我还不知?又要说什么先帝无情,都是谎言!”
阮忠良的怒吼声在花厅里回荡,皇贵太妃却依旧面容平静。
沈承旨还要上前,却被皇贵太妃拦住。
她垂下眼眸,不屑地看向阮忠良,满含轻蔑。
“难怪,你父母当年偏心你阿兄,你啊……”
皇贵太妃嘲讽一笑:“真是一团烂泥,永远扶不上墙。”
第150章 【三合一】从此以后,你再也不是罪臣之后。
阮忠良眼睛赤红,整个人犹如看到猎物的毒蛇,阴鸷得吓人。
他死死盯着沈秧,满心都是愤恨。
“我是一团烂泥又如何?你们只能与烂泥为伍,就很光荣吗?”
这话并不能撼动沈秧的内心。
她依旧轻蔑地看着阮忠良,语气甚至带了嘲讽:“你都要死了,我也懒得与你争辩,阮忠良,要不是你还有点利用价值,我根本不会用你。”
阮忠良气得维持不住体面。
到了这个地步,他已经没有任何活路。
沈秧事成他要死,沈秧事败他仍要死,还不如把沈家的阴私都说出来,她不给他活路,他也不给他脸面。
他声嘶力竭,直截了当揭露皇贵太妃的尊严。
“你们沈家早就有谋朝篡位之心,三十几载之前,你父就开始筹谋,”阮忠良已经破罐子破摔,“当年我才五岁,你父见我总是比不过兄长,便为我谋划了一条康庄大道。”
“那时候,先帝也不过是少年郎,”阮忠良道,“这一切,又与先帝何干?”
沈秧也不在意他说的这些,她淡淡道:“是吗?父亲所为,我一概不知。”
阮忠良:“……”
阮忠良还要再开口,沈秧却已经不耐烦了。
她一挥手,沈承旨便一步上前,两个巴掌打下去,阮忠良整张脸五颜六色,已经没办法看了。
沈承旨用帕子堵住了阮忠良的嘴,绑住他的手脚,花厅终于重新陷入安静之中。
沈秧呼了口气,她重新抬起眼眸,看向姜云冉:“我可以兑现承诺,你也不要食言,纸笔就在桌上,我要你现在就写诏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