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宝林娘娘,此事的确是织造局的过错,下臣理应同娘娘当面道歉。”
阮含璋手里的针线微停,她抬眸看向白尚服,片刻后浅笑一声。
“那我便接受你的道歉。”
“青黛,送一送白尚服。”
红袖不在,青黛比以前忙碌许多,她忙放下手里的活计,匆忙上前恭送白尚服。
等人走了,阮含璋才问眼底青黑的青黛:“怎么是你在清扫院落,扫洗宫女呢?”
青黛福了福,小声道:“佩兰姑姑说脚腕疼,让小桃花去给她按摩了。”
昨日走了那一趟,回来阮含璋就假模假样关心佩兰,亲自让扫洗宫女桃花给她按摩,特制的药油揉进去,可不是要疼了。
阮含璋心里明白,面上却只展露些许忧伤,她叹了口气,道:“难为你了。”
“这院子就放着吧,左右也无人经常来,一两日扫一次也是行的。”
青黛欲言又止:“娘娘,这恐怕不妥。”
阮含璋摇头:“无妨,小多子呢?”
“小多说他家中有事,同佩兰姑姑请了假归家,傍晚时分就能回来。”
阮含璋若有所思道:“知道了,你过来坐一下,歇一歇。”
之后一连两日,侍寝之人换成了孟选侍。
宫里人背地里说阮含璋不识抬举,非要得罪徐德妃,把大好的局面毁于一旦,若她不闹这一场,说不定现在盛宠的还是她。
对此,阮含璋倒是一点都不着急。
甚至至五月初一,孟选侍被晋为采女,阮含璋还特地命青黛登门恭贺,真心实意送了贺礼。
倒是佩兰越发阴晴不定。
一是日期将近,她心中紧张在所难免,一是红袖离开,宫中人少,她也不免要做些粗浅活计。
如此一来,整个棠梨阁气氛便越发沉寂,整日都没人说话。
这日慕容婕妤似是有事,难得往棠梨阁来,就发现整个棠梨阁安安静静,仿佛空无一人。
等阮含璋迎她进了殿中,才苦笑道:“让娘娘看笑话了。”
慕容婕妤拍了拍她的手,倒是安慰她:“宫中起落在所难免,我说句僭越的话,咱们这位陛下心思深沉,捉摸不透,若妹妹太过在乎恩宠感情,反而陷入业障。”
阮含璋仰起头,认真看向慕容婕妤。
慕容婕妤神情平静,不悲不喜:“妹妹,你只要记得,平平安安,顺遂康健,便是最幸运的一生了。”
这句话的确是真心实意的。
难得,在同慕容婕妤有那么多波折之后,她还能心平气和说这一句规劝。
阮含璋起身福了福:“谢姐姐真言,妹妹铭记于心,感激不尽。”
说了几句客套话,阮含璋才问:“姐姐今日可有事?”
慕容婕妤认真凝望她的眼眸,半天才说:“没什么大事,只过几日便是端午,届时在百禧楼有端午宫宴,你是第一次参加,我过来同你说说规矩。”
待规矩都说完,慕容婕妤便起身,不欲多留。
阮含璋亲自送她出棠梨阁,一路往垂花门行去。
待至垂花门,慕容婕妤一步踏出,回身再看阮含璋。
阳光明媚,把她深蓝眼眸照耀得如海一般深邃。
“每年宫宴都是大戏场,你方唱罢我登场,妹妹,切记四字。”
阮含璋抬眸看她。
慕容婕妤勾唇浅笑:“明哲保身。”
第26章 你可也想孕育皇嗣?【三合一】
一晃神便是端午宫宴前日。
阮含璋心里算着日子,再有十日便是徐德妃生辰。
她在宫中每日忙碌徐德妃的寿礼,时刻都在数日子,引得佩兰越发焦虑,她不是个能成事的人,心中焦急,晚上便夜不能寐。
阮含璋便又唤了一次赵庭芳,特地给佩兰开了安神汤。
佩兰并不感动她的“真心”,只埋怨她时常召太医不妥,一边吃药一边要来数落她。
阮含璋看着她把一碗药都吃下去,眯着眼睛笑了:“为了姑姑,任何事情都值得。”
说着,她搀扶佩兰躺在床榻上,温柔给她盖上薄被。
“姑姑,我自幼便孑然一身,孤独长大,如今能得姑姑照拂,心中已然把你当成至亲。”
“姑姑放心,我会好好照料你。”
佩兰吃了药,便觉得困顿,她迷迷糊糊躺在床榻上,看着眼前面容模糊的女子。
倏然间,当年满脸血泪的脸孔闪现,佩兰心中惊骇,挣扎着坐起身来。
“你!”
“姑姑,怎么?”阮含璋疑惑地问。
佩兰努力睁大眼睛,看清她的面容,这才松了口气。
为何……会那么相似?
不可能,她们早就已经死了。
佩兰心中安慰自己,重新躺下,一眼都不想再看阮含璋。
“娘娘去歇着吧,不用顾念奴婢。”
阮含璋站起身,从厢房出来,就看到钱小多满头是汗回了棠梨阁。
“娘娘。”
钱小多给她行礼。
阮含璋问:“听佩兰姑姑说,你家里有急事?”
钱小多叹了口气,苦笑道:“如今宫里人手短缺,是小的过错,家中暂且安置好,之后会留在宫中侍奉娘娘。”
阮含璋摆手,领着他往正殿行去。
“青黛,你去给小多取二十两银子,”阮含璋道,“你母亲重病,自要回家尽孝,如今宫中事情不算多,我吩咐扫洗宫女多做些活计便是。”
钱小多感动得红了眼眶,跪地就是磕头。
“谢娘娘恩典。”
阮含璋垂眸看他,说:“日后家里有事,你直接同佩兰请假便好,她那边有棠梨阁的腰牌,我皆应允。”
“是。”
钱小多不由流出泪来。
“谢娘娘恩典。”
他重复了一遍这话,已经无暇再去措辞。
“去忙吧。”
待他离开,阮含璋才对青黛道:“给德妃娘娘的寿礼可准备好了?”
青黛道:“造办处的宫人很用心,说再过两日就能完工。”
“娘娘这般用心,德妃娘娘定会喜欢。”
阮含璋笑了,说:“但愿吧。”
傍晚时分,佩兰依旧没有醒来。
阮含璋让赵庭芳准备的安神汤药量极重,初次服用能睡上六七个时辰,之后依次递减。
但人会随之困顿无力,虚弱无比,不仅会失去胃口,也会暴躁阴郁,几乎能改变心智。
这药自然是赵庭芳偷偷送入宫中,让阮含璋每日单独加入,从太医院送来的安神汤再寻常不过。
阮含璋清楚佩兰不会醒来,便唤了青黛一起准备明日的礼服。
“青黛,明日我领你去百禧楼,你今日早些安置,省得明日疲累。”
青黛问:“佩兰姑姑呢?”
阮含璋叹了口气:“姑姑瞧着身体越发不好,还是好好休息,多睡上两日我才好放心。”
“娘娘待姑姑真好。”
青黛说着,笑着伺候她洗漱,等阮含璋睡下了,便也按照吩咐回去安置。
一夜无话。
次日清晨,晨光熹微时阮含璋便醒来。
今日是端午佳节,宫人们虽忙碌,但各宫都有赏赐,因此整个长信宫斗沉浸在过节的喜悦里。
端是绿槐高柳咽新蝉,熏风初入弦。
宫人换上夏日宫装,头戴绿丝绦,青春洋溢,清新自然。
棠梨阁少了红袖,佩兰依旧昏睡不醒,阮含璋却也有条不紊。
青黛端水,阮含璋自己洗漱,青黛梳头挽发,阮含璋自己上妆。
待及准备依妥当,时辰刚好,并未延迟。
青黛狠狠松了口气。
用过早膳,主仆两人便踏着上午炙热的灿阳,慢慢往百禧楼行去。
天际喜鹊鸣叫,飞于琉璃之上。
百禧楼位于东六宫之后,与御花园并肩,从百禧楼三层高的戏楼上,能俯瞰整个御花园的琳琅景致。
两人走了一刻,就听身后传来苏采女的声音。
“阮姐姐。”
阮含璋回头,就看苏采女依旧穿着粉嫩的衫裙,明丽可爱而来。
“苏妹妹。”
阮含璋脚步微顿,停下来等她。
“怎么自己来了?”
往常苏采女都是同李选侍一道,今日却不见李选侍的身影。
苏采女笑道:“李妹妹可是要好好打扮,我出来时还未出宫,我便先来了。”
阮含璋看了她一眼,没有多言。
“姐姐,我闲来无事,自己编了五彩绳,想要送给姐姐。”
苏采女说着,从荷包中取出五彩绳,递给了阮含璋。
她的手很巧,五彩绳上面编织有米珠、贝壳、小金珠,精致漂亮,看起来一点都不逊色于织造局。
“哎呀,真好看。”
阮含璋道谢:“我不擅长做这些,戴的是织造局送来的五彩绳,妹妹帮我戴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