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困了就回去睡。”顾遇放下书道。
珍珍打着哈欠摇头：“不困！哥哥快……讲呀，养不教……父之过是……是什么意思呀？”
这句话刚说完，小丫头脑袋一点，就趴在他的肩膀上睡着了。
还糊了他一肩膀的口水。
顾遇：……
第二天早上珍珍醒来，她顶着一个鸡窝头迷茫地眨巴着眼睛。
身边已经没有人了，但是《三字经》还摆在枕头上。
“完蛋啦！”
“昨晚睡着啦！”
小丫头懊恼地嘀咕，她慌忙穿好衣裳下床，赵氏进来了。
“你个小丫头昨晚又跟遇哥儿睡的？”赵氏跑来帮她穿袜子和鞋子，抱着她从顾遇的房间出来，回到她自己个儿暂住的耳房。
耳房里有热水，赵氏帮她把小脸儿洗干净，头发扎成两个揪揪，绑上两根儿红头绳儿。红头绳儿的两头缀着银子做的小铃铛，珍珍动动脑袋就会发出清清的叮当声，十分灵动可爱。
“小哥哥呢？”珍珍歪着小脑袋问赵氏。
赵氏笑着伸手点了点她的额头，她这个闺女满脑子的顾遇，好像除了顾遇那孩子她再看不进旁的事儿一样：“我来的时候没瞧见遇哥儿，问你干娘，你干娘说他天一亮就出门了。”
珍珍一下子就沮丧起来，一定是她昨天晚上没有学完，所以小哥哥今天就不陪自己玩啦。
“咋蔫儿吧了？”
“刚才还好好的！”赵氏奇怪地问她，小奶娃娃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哎，你不懂。”
赵氏‘噗呲’笑出声儿来，“你个小丫头才多大，就学得这么老成！”
珍珍不想说话。
赵氏抱着她往外走：“咱们吃饭去，今儿早上吃包子！”
珍珍趴在赵氏的肩膀上，小哥哥不陪她玩，包子都提不起她的兴趣。
然而，对包子没兴趣的小丫头足足吃了五个。
吃完饭赵氏就回去了，村尾那个房子太破旧了，需要干活儿的地方太多了。袁老二则去镇上买东西，从老袁家净身出户，他们两口子连口锅都没有！
顾秀才就揣着从袁老二那里买来的人参去邻村找张员外，吃饭前顾秀才跟袁老二说，他可以去邻村找张员外，请张员外帮着给他找个体面的差事，问他愿意不愿意。
这事儿还是问清楚的好，不然他去把事儿办妥当了，这头袁老二不同意就不好办了。
顾秀才问他的时候心里是十分忐忑的，生怕袁老二不同意。
毕竟这个人是在家懒了几十年的人。
谁知道袁老二竟高高兴兴地答应了下来，顾秀才心里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就觉得自己个儿没看错人。
他那里知道袁老二看中的是‘体面’二字，张员外帮着找的体面差事，足够他在村里耀武扬威地得瑟！
再说了，对于袁老二来说，既然是体面的差事，那肯定不可能累到哪儿去。
脏活儿累活儿根本就跟体面不沾边。
古氏去村长家找村长媳妇有事儿，二三四郎吃完饭就背着背篓跑了，也不见人影。
就珍珍一个人可怜巴巴地蹲在大门口双手撑着下巴，瞅着外面。
懊恼的珍珍连跑出去找孩子们玩儿的兴致都没有了，她坐了一会儿就丧丧得垂着脑袋瞅小蚂蚁搬家，不时坏心眼地扯一根儿草去给蚂蚁捣乱，挡着它们的路，看着它们的队形乱起来。
不过小蚂蚁好厉害，队形最多乱一小会儿，就又能找到新的路线，队伍重新变得整齐有序起来。
“珍珍。”顾遇从外头回来，远远儿地就瞧见小丫头缩在门口，小小的一团要多可怜就多可怜。
“小哥哥！”
然而，当他的声音响起的那一瞬，蔫儿哒哒的小丫头瞬间就有了活力，她猛然抬头，亮晶晶的眼睛里盛满了他的影子，还有惊喜。
“你回来啦？”
“你去哪里啦？”
珍珍扑在他的腿上，小手抓着他的手指迭声问。
“不是说今天出去玩吗？”顾遇没回答她，他扯了扯自己的手，没能扯动，于是便放弃了。
算了，她还是个孩子。
“可是我昨晚睡着啦，还没学完。”珍珍不好意思地垂下头，嫩嫩的手指戳着顾遇白皙修长的手。
顾遇面无表情地道：“那你现在学，学完了我们就走！”
“嗯！”珍珍用力点头，推着顾遇进屋，乖乖地跟他学剩下的。
她一认真，很快就学会了，当顾遇合上书本的时候，珍珍就冲到院子里去找她的小背篓，背上小背篓又去找了一把刀扔进背篓里。
“小哥哥我们走吧！”珍珍背着背篓笑眯眯地站在顾遇面前，无比期待地看着他。
第35章 救人
顾遇锁好门，珍珍就推着他跑。
少年紧紧地抓住扶手，没法子，若不抓紧他就得被颠下来。
小丫头推着轮椅跑的速度用风驰电掣来形容一点都不为过。
等他反应过来，他们已经在山上了。
湛蓝的天空上漂着几朵洁白无瑕的云彩，阳光下的山林郁郁葱葱生机勃勃，目之所及之处皆是连绵不绝的绿色波涛，置身在其中的顾遇只觉得心胸豁然开朗，心情也跟着阳光一起明媚起来。
“怎么来山上了？”可他还是板着脸问珍珍，山林虽美，但这极致的美丽下暗藏的却是无尽的危险。
他是个瘸子，万一有豺狼虎豹毒蛇毒虫出现，根本就保护不了小丫头。
瘸子……真是太没用了！
“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我不是说过不让你独自上山的么！”
珍珍大声说道：“我没有一个人呀，我是跟哥哥一起哒！”
顾遇：……
“我朋友在山上，有它在，没有谁能欺负我们！”
“哥哥，我带你来找我朋友玩哒！”
“你朋友？”顾遇疑惑地问，“是上次帮你采灵芝跟人参的朋友吗？”小姑娘自己个儿就能弄那么多的人参跟灵芝回来，顾遇对此一直是有疑虑的。
山里就是有这些东西，那也不易得，不然大家伙儿都进山去采了。
“嗯。”虽然萝卜是她自己拔萝的，可是掰木疙瘩的时候有小白呀。
“他住在山里？”顾遇又问。
珍珍点头：“嗯。”
“以打猎为生的？”顾遇猜住在山里的肯定是猎户。
“是哒！”小白不打猎就要饿死喔！
看来他猜对了，他继续问：“你的朋友家里还有谁？”
珍珍摇头：“小白很小的时候它的娘亲就死掉了，它孤孤单单的……我们经常一起在山里玩。”
顾遇想：山里既然有猎户，那猎户住的地方附近应该很少有猛兽出没，毕竟没有人能容忍自己的家陷于危险中，猎户必定会对周围进行清理。
至于说人……
便是这次不见，万一小丫头下次偷偷来呢？
故而一番利弊衡量下来，顾遇不再拒绝进山，是该见见这位白猎户，看看他对珍珍是真好还是另有所图。
进了山之后，珍珍就跑得不是那么快了，她发现好看的花儿就要摘下来，等看到一朵更漂亮的花立刻就会把前头摘下来花儿扔掉……
见异思迁得十分坚决。
顾遇心里不禁冒出一个想法来，若是某一天，忽然有个比自己更英俊的男孩子出现在小丫头面前，她会不会也像现在对待路边的花朵一般，毫不犹豫地将他给扔掉？
这个想法令顾遇很是不高兴。
但是不高兴至于他又觉得被她抛下不正是自己所期待的吗？
一个瘸子，就是做她的哥哥也是不够格的啊！
“哥哥！”就他愣神的功夫，小姑娘摘了一大捧五颜六色的菊花塞给他。
很好看，菊花清新的香味儿随着呼吸钻入他的肺腑里。
这还不算，小丫头还将一朵大大的紫红色菊花簪在他的发髻上。
小丫头的眼睛亮晶晶的，里头倒映着他簪花的模样。
顾遇透过小丫头的眼睛看到了簪花的自己，这让他想到了去年重阳和同窗以及师长们一起登高望远，一起簪菊花、喝菊花酒、赋菊花诗的场景。
如今虽然重阳已过，没想到山里还是有许多菊花还开着。
“哇喔！”
“哥哥戴花花好好看呀！”
顾遇回神，小姑娘这么喜欢长得好看的人并不是件好事儿，于是他便开口教她：“子曰：吾以言取人，失之宰予；以貌取人，失之子羽。”
“我们不能凭借一个人的言辞和容貌来判断好坏，交朋友不能以貌取人知道吗？”
“知道啦！”珍珍点着小脑袋，但顾遇总觉得她根本就没将自己的话听进去。
“长得好看，又会跟你说好听的话的人，并不一定是好人，很有可能是坏人。
害人之心不可有，但对外人也不能不防备。
不管长相如何，只要是你不熟悉不了解的人，他们说什么话你不可尽信……”顾遇掰开了揉碎了给小丫头讲，她这么爱疯跑，就怕遇到居心不良的拐子把她给骗去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