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钟怀林站在窗前摆弄着自己的盆栽,随口说道:“连轴转呗,早该习惯了。”
  一杯咖啡的功夫,特案组就从京城市公安局出发前往机场。
  大家都是背着一个旅行包轻装上阵,余寂时默默跟在程迩身后,一直到登机,都只是听着其他同事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一言不发。
  抵达峤州市时正是中午。这是位于西南内陆地区的城市,春日骄阳高悬,空气带着点潮湿,此时的温度适宜,余寂时穿着薄外套不冷不热正合适。
  接应的是峤州市公安局刑侦一队的一名警察小朱。特案组加上余寂时才六个人,一辆面包车足够坐下。
  余寂时一直跟在程迩身边,是挨着他坐的。
  他微侧着头看着窗外,峤州市的城市中心还是相当繁华,随处可见的高楼大厦直入云霄,行人来往,车流如潮。
  程迩半天没听见余寂时说话了,于是看向他,眸中含着淡淡的笑意,抬起手臂揽住他肩膀,微侧过身,唇凑近他脸颊,“看什么呢,我们聊天也不搭句话?”
  突如其来的接触令余寂时脊背一僵,他转头,发现程迩贴得很近,喉结滚了滚,紧张得声音都低了几分:“程队,我不知道该说什么。”
  见余寂时耳尖慢慢爬上红晕,程迩挑眉,笑意愈浓,随即将手臂收回来,语气不急不缓的:“大家都挺好相处,说什么都行。”
  峤州市公安局在市中心居民区旁的一个十字路口处,接应的警察小朱热情地带着特案组找到峤州市公安局刑侦一队的办公室。
  负责这个案子的刑侦一队的队长姓徐,和程迩握手后简单客套寒暄,紧接着就直入正题:“我们给各位准备了一间临时办公室,有什么需要协助的直接找我就好,这边先让小朱跟各位交接一下案情可以吗?”
  “好,麻烦您了。”程迩礼貌道谢。
  临时办公室收拾得很干净,大家都随便找了位置坐下。
  程迩拿到案件全部资料,一边听小朱说一边浏览。
  余寂时安安静静地听着,听完后也大致了解了这个案件的具体情况。
  第2章
  鏊县地处崎岖的山区,杨四村是极其贫困落后的深山村落,村民聚族而居,在去年的2月8日三家住户共九人一夜之间遭遇杀害。
  凶手深夜入室作案,九名死者都是被割破喉咙而死,第一户人家的尸体被发现是在天亮以后,根据报案人讲述,他凌晨一点钟听到锐利的尖叫声与哀怨的呜咽声,天亮想给隔壁送些驱鬼的艾草,却发现大门敞开,人已经死在家中。
  紧接着第二家、第三家住户的尸体也被发现,经过法医的判断,九名死者死亡时间十分接近,都是被凶手用锐器割破喉咙而死。
  通过死者喉咙处的切口可以推断出凶器大概率为七寸长的v型开刃的刀具,类似于匕首。
  杨四村闭塞落后,村内没有安装监控,又加上凶手没有留下凶器,警方在案发现场也没有找到任何指纹、dna,这导致当年的侦查一度陷入死局。
  就在七天前,也就是3月3日,杨四村隔壁的白瓷村有两家住户共五人被杀害,死者同样是当天凌晨被杀害,白天尸体被发现,凶手没有隐藏尸体的想法。
  死者也是被割破喉咙而死。通过喉咙处切口可以判断,凶器同样为七寸长v型开刃的刀具,大概率和一年前相似,因此峤州市刑侦一队认为两起案件的凶手为同一个。锐器刺穿喉咙,比一年前更深,力道更重一些。
  白瓷村的情况比杨四村稍稍好一些,杨四村案子发生后在村里的主干道路上安装上了监控录像,然而峤州市刑侦一队在调取监控后并没有发现任何疑似的犯罪嫌疑人。
  说道监控录像这里,小朱的脸色也有些难看,“白瓷村的监控设备太古旧,而且有部分路段有破损缺失,如果凶手有意躲避,是完全能够躲掉的。”
  等他把具体情况都叙述了一遍,钟怀林狭长的狐狸眼微微眯起,提出疑问:“杨四村的三家住户和白瓷村的两家住户有什么特殊关系吗?”
  “没有。”小朱摇头,“我们调查过这些住户死者的社会关系,村子有一定规模,他们的住宅相距并不近,因此几乎毫无往来,仅仅是普通的同村关系。这些住户的成员组成也不同,有留守老人,也有四口人家,但是凶手很聪明,他是先解决掉具有反抗能力的青壮年男性的。”
  程迩正好翻到尸检报告,发现老人、妇女和幼儿的脖颈处都有明显的扼痕。
  钟怀林紧接着追问:“怎么说?”
  “老人、妇女和幼儿的脖颈处有扼痕,但是却不是窒息性死亡。这类人比较好制服,我们猜测,凶手意在折磨受害人享受杀人过程,所以用手掐住他们的颈部,在他们接近窒息时才一刀毙命。而青壮年男性不好控制,所以凶手没有与他们过度纠缠。”小朱解释道。
  余寂时沉默片刻,抬眸瞧了眼程迩。
  男人早就收敛了眼底的慵懒随意,看着手中的资料认真地沉思。
  “随机杀人,享受过程么?”程迩拖着声调,状似漫不经心,可嗓音里却透着几分冷意。
  他说罢,余光瞥见抿着唇一言不发的余寂时,随即说道:“有什么问题可以直说。”
  余寂时忽然被点了一下,其他人的目光都顺着程迩的话落在他身上,他只觉得脸颊有些发热,压下心底的紧张感,开口问道:“我想知道,报案人或是周围邻居是否有听到什么求救信号。有四口之家被杀害,一名凶手只能是逐个杀害,那么在家人被掐住喉咙时他们有人呼救吗?”
  程迩眉梢微微向上挑,他明白余寂时是想确认犯罪嫌疑人是否只是一个人,没想到一个毫无经验的实习警察考虑得还挺周到。
  “有呼救,有人喊救命了,只是夜深了邻居也没有在意,或者可以说他们并不敢管。”小朱说着,眉头便蹙起来,“山区那边的村落都保留着一定的传统思想,他们信鬼神,甚至有人觉得人是被恶鬼索命。”
  “现场有打斗挣扎的痕迹,而且根据死者喉咙处的切口的深度等可以判断出大概率是同一人所为,因此单人作案的可能性更大。”看过完整资料的程迩直接解释道。
  小朱听了点头:“综合多方面细节,我们基本排除了团伙作案的可能。”
  “我们先走一趟白瓷村吧。”程迩说罢,扫了眼神色各异的队员们,几乎没有犹豫,“钟哥、许哥还有小余。”
  柏绎见程迩已经站起身,也紧跟着站起来,嗓音透着几分失落:“程队,我和温老呢?”
  “保持联系,随时待命。”程迩说道。
  柏绎只好耸了耸肩,见队内的老法医温箴言并没有什么反应,正抱着自己的巨型保温杯喝茶,忍不住扯了扯唇角。
  余寂时没想到刚入队就能跟着出外勤,心里还是有些激动,但是表现出来得确实异常的冷静。
  从峤州市刑侦大队借了一辆车,钟怀林很自然地坐在驾驶位,程迩坐在副驾驶。
  余寂时和队内的另一个同事坐在一起。
  刚刚听钟怀林喊他,余寂时知道他叫许琅。
  男人身材高大,面皮微黑,眉锋似剑,一双眸子亮如寒星,透着阴冷和肃杀的气息。他脸色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看上去很凶,之前其他人闲聊时他始终是紧抿薄唇一言不发,看上去不太好相处。
  见许琅斜眸看了自己一眼,余寂时的手指忍不住轻轻抓了下衣袖,小心翼翼地朝他露出一个礼貌的淡笑。
  钟怀林透过后视镜看到这副场景,唇角一弯,眸中含笑,说道:“许琅你别这么严肃,成天摆个臭脸,都把人家小余给吓到了。”
  许琅微愣,转头看向余寂时,虽然脸上还是没什么表情,但是眸光尽量放得温和了几分:“抱歉,我没有要吓你的意思,没有严肃。”
  “许琅是特警出身,他在身边可有安全感了,你别怕,混熟了就知道他其实不比我们正经多少。”钟怀林调侃道。
  许琅的唇角终于有了一丝弧度,却转瞬即逝,很快就被他压了下去。
  余寂时这才少了几分紧张。
  鏊县位于整个峤州市的西北部,所幸离峤州市公安局不是特别远,大约是三个小时的车程,但是出了城区,几乎都是盘山路了。
  在临近出城时,许琅下车买了点包子,这就是他们中午的饭了。
  余寂时依然是细嚼慢咽,一边吃一边望向窗外。
  进入山区后,一条蜿蜒曲折的路上布满了尘埃,随着汽车轮胎碾压而过扬起不少。高山连绵,山上稀稀疏疏覆盖着深绿色的古树,岩石和土壤裸露,被铁网罩住,防止山体滑坡。
  一个急转弯,轮胎似乎轧上了石头,剧烈地颠簸了一下,钟怀林微微蹙起眉,忍不住开口吐槽了一句:“这破路到底是给谁建的。”
  程迩双臂交叠放在胸前,随口说出他查到的一部分资料:“鏊县的山区分布着五个村落,星状分布,主干马路只修到了离山口最近的仇家村,这个村子依傍着一个景区,靠旅游业发展经济,而其他村落基本上都是自给自足的种植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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