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章
都用最完美的表象掩盖内心的恶意。
景华琰又忍不住笑了起来。
“很好,”景华琰说,“朕很高兴。”
姜云冉陪着他一起笑。
殿外的梁三泰眨了一下眼睛,听着殿中时不时的笑声,心里又给姜云冉加了一笔。
看来,这位姜美人娘娘的确很厉害。
今日陛下一直阴沉着脸,也就姜美人能给他哄好。
太有本事了。
此刻,很有本事的姜美人正在剥橘子。
橘子放在暖炉上烤了一会儿,清甜的香味散开,让人食指大动。
“陛下,您没查一查她吗?”
“她如此行为,必定有人背后指使。”
“朕那年才六岁,”景华琰无奈道,“身边唯一得用的人,是十来岁的梁三泰,你让朕怎么查?”
姜云冉有些好奇,她迟疑片刻,问:“陛下没有求助沈家,也没有求助皇贵太妃吗?”
“你不知晓吗?”
姜云冉从未查过沈家的事情,毕竟,现在皇贵太妃安稳宫中,皇贵太妃的亲弟沈穆继任定国公的爵位,驻守*在九黎,与西狄多年征战,保家卫国。
而当年恭肃皇后一系的沈家宗系已经没落,已无人提及。
年代久远,时过境迁,二十载如流水倾泻,再无痕迹。
姜云冉的心思都放在阮家,放在如何复仇这件事上,对于景华琰的曾经和恭肃皇后的死,她从来都没有在意过。
可现在,听到景华琰的话语,她忽然意识到自己的疏漏。
这宫里的一切,都不能放过。
所有人事之间,都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姜云冉摇了摇头,她满脸茫然,并不是伪装。
“陛下,臣妾不知。”
景华琰道:“母后薨逝时,沈家宗系就已经败落,在前一年,母后的父姐一起死在战场上,唯一能继承定国公爵位的幺弟,也因为一桩大案,引咎自尽。”
这个过去,姜云冉全然不知。
由景华琰讲述的,一定就是事实真相。
所以,六岁的景华琰依靠不了母族,而皇贵太妃……
“皇贵太妃当时刚小产,几乎丧命,无暇旁顾。”
姜云冉听得又一阵毛骨悚然。
她愣愣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你是不是觉得很恐怖,”景华琰道,“当时朕也这样想,身边的所有亲人,都出了意外,就连皇贵太妃的弟弟,现如今的定国公沈穆,也骑马摔断了腿,同样差点送命。”
当时景华琰面对的,全是险境。
可现在重新提起往事,景华琰语气平静,眉宇间没有半分的怨怼。
他似乎已经放下了。
姜云冉呼吸凝滞,片刻后,她才听到自己问:“是谁要害陛下,亦或者要害沈家?”
景华琰的手指在方几上轻轻敲击。
配合着竹纹窗外的水滴声,让人心烦意乱,无法聚精会神。
“沈家的几段公案,当年就有定论,犯罪之家也尽数下狱,满门抄斩,”景华琰淡淡道,“谋害皇贵太妃小产的宫妃,早年就被关进了广寒宫,怕是早就已经死了。”
景华琰一句话,就给那一段惊心动魄的过去下了定论。
“朕被封为太子之后,也着人调查,没有新的线索。”
姜云冉呼了口气。
“无论如何,都已经过去了。”
姜云冉只能这样说一句。
景华琰看向她:“是啊,都过去了。”
“听完朕的故事,爱妃觉的如何?”景华琰温柔询问,“还想杀人吗?”
景华琰也是很厉害。
话题还能被他兜回来。
姜云冉险些忘记之前自己的试探,现在被他提醒,一瞬间心神重凝。
“陛下,臣妾说了,臣妾在同陛下玩笑。”
姜云冉笑颜如花:“臣妾胆子这么小,就连蚂蚁都舍不得踩,如何敢杀人?”
景华琰笑了起来。
他今日都不知笑了多少次,虽然旧事似乎很是沉重,可他心情却是极好的。
姜云冉不懂他为何这样高兴,景华琰也不欲解释,或许只有陪伴他二十载的梁三泰在这里,才能知道景华琰为何高兴。
因为当年那段过往,景华琰终于能同外人说一说了。
总结来讲,就是如释重负四个字。
景华琰笑着去捏她的脸:“好,爱妃都是玩笑,爱妃最柔弱了。”
这么敷衍,一看就不信。
景华琰今日本来只想看看她,见她安好便能放心,却未曾想说了这么多话,一直说到了晚霞重燃。
耽搁已经太久。
他站起身,按下她的肩膀,不让她起身送行。
“你还病着,不要出去吹风了。”
说着,景华琰低下头,在她唇上印了一个吻。
这个吻很轻,很浅,却是那么温柔缱绻。
“好好养病,朕等你病愈。”
说罢,景华琰负手而去,背影高大潇洒,意气风发。
姜云冉摸了一下嘴唇,轻笑一声:“恭送陛下。”
晚膳之前,赵庭芳又来了一趟。
她这边一告病,赵庭芳就很紧张,不看过总是不放心的。
等请过脉,赵庭芳才松了口气。
“瞧着你都没什么事,因何要撤了牌子?”
姜云冉把剥好的烤橘子喂给她,笑着去捏她的脸颊。
“最近事情太多,不想去应付他,”姜云冉说,“咱们这位陛下,疑心太重。”
“待我安排好了再说。”
赵庭芳无不可,她被烤橘子酸得皱了一下脸,看起来格外年轻可爱。
姜云冉又笑了一声。
她凑到她耳边,说:“当年恭肃皇后的事情,咱们未曾查过,今日我听陛下之言,总觉得此事也有些蹊跷。”
赵庭芳蹙起眉头,思索起来。
“可这都二十年了,如何查?”
姜云冉点了一下她的额心:“你啊,真是呆子。”
“当年恭肃皇后据说是小产血崩而亡,对于此事最清楚的,自然是太医了。”
赵庭芳眼睛一亮。
“我知晓了。”
她道:“如今太医院的两位院正,白院正已经在宫中侍奉二十载,当年他只是不起眼的太医院行走,又为人古板,怕是不好询问。”
“倒是麦院正,听闻她姑母以前便是太医院的院判,人也十分亲和,倒是可以问一问。”
姜云冉提醒她:“万事小心。”
赵庭芳拍了拍她的手,说:“你放心,我知晓如何做,你好好养病,好好用药,观你脉相,已经好了许多。”
姜云冉颔首,送她离开,思索片刻,又把莺歌唤了进来。
之后几日,姜美人安心养病,倒是卫美人康复如初,寻了个晴日,特地领着宫人去御花园散心。
失踪了一个宫女,在宫里掀不起任何风浪,不过三五日,所有人都不记得银坠是谁。
卫美人被琥珀扶着,面色虽然依旧苍白,但瞧着已经好转,都能出宫赏景了。
两人一起走在御花园的小路上,琥珀费劲心思逗卫美人开心。
本来卫美人已经面有笑容,可忽然,一阵娇俏的嗓音响起。
“不过是个卑贱的宫女,哪里值得兴师动众?”
卫美人脚步微顿,她回过头,穿过一层又一层的翠竹,看向之后八角凉亭中的俏丽女子。
阮惠嫔娘娘身穿厚实的大氅,正同苏宝林玩笑。
语气里满是轻慢。
“谁知道她是不是跟哪个阉货跑了?”
第97章 夜里一起研学《红钗记》可好?
廖夫人出宫之后,阮含珍终于又重新成为了长春宫的主人。
即便长春宫还有苏宝林,但苏宝林性格软弱,一切以她马首是瞻。
这几日她过得春风得意,又有懂事的素雪在身边吹捧,更是让她心情愉悦。
今日她唤了苏宝林和韩才人,三人一起来御花园赏雪。
松柏和香樟树上的雪覆盖了一层,远远看去洁白与松绿相交,美不胜收。
吃了一会儿茶点,韩才人就说起了银坠的事。
她只是感叹:“那日我瞧着她是个好性子的,怪可惜的。”
阮含珍根本不记得卫美人的宫女叫什么名字,听到这里,就想到素雪说的话,不由嘲讽几句。
可谁承想,就这么凑巧被卫美人听见了。
此刻阮含珍愣愣看着冲到自己面前的卫美人,一时间都不知要如何反应。
卫美人的消瘦孱弱,一张脸素白无血色,此刻她站在冰天雪地里,仿佛时刻阴森盯着仇人的鬼物。
阮含珍身后侍奉的邢姑姑抿了一下嘴唇,下意识躲开了卫美人阴鸷的视线。
“你再说一遍。”
卫美人的声音冰冷,带着浓浓的质问。
阮含珍的火气一下子就窜上来了。
她自己从无察觉,现在的她思想有多偏激,行事有多么乖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