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苏棠摇头:“李姐姐没错,如今咱们两个相依为命,又是身在异地,总要多些小心,既有不妥,不如再仔细瞧上几日,事若不然咱们就走。”
苏棠拉住李清田道:“反正如今咱们也有技艺在身,就是重新来过也不怕。”
李清田看着苏棠,忽的眼泪涌出来,哭的稀里哗啦。
“是奴的错,若非奴不济,又怎么会让小娘子受这么多的苦,若是奴再强一些,也不必小娘子这般进退不得的,呜呜……呜呜……”
苏棠原身记忆里犹如一道坚韧不可摧的城墙露出这样悲悲切切的神色,苏棠措手不及的又是擦泪又是安抚,就差把李清田揽到怀里拍着后背抱抱。
“没事,没事。”
“我现在好厉害的,又能挣钱,又能打架。”
“有李姐姐陪着我,以后我只会越来越厉害。”
“……”
“呜呜~”哭声更大。
啊啊啊——
她该怎么哄~
院子里的大黑狗歪着耳朵听了会儿屋子里忽高忽低的呜咽声,转过狗头又盯向院门口,犹如忠诚的护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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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
一个身影摔倒在残积败叶扫落而过的破砖地上。
月光洒下,高大魁梧的身影犹如两边败破墙壁边上立着的恶面佛陀欺身而至,地上鼻青脸肿的刘二眼泪鼻涕一把流,脸上黑一道黄一道的花了脸的连声讨饶。
“我错了,不敢了,再也不敢了,饶命啊。”
“……”
卢大山露出半张脸,月影下,不必说话只是一瞪眼,刘二的胯下就绽开了一片阴凉,再看到犹如蒲扇大的拳头砸过来,刘二抱住脑袋高喊——“是方家。”
“哪个方家?”卢大山瓮声如雷。
刘二脱口:“平和街巷尾巴倒数第二家的方家,搬过来十个月,在书堂院读书的……”
“方俊才。”清朗的声音如泉,又清冽似雪。
“是是,就是他家的老仆。”刘二连声应了,又戛然而止。
刚才说话的是谁?
脑袋里冒出这个念头,又赶紧的掐灭,捂着脑袋抱着头闭着眼,一动不动啥也没看到。
破庙的庙门外有声音远去。
像是落草又好像是风声。
卢大山回头,破庙的庙门内,站在阴影中的人影缓缓走出。
身似修竹,神色淡若,月光之下,清俊秀美的面容好似月中仙,画中朗月。
刘二什么也没看到,只听着有脚步声缓缓走近,随着靠近的还有一抹淡淡清冽。
“多少银钱?”他问。
“二十两。”刘二不敢有丝毫犹豫。
“那几个也说是二十两。”卢大山道。
“我不信。”他道。
刘二一颤。
卢大山瞥了眼,道:“一会儿当面对质,少一两就剥下来一两肉。”
刘二浑身抖的更厉害,身下也更凉。
……
庙内没有人再说话,卢大山没说话,那个人也没说话。
刘二不知道过了多久,或许一炷香或许更长,也或许更短,他还是一动也不敢动。
卢大山就在他跟前,只要他稍稍睁开眼睛,就能看到卢大山那双硕大的脚丫子。
只要看到那双脚丫子,刘二就觉得自己全身上下都疼的扭筋。
先前就一脚,他就一点儿力气都提不起来。
再一脚下来,他不就是死?
忽的,庙外又有风来。
似乎是有什么人过来,又好似根本没人过来。
卢大山离开了。
只是很快,卢大山又回来了。
一起来的还有挣扎呜咽的闷声。
刘二下意识整个人缩得更紧。
“砰。”
那东西被扔到地上。
像是麻袋落地。
很快,挣扎的声音变大,呜咽声也清晰起来,只是刚刚清晰,就听着“砰砰”两声,拳拳到肉的动静。
挣扎的动静立刻就小了,呜咽声也变成了呻吟。
“你们,你们是什么人?”
“光天化日——”
“认识他吗?”卢大山瓮声乍起。
那边动静乍然一静。
刘二也睁开眼,对上旁边的人,咧了咧发疼的脸:“老头子,又见面了。”
倒在地上的方家老仆看着刘二,眼底闪烁:“你,你是何人?”
刘二嘿嘿的笑:“咱就知道你不认账,多亏了咱早就有后手,往常里你咋样,咱不知道,可这镇子里哪儿有咱们不知道的,你家主子每月里开销六十两,至少有二十两进了你的腰包,你要是不承认,咱回头就告诉你家主子,别说没证据,至少你那屋子里就能搜出来镇子里银号的单子……”
“住口,住口!”方家老仆气急败坏,身上疼着都恨不得去堵住刘二的嘴,“你还敢指摘我,给了你四十两,你干成了个什么~”
“四十两!?”破庙内,瓮声如钟。
第43章 灭口
刘二浑身一抖,拼了命的把方家老仆推到一边,转头泪流满面的扑倒在地上。
“爷爷,饶命啊,爷爷,旁人不知道爷爷的厉害,我刘二能不知道嘛,爷爷拎着刀子满街上的事儿,我刘二记着呢啊,咱们镇上谁不知道就是得罪爷爷也不能得罪小郎君,是不是?”
“小的就是狮子大开口,哪儿想到他还真能拿出那么多银钱啊,小的也真的
只是想着吓唬吓唬,没敢真动手啊。爷爷。”
“小的要什么没什么,就是个混子,小的手下也有人要养活,小的也想着奔个前程啊,爷爷。前阵子小的有幸结交了两位大哥,就是在这里,当着菩萨的面儿结拜了,小的只分了一半儿,就想着带着另一半儿当盘缠带着他们投奔那两位大哥。”
“爷爷,饶命,爷爷,小的知道错了,不义之财不可取,小的现在就把银钱都拿出来,银钱就在这里,就在那佛像下头。”
刘二一边喊着一边磕头,没几下脑门上就鲜血直流。
卢大山照着刘二的话,搬开佛像就在角落里找到了一兜子的银子,正好二十两。
方家老仆激灵了下,想到自己莫名其妙的被带到这里来,亦是趴在旁边老泪纵横。
“爷爷饶命,这些时日郎君回到家中就咒骂不已,昨儿就要老奴找人教训下贵郎君,老奴劝过郎君,可郎君不听啊,还打了老奴,骂老奴不中用,老奴一家老小就依着方家过活,老奴也只能听命行事。”
“可即便如此,老奴也是说了银钱少怕也成不了事,就是想要郎君断了念想,哪儿想到郎君给了老奴六十两,老奴昧下二十两,找了刘二办事,老奴也说是吓唬吓唬就好,出门在外的哪里敢弄出什么人命官司,还请爷爷饶命啊~”
方家老仆也是“砰砰”的磕头。
没几下,磕的比刘二还狠。
卢大山瞧着眼前转眼间就头破血流的两个,扭头看身后。
幽亮的月光下,隐在暗色中的少年郎再次亮出身影。
“郎君,郎君,小的错了。”
刘二忽的匍匐着往前跪了几步,猝不及防的卢大山差点儿一脚丫子踹过去。
“从今以后小的这条命就是郎君的,只要郎君有命,小的上刀山下火海,死不足惜。”刘二冲着静渊又是“砰砰”几个头磕过去。
方家老仆也认出了这位小郎君。
今儿个白日里,他也是瞧见的。
当时只觉得这小郎君清清朗朗,而现在这位小郎君比月色还要冷。
方家老仆连忙哽声求道:“我家的小主子性子偏执,不识大局,更是不分是非曲直,老仆身为走狗,自知罪孽深重,还请郎君看在老仆年迈,家中还有儿女子嗣需要供养的份儿上,恕罪啊,恕罪啊~”
静渊嘴角轻勾,淡淡的笑声在破庙内徐徐而散,只叫这月色更寒更凉。
“你,偷鸡摸狗,人嫌狗厌,溜须拍马,二十年没做过几个好事,也没做过恶事。”
“是是,小郎君抬举。”刘二连忙道。
“而你,适才刘二所言,你可认?”静渊淡淡的看着跪在前面的方家老仆。
“认,认。”方家老仆忙不迭应。
静渊缓缓颔首,随后双手一拍。
“啪。”
随着这声清脆掌声,原本只有月光的破庙里忽的乍起亮光。
一个人也不知道从哪里的角落出来,带着面具,手里拎着一盏灯,另一手拿着两张纸。
纸上尽是墨字。
方家老仆瞳孔急缩。
刘二也打了个颤。
这是什么时候……
面具人把纸分别放到他们跟前,又丢下一支笔。
刘二不识字,可这场面,他见过。
刘二咬破了大拇指直接在纸上按下血红的指印。
方家老仆借着灯火看清了纸上所写,正是刘二说的那些,一字不差,心思微转,方家老仆只得苦着老脸提笔在纸上写下自己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