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5章

  可他是混子出生,混迹底层如鱼得水的人,自有一套智慧。
  他能揣摩皇帝的心思,也是觉得皇帝成天面对满朝堂浑身是心眼儿的人,他累,故而袁富贵就特意在他面前表现出憨傻直并偶尔有点儿小聪明的样子。
  皇帝果然很吃他这一套。
  偏他还是个油子,知道怎么拍马屁皇帝会高兴。
  皇帝能不喜欢他?
  为啥再英明的皇帝都逃不过喜欢佞臣?
  因为佞臣会拍马屁啊!
  还知道怎么拍马屁恰到好处!
  巧了么不是?袁富贵就有这样的本事,他不当佞臣真是屈才!
  他在皇帝面前口口声声说不要爵位,希望皇帝能褫夺成国公府的爵位以儆效尤,其实是在以退为进。
  成国公府的人不舍得爵位,他舍得,毕竟他从小不是在国公府长大的,对于袁富贵来说,国公府对他来说就是眼前的一场便宜,能捡到,他赚了。
  捡不到,他也不亏。
  就这么简单!
  从未拥有过,何谈失去的痛?
  所以袁富贵赌得起,而一直享受荣华富贵的国公府众人却是赌不起,且不想失去。
  说通俗点,就是光脚丫子的不怕穿鞋的。
  国公府。
  成国公真的很生气,他没想到自己的亲娘在惹出这般滔天大祸之后,居然怪上了珍珍和顾遇。
  陛下要用陈安邦来历练太医院的太医们,陈安邦遇险,珍珍恰巧撞见了她能不救?
  她若是不救,错的就是她!
  被陛下严惩的人就是她!
  再有,那可恶的药童被发现之后竟然反咬一口……
  成国公心里能分辨出是非来,可是事情牵扯到自己的亲生母亲,他又能怎么办?
  吴氏他可以让她出意外死掉,亲生母亲他能吗?
  他又不是畜生!
  成国公当时帮着顾遇和珍珍解释了两句,老夫人就生气了。
  甚至还说,袁富贵出身乡野,不学无术,不适合继承国公府,提议让陈安阳做世子。
  成国公只好说如今爵位还不知道能不能保得住,陛下的气儿还没有消,如今不是提立世子的时候。
  还说他第二天要继续去宫里跪着,老夫人这才放他离开。
  成国公心累极了。
  平常挺威武一个人,脊梁弯了整个人暮气沉沉的。
  他苦笑摇头,母亲只是面儿上精明,她若真是个睿智的,就不会容着吴氏将陈安邦给养歪了。
  就不会撒手不管后院儿,让吴氏这个毒妇在后院儿作威作福,残害国公府的子嗣血脉。
  这个时候成国公就在想,若是当初陈安邦身边的人杀袁家一家子,杀袁富贵未遂之时他不是想着怎么去遮掩,而是去查,去见见袁富贵给他道歉,会不会不同?
  肯定会不同的。
  他那时候若是出手查证,再见一见袁富贵,定然会怀疑陈安邦的动机,然后把陈安邦扔进军营里去审问一番,不怕审问不出真相来。
  有了真相,他在来认袁富贵,那个时候认亲是不是就容易很多。
  若是当时就认下袁富贵,他就不会被陈安邦下毒,不会中风,国公府在他的掌控下也不会让吴氏闹出那么大个乱子,成为全京城的笑柄。
  而袁富贵也不会抵触国公府……
  只可惜,这个世界上最没用的就是后悔二字。
  “国公爷,高公公的干儿子来了,在前厅等您!”成国公闻言忙收回思绪,穿戴整齐出去见人。
  小太监给成国公行礼,成国公忙拦住:“不必多礼,大伴可是有什么急事儿?”
  “国公爷,我爹让我给你带句话,白日里太惹人眼目,故而小的只能深夜拜访,惊扰了国公爷还请恕罪。”
  成国公忙道:“不惊扰不惊扰,劳烦大伴惦记着我,我陈良才永生不忘大伴的恩情。”
  小太监道:“爹让我提醒您,以退为进,退一步海阔天空。”
  成国公愣了。
  小太监拱手道:“话带到了,小的告辞了。”
  成国公忙塞了一个厚厚的荷包给小太监,命人送他出去。
  他琢磨着高全儿的这句话,一夜辗转难眠,第二天光着上身背着荆棘条子上朝,惹来群臣侧目。
  太子来了之后,他率先跪在大殿中央,请太子褫夺他的爵位,将他贬为庶民,再投入牢狱,以儆效尤。
  这下子,原本卯足了劲儿打算弹劾他的言官们顿时就哑了嗓子。
  这还他娘的咋弹劾啊。
  人家都主动认罪认错,还主动谈及不要爵位下大狱。
  太子亲自走下来将他搀扶起来:“国公爷言重了,您是父皇最为信任的臣子,不止父皇相信您不会做那样的事儿,孤也不相信。
  您是跟着父皇一起风风雨雨过来的老人,有几次救父皇于危难,若是您都不忠心,那这满朝堂还有谁可信?”
  朝臣们:……
  太子说话也太直接了些。
  虽然是实话。
  也忒不中听了。
  可惜,不中听他们还不能反驳。
  “殿下!”成国公老泪纵横,心说多亏高全儿点拨,不然这事儿还不知道能怎么收场呢!
  “您赶紧下去把衣裳穿好,可别着凉,您的命是珍珍好不容易才抢回来的,万万不可有半点损伤。”
  “您放心,父皇不会让跟着他出生入死的老人寒心,不管出了什么事儿,只要您真的清白,父皇绝对不会迁怒您!”
  成国公实实在在地给太子磕了几个响头,这才由着太监们将他搀扶下去。
  太子重新走上皇位宝座之侧的位置:“诸位大人,有事儿便上奏吧!”
  第363章 罚银
  三天后。
  皇帝下旨褫夺成国公府老太太的诰命,老夫人是一品诰命夫人,被人尊敬了这么多年,忽然一下子陛下下旨将诰命给她褫夺了,一个受不住就晕了过去。
  可这还不算完!
  除了褫夺她的诰命,还罚银十万。
  国公府便是家底子再厚也禁不住这般造啊,这来来回回的,好几十万两银子出去了。
  可你还没说头。
  圣旨上说,这是念在国公爷有功的份儿上,给他一次机会以银赎罪。
  当然,你也可以选择不交这笔银钱,这样一来,爵位你就别要了。
  老夫人被急救醒来,就把圣旨的内容知道完了,这下她更气了。
  “孽障!”
  “真真儿是孽障!”
  “他们一家子出现,国公府就没有消停的日子!”
  “你去跟他说,不许他认祖归宗,还有,国公府的世子之位只能给安阳!”老夫人气急败坏地道。
  成国公嘴里发苦:“娘,他并不稀罕国公府的爵位。”
  老夫人一改之前稀罕珍珍和袁富贵的脸面,她怒道:“就你这个傻子才相信!他这是故意说给你听的!”
  “反正我不管,有我在一天,不许他们一家子进国公府!”
  “来人,去将安阳他们给我接回来!”
  “老夫人,吴氏还尚未下葬。”下人小声提醒。
  老夫人道:“那就赶紧下葬!她不过是个继室,哪儿来的那么多讲究?就将她葬在万象寺!”
  下人看了一眼成国公,成国公摆摆手:“你去吧。”
  他娘气成这样,他怕她有个好歹,不敢再跟她争。
  而是说起了赔银的事情。
  “如今家里现银不多了,我想着整理些产业抵钱……”
  “不行!”老夫人拍着床沿道:“国公府的产业不能动!用萧氏的嫁妆!”
  成国公脸红了:“娘,那怎么行?萧氏的嫁妆是富贵那孩子的!”
  老夫人冷笑一声儿:“他的?凭什么说是他的?他又没有认祖归宗!你可别忘了,陈安邦的名字还尚未从族谱上除去!”
  “陈安邦才是萧氏的儿子!”
  “你说袁富贵是萧氏的儿子,可只要我们不认,他就不能是!”
  “证人都死光了,谁能证明他就是你儿子!”
  成国公被自己亲娘的无耻给惊呆了,他张着嘴半天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老夫人瞪着他道:“这次必须动萧氏的嫁妆,不许动国公府的基业,不然我就吊死在这屋里!”
  “你别想着阳奉阴违,你要是敢瞒着我来,我就死给你看!”
  “娘,您讲点道理好不好?”成国公乞求老夫人:“儿子是要脸的!”
  “再说了,关于富贵的事儿,是陛下亲自派人去查的,您要这般做,这不是在说是陛下错了?”
  “您真是嫌弃儿子身上的爵位太牢固,掉不下来还是怎么样的?”
  老夫人:“……”
  她……她太过激动竟然忘了这一茬!
  想了想,她又道:“你让我想想,家里的东西先不动知不知道?”
  成国公点头,罚银并没有说要马上交上,十万两银子呢,还是得给他一些时间筹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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