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主子都供了,自己还熬什么?回头进了慎刑司,那才是生不如死。
小宫女哇的一声就哭了。
“陛下,陛下求您救救奴婢,奴婢和阿娘都不想死。”
“是小阮娘娘,挟持了奴婢的阿娘,让奴婢听命行事,帮她寻找两个黄门抢夺姜娘子的财物。”
阮含珍到底没那么蠢,当时吩咐的时候,话没有说死,留有余地。
事到如今,案子已经清清楚楚。
景华琰一挥手,彭逾就领着小宫女、张大头和钱小多下去了。
瞬间,阁楼之上,只剩下四位贵人并姜云冉。
此时此刻,阮含珍心中只有两个字。
完了!
机关算尽,筹谋多日,最后却满盘皆输。
都怪姜云冉,都怪这贱人!
跑什么跑?逃什么逃?怎么不乖乖束手就擒?
都怪阮含璋那贱人,死都死了,还留下这一堆祸害,害我好事!
阮含珍心中疯狂咒骂,脸上却满是凄苦。
“陛下,妾知错了,妾那日瞧见姜绣娘那样美丽,心生嫉妒,就想让人戏弄她,吓唬她,让她自请出宫。”
“妾不是故意的。”
嫉妒赶人,已经是最轻的恶意了。
阮含珍佯装自己年轻不懂事,眼泪扑簌掉落,哽咽地道:“姜娘子,我没想到事情会如此,我同你道歉,也会赔偿你的损失。”
倒是很聪明,先从姜云冉入手。
姜云冉没有说话,倒是崔宁嫔冷冷道:“简单一句道歉,就能盖过你的罪行吗?阮宝林,宫里有宫里的规矩,不是你们阮府,能肆意妄为,做任何事都有人帮你兜底。”
这话说得很重,但道理却的确是这个道理。
阮含珍咬了一下下唇,没有再开口。
她低下头,已经表态认错,不敢再为自己辩驳。
景华琰没有让阮含珍起身,也没有看向她们任何一人,此刻,他的目光再度落到姜云冉面上。
“姜绣娘,你意下如何?”
姜云冉仿佛受惊的小兔子,红着眼睛抬头,她眨着眼睛看向景华琰,端是柔弱无辜,引人心软。
她看着景华琰,轻轻抿了一下朱红的花瓣唇,剪水眸子不躲不闪。
“民女的命是陛下所救,自然全凭陛下做主。”
说着,姜云冉跪倒在地,恭恭敬敬地道:“民女谢陛下救命之恩,感激不尽。”
景华琰看着她修长的脖颈,倏然一笑。
“好。”
说着,他直接看向阮含珍。
“阮宝林,你戕害宫女,威胁买通宫女为你买凶害人,以致中秋佳节闹出人命,血染长信。”
景华琰用词很严厉,显然不想善了。
阮含珍匍匐在地,磕头行礼:“妾知错。”
景华琰继续道:“看在含璋的面子上,朕暂时不降你的份位,却也不得不罚。”
说着,他看向梁三泰。
“传朕口谕,阮宝林违背宫规,行为不端,家中长辈难辞其咎,夺其父三月俸禄,在家闭门思过一旬,阮宝林罚俸三月,闭门思过一月,以儆效尤。”
这个责罚不轻不重,罚俸其实也不痛不痒,只是阮宝林行事连累阮家,几乎是明摆着说阮家家风不严,这是把面子放地上踩。
阮忠良一辈子都很要脸,现在因为这个宝贝女儿,可谓是丢人现眼,不知要被京中权贵如何议论。
更何况,这个责罚,还是陛下看在大阮娘娘面子上恩泽过的。
姜云冉低垂着头,慢慢勾起唇角。
她都能想象到,阮忠良和廖淑妍肯定难受得寝食难安。
阮含珍眼睛通红,此刻却只能感谢景华琰宽宥。
“谢陛下责罚,妾知错。”
景华琰顿了顿,道:“你是临时入宫,未曾习过宫规,梁三泰,命周夏晴至长春宫,这一月悉心教导,务必让阮宝林改头换面。”
之前的责罚,是落了阮家面子,现在的责罚,则是让阮含珍本人颜面尽失。
阮含珍面色刷白,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都成了宝林,还要让管事姑姑教导宫规,她的面子往哪里搁?
可事到如今,阮含珍也只能再谢圣恩。
事情办完了,景华琰才温和安慰崔宁嫔一句,让宫妃们都离开了。
脚步声越来越远,喘息功夫,整个揽月阁上就只剩姜云冉和景华琰两人。
气氛倏然焦灼起来。
景华琰忽然笑了一下。
他面容英俊,朗月清风,这样放松浅笑的时候,仿佛春日迎春花开,清新怡人。
但他说出来的话,却好似有千万重深意。
“姜绣娘,人也罚了,恩赐也赏了,你……又想要什么呢?”
姜云冉低垂着头,沉默不语。
景华琰慢慢起身,一步步来到姜云冉面前。
他忽然伸出手,勾起姜云冉尖细的下巴。
“看着朕。”
“姜云冉,你自己想要什么?”
姜云冉卷翘浓密的睫毛犹如蝴蝶振翅,在景华琰眼前颤动。
“民女……民女想让陛下宽宥青黛和钱小多,多亏他们两人,民女才能逃出生天。”
景华琰淡淡一笑,声音低沉:“朕是问,你自己,要什么。”
姜云冉慢慢抬起眼眸,看向景华琰。
在景华琰深邃漆黑的星眸里,她看到了自己清晰的倒影。
“陛下,民女想要什么,陛下都能给吗?”
第39章 她终于,重新回到这斗争漩涡中。【二更+三更】
听雪宫一如往常。
宫殿、厢房、砖瓦、脊兽如出一辙。
暖风拂过,有廊下风铎轻响,那是按照慕容婕妤的喜好,特地安排的风铃。
叮铃,叮铃。
清脆悦耳,余音袅袅。
一切都是那么熟悉,仿佛还在那个繁花似锦的春日,听雪宫里的娘娘们说笑谈天,一如往昔。
然而,岁月无情,如今只风铃依旧。
因多日未曾住人,略微显得有些清冷荒凉,除了庭院中新栽种的花木,其余皆与旧日相似。
为了迎接新主人,整个听雪宫上下打扫一新,庭院中的青石板路上一早就用水刷洗过,简直光亮照人。
尚宫局的刘姑姑陪在姜云冉身边,笑容恰到好处。
“也不知小主喜欢什么花草,海棠和四季桂都种了一棵,花坛中也是秋日适宜的花木,过几日就能盛开了。”
姜云冉目光在院中扫过,笑道:“有劳姑姑了。”
她似乎还有些紧张,一直跟在刘姑姑身侧,不敢多走半步。
“小主,”刘姑姑轻声道,“这里之前出过事,小主入宫多日,想必已经知晓,奴婢就不再赘述了。”
她说着,指了一下垂花门:“小主若是担忧,这里可以加一道锁,小主只在前殿行走便是。”
姜云冉抿了抿嘴唇,她低声问:“我想去看看,可否?”
刘姑姑愣了一下:“小主这是?”
姜云冉抬起眼眸,笑容纯真:“我这个人,对于未曾见过的东西都害怕,但若是见了,心里就有了底。”
看过,自然就不怕了。
这倒也是。
刘姑姑道:“小主这边走。”
推开垂花门的半圆门,刘姑姑说:“原本棠梨阁与东配殿之间有一扇月亮门,现在都被封住了,无法往来。”
姜云冉抬眸看去,只看曾经日常进出的月亮门已经被红砖封死,再也看不见曾经棠梨阁的秀丽景致。
那栋宽敞明亮的棠梨阁,跟她最后一个主人一起,被封死在了历史的烟尘里。
或许从今以后,再也不会有人踏足了。
刘姑姑担心她害怕,小心翼翼看她眼神,但姜云冉却比想象中的要沉稳许多。
她只是平静看向被封死的月亮门,道:“难怪听雪宫后殿的庭院这样狭窄,而前殿又显得特别宽敞,应该就是多出来的棠梨阁庭院所致。”
刘姑姑有些意外她的敏锐,见她的确不害怕,这才松了口气。
陛下金口玉言,直接让这位新封的选侍住在听雪宫,得到圣谕,尚宫局上下都很紧张。
毕竟听雪宫死过人,又走过水,就连慕容婕妤跟卫宝林都搬走了,现在安排一个刚被人谋财害命的新人居住,万一出了什么事,尚宫局可担不起这个责任。
如今看来,这位新封的姜选侍应该能安稳住在这里。
这样一想,刘姑姑笑容就越发灿烂了。
“姜小主放心,所有宫室都已经清理干净了,您安心在西配殿住着,有什么短缺,都可以让宫人去尚宫局知会奴婢。”
说着,刘姑姑扫了一眼她身边的青黛和钱小多,表情倒是严肃起来:“你们都是宫里的老人,能侍奉小主,也算是缘分一场,以后好好当差,好好侍奉小主,可明白?”
青黛眼底发青,面色苍白,瞧着身体还发虚,钱小多机灵,上前一步给了刘姑姑一个不轻不重的荷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