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余寂时手指触在手机屏幕上,稍顿,也不知道该不该接受,刚要询问,就看见程迩私信发来的消息。
  【程迩:你休息好了吗?如果觉得累,今天不去也可以,我们挑别的时间。】
  【程迩:或者,你不喜欢热闹?有空的话,为我破个例好不好呀?】
  【程迩:小余警官理理我嘛。】
  虽然是冷冰冰的文字,但带上程迩惯用的语气,余寂时唇角忍不住轻轻弯了弯,竟然觉得有点儿好笑。程迩有时简直像无赖,像小孩儿,却从不让他感到冒犯或反感。
  他打字回复了程迩,答应下来。
  紧接着隔壁群聊又跳出消息,程迩正在群里用炫耀的语气告诉同事们:【我家小余警官已经回复过我了,别@了,去店里等我们。】
  寈
  【柏绎:?】
  【柏绎:[疑惑][大哭]怎么不回复我!】
  余寂时一时忍不住轻轻笑了,在群里也回复了几句,刚准备退出去,看一下从家到火锅店如何出行方便,程迩的私信消息再次出现了。
  【程迩:你家在哪,我去接你。】
  余寂时独来独往惯了,他从不想麻烦任何人,也不想欠人情债,因此他毫不犹豫抬指打字回复。
  【我打车去就可以,不用麻烦程队了。】
  【程迩:知道你会拒绝,但我一时间想不起别的理由了,如果我坦诚说,是我想早点见到你,你会不会接受我的好意?】
  余寂时纤瘦的手指轻微地颤动了一下,直接将手机扣在桌面上,发出一声突兀的响,随即房间陷入寂静,只有心跳声在大脑中嗡鸣。
  他怀疑自己是睡眠不足有些神经衰弱,不然为什么情绪起伏这般大?
  已是暮色尽时,房间里光线是昏暗的暖色,一片光影透窗落在书桌上,他仰躺在皮椅上阖上眼,哪知下一刻手机就来了消息,振动了两下。
  余寂时直接睁开了眼,忍不住拿起来,想知道程迩又发了什么消息。
  【程迩:qaq】
  【程迩:>∽<】
  “……”
  余寂时一时间既无语又想笑,这种颜文字和程迩居然出乎意料的适配,蹙眉沉默几秒,终于还是无声笑了,直接给他发去了位置。
  【麻烦程队了!】
  【程迩:ok,十分钟路程,等我。】
  京城市三月中旬的夜晚还很凉。
  余寂时简单收拾了一下,便拿了件浅咖色的长款大衣,边穿边往外走,和程迩约在居民区北门见面,他要五分钟才能走到门口。
  尽头橘红消褪,雾霾蓝铺满天,一辆黑色汽车车窗半开,程迩手肘撑着窗壁,目色倦倦,朝着他自然又懒散地笑,嗓音温和低沉。
  “晚上好,诚邀小余警官坐我的副驾。”
  “程队晚上好。”余寂时原本平淡沉静的面容也染上淡笑,拉开车门坐下。
  程迩不碰烟酒,车内有淡雅的茶草香,初闻寡淡,可气味韵远深沉,让人觉得清冷舒适,和他身上的气息很像。
  匀称骨感的手轻扶方向盘,程迩余光扫过他侧脸,随口地问:“这片是老居住区了,你是租房在这里的?一个人住吗?”
  “嗯,租房一个人住。”余寂时回答道。
  程迩忽然安静了片刻,在红灯路口停下,这才偏过头深深看着他:“你工龄短,工资可以攒着点儿。咱们特案组一天到头全国飞,租房其实没什么必要。”
  余寂时一愣,抬眸看了眼程迩,就见他眼尾轻挑,眸中含着笑,说:“我家离市局近,我一个人住,有闲置房间,要不要来和我一起住?”
  红灯转绿,他又移回目光,专心开车。
  天色愈昏,长街笔直,四周高楼和前后行车都亮起灯,余寂时望着飞逝的光亮,眸色深深,沉默几许后问道:“程队,你好像对我有些特别关怀?”
  程迩没有回答,反而问他:“你会感到不安吗?”
  余寂时诚实地点头承认:“会。”
  车驶入商圈,附近堵车,车行渐缓,程迩有暇,疏懒地笑了笑,声音徐缓:“可是,我对我心中特殊的人特别关怀,难道不是正常的么?”
  余寂时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回应,一抹红晕悄然爬上耳尖,他垂着眼皮,琢磨着程迩这带着点儿暧昧和歧义的话。
  程迩娴熟地找空闲车位停下车,看了眼朝另一侧偏着头发呆的人,笑意翩然。虽然他现在没有接受,但是下个月的事,还有时间再提。
  两人抵达火锅店时,其他同事已经在聊天点单了,两个人一来,氛围不但没有冷下来,反而愈发热闹了。
  同事们的热情一点也不比程迩少,柏绎是队里话最多的,工作之余的闲聊总是滔滔不绝,跟余寂时分享着之前遇到过的奇葩的案件。
  程迩懒懒打了个呵欠,一条手臂搭着椅背,大家吃得差不多了,便说道:“说到案子,今儿个上头又给咱接了一个,明天十点二十的航班,直达同泽市,所以——”
  “珍惜最后的晚餐吧!”
  程迩话音一落,大家又拿起筷子,柏绎还加了一份虾滑和肥牛。
  钟怀林一边往火锅里下菜,一边问程迩:“上个案子不是今天下午才收尾吗,怎么这么急?先讲讲听下?”
  “我只是粗略了解了下,具体的案情需要明天和专案组交接下才能清楚。”程迩说道,“失踪案,据说是……一周之内红安镇五人失踪,专案组成立后追查半个月内,相继发现三名已经死亡的受害人,后续又有人失踪,至今为止同泽市下的一个红安镇已知的失踪人数有七人了,专案组的侦查一直没有什么进展。”
  第25章
  听到“失踪案”的字眼,许琅的眸色蓦地黯了黯,僵硬地扭了扭腕骨,低头掐自己手背薄薄的皮肉,默默走起神。
  他一下下掐手的声音混在火锅沸腾的水声中不甚清晰,余寂时坐在他身侧离得近,能隐约听出什么,下意识朝他看过去。
  本就面容冷凶,此时垂着眼皮,眉眼处恍然阴云笼罩,不知为何心情低落。而他手背青筋脉络之上,一个个指甲掐出的凹陷都已经浮上红。
  余寂时觉得他情绪有些异常,但也并未多想,倒是另一侧的钟怀林搂住许琅的肩膀,侧脸贴耳低声慰问了几句,在得到许琅淡漠的回应后,也没再说话。
  聚餐后半晌,大家都有些疲惫了,温箴言第一个提出要走,有了起头的,其他人也陆陆续续提出“散会”。
  近九点钟,四周商圈依旧灯火通明,广场上的小摊挂起灯,迎着逛完街的大流做最后的吆喝唱卖,街头歌手的吟唱自由高昂,极力烘托着夜的热闹。
  车行至居住区,才渐渐安静下来。
  程迩停在来时的位置,余寂时拉开车门,弯腰朝他道谢:“谢谢程队送我回来,明天见。”
  透过车内暖色的暗沉灯光,他声调一如既往清醇含着笑意:“早点儿休息,明天见。”
  至第二日,春日气候温凉,晨练后余寂时打车抵达市局,值夜班的同事刚刚换下,满脸疲惫。
  余寂时上楼时正碰见钟怀林,他遥遥就衔起淡淡的笑,问他有没有睡好,两人简单聊了几句,便一同走进屋里,此时大家还极其悠闲。
  钟怀林接了水侍弄起桌上的盆栽,翠绿的嫩芽有点蔫巴,程迩懒散地躺在椅背上没个正形,似乎困得不行,打完招呼眼皮就再没掀起来。
  办公室里极其安静,直到柏绎顶着一头小卷毛皱着小脸走大咧咧进来,衬衫湿透,单手扶着椅子坐下,另一只手扶着腰,喘道:“我真是要累死了,许哥练体能的强度真的不是正常人能受得了的!”
  钟怀林走到空调前手动调了一下出风方向,避免冷气直吹到他,指着钟表说道:“快落落汗,已经快九点了,过会儿该出发了。”
  转过身,他又担忧地蹙起眉,问:“许琅呢?”
  “还在练呢,他心情不是很好,力量训练一拳拳特狠。”柏绎接过温箴言递来的温热茶水,一边轻叹气反问,“许哥不是一直对什么失踪拐卖的案件特别敏感吗?”
  他话音落下,其余人都没话了。
  见余寂时轻抬眼眸看过来,程迩轻笑着耸耸肩,说:“我也不清楚缘故。”
  临出发,许琅才换了身干衬衫回来,冲洗过的板寸短发已经自然干了。他看上去神色如常,其他人便也没再多问。
  余寂时只带了换洗衣物,大家都是轻装上阵。
  同泽市位于中部地区,坐落于厚重黄土之上,是繁荣一时的重工业城镇,也随着资源的枯竭而开始努力转型,如今正蓬勃发展。
  正午时分从同泽机场出口出来,余寂时稍一抬眼,就一瞬间被被阳光刺到。大陆性气候下的春日短促且干燥,呼吸都带走一丝湿润。
  同泽市局离机场很远,来接应的警员很年轻,特案组一众在机场便利店打包了盒饭,便坐上车,将近三个小时才下高速进入中心城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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